“什么？”瞿腾达笑容一僵。


    “李媛如果真的是为钱威胁你，她一开始就会说了，可是她没有，只有在最后感觉你真的会动手杀了她时，才哭着和你谈钱。”


    杀李瑗是半年前的事情，可他才从当初的杀人情景中走过一遍。


    瞿腾达回忆和李瑗死前的对话，一切细节历历在目。


    不愧是催眠场景里的警察，掌握的东西无比细节，一切信息都完全依照他的记忆而建设。


    “而你起初和她说的是，‘你们才认识两年，值得吗？’”卫燃说着敲敲桌子：“如果李瑗的交换条件是钱，她有什么值不值得的？你不会有此一问。”


    卫燃正色起来，比之前问案情发生经过还要认真。


    瞿腾达的案件，犯罪事实、时间线与他所述的动机到现在已经很清晰了，与他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完全吻合。


    有晏心的开口，瞿腾达自述很顺畅。


    只是全程仍对两点语焉不详：


    一是U盘的内容，他始终避而不谈，轻飘飘一句“不知道”就带过了；


    二是对李瑗和杨雨石找他的目的语焉不详。


    针对第一点，如果U盘不是瞿腾达本人的，而是李瑗他们带来的，甚至是杨真在瞿腾达这里获取到传出去的……


    瞿腾达或许真的不清楚U盘的具体内容，但绝不是一无所知，起码能知道个大概，否则以他这样自视甚高的性格，他根本不会理会李瑗和杨雨石。


    卫燃发问时，仔细观察瞿腾达的反应，以及晏心的表情。


    心中还在挂念着模拟法庭直播第二案中的军哥，想赶紧找人。


    晚了就怕这个模拟法庭会审理结束，私自对军哥“处刑”。


    晏心脸上平平淡淡的，像是自己不存在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瞿腾达沉默了一会儿，脸上表情比之前凝重不少，沉默几息之后，忽然笑起，松垮的眼尾堆起笑褶，瞧着却无半分他往日的儒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李瑗和杨雨石摆明了就是来敲诈的，还要找一个好听的名头，说什么为了还同乡的姐姐一个真相。”


    “认识不过两年，至于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嘛，我问李瑗值不值得，就是看不惯她冠冕堂皇的样子，嘲讽她一下而已。”


    “警察同志，嘲讽，不算犯罪吧？”


    瞿腾达笑着也看了眼不为所动的晏心，主动推流程道：“人是我杀的，该交代的，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要怎么判处我都接受，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这话看似是问卫燃，实则是在问晏心。


    晏心说要合理进行到结局，那他把杀人的罪都交代了，这就是他的结局。


    剩下的，无非就是在这个催眠的场景里判他死刑。


    他在前两个催眠梦里都死了两次了，还怕再死一次么？


    晏心的态度决定了她背后到底是谁。


    如果她把这一场过了，就说明她背后的人不清楚那些事儿。


    如果她不放过他，还要他继续开口，他也能知道晏心背后的人，到底在对他做什么打算。


    瞿腾达目光定定的，一副摆明了不会再开口的样子，卫燃知道今天只能问到这里了。


    除非把证据找到，摆在他面前。


    卫燃将瞿腾达频频看向晏心的视线看在眼中，放下笔，点头道：“好，今天就到这里。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还会继续调查，瞿腾达，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主动说和被我们查出来，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带下去吧。”


    黄晓玲起身，准备带瞿腾达离开。


    瞿腾达见到最后了，晏心还连个眼神都没有回给他，忽然有些心慌，忍不住冲她再次求证：“晏小姐，这场景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晏心跟着黄晓玲起身，看向瞿腾达的神情认真：“等这个案子结束。”


    晏心的表情看起来很笃定。


    莫名的，瞿腾达安心了，安静下来，跟着黄晓玲走。


    走出门两步心中又七上八下，开始担忧起最后的枪决来。


    要再死一次，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假的。


    只盼这个梦境能顺利结束，出去后弄死这背后的孙子！


    会见室，听走廊上的脚步声走远了。


    卫燃对晏心礼貌道：“感谢今天晏小姐的帮助，只是我还想问一下，刚才你和瞿腾达说的是……？”


    晏心笑了：“瞿腾达以为我把他催眠了，顺着他演戏而已，卫警官不会看不出来吧。”


    卫燃点点头，猜到晏心会这么说：


    “瞿腾达说那天宴会上，你和他说‘审判开始’，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他在做什么梦呢？”


    晏心神色不动，回望卫燃的眼神隐隐有些压迫感，无比认真：“卫警官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花些时间仔细查查，瞿腾达身上还有什么问题。


    他是个聪明人，下一次催眠这个说法，恐怕就不太好用了。”


    卫燃有些心惊晏心的眼神，不自觉地转换话题：“晏心小姐对模拟法庭怎么看？”


    晏心：“很新奇。”


    “你觉得模拟法庭上直播的内容都是真的吗？”


    晏心意有所指地扫了眼门外空荡荡的走廊：“就目前这个情况看，是真的。”


    的确，模拟法庭的播放内容和瞿腾达的真实案件完全吻合了。


    作为警察，他们觉得震惊。


    可作为不知情的群众，晏心也有些太平静了，像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情绪。


    卫燃接着问道：“包括这次的校园暴力案件，你觉得也是真实的？”


    晏心面露一丝诧异：“模拟法庭又开直播了？”


    “……是，又上头条了，晏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卫燃向门口伸手：“我送你。”


    晏心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在前走着离开会见室，卫燃将她一路送到公安局门口。


    本来还喊了路过的蒋丞京，要他开车把晏心送回去，晏心说不必，二人才目送她离开。


    等晏心的身影消失在公安局大门之后，卫燃转身就连走带跑地大步冲进楼内。


    蒋丞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卫燃脸色凝重的模样，追在他旁边探着脑袋。


    还不待问出口，就听卫燃急促道：“立即查清模拟法庭直播里军哥的身份，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人找到！”


    蒋丞京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局里上下都在忙瞿腾达的案子，人手本就紧张，卫燃还分了两个新人去查现在直播里校园暴力案原型是谁，怎么短短几个小时，突然要人就要得这么着急？


    一边想着，蒋丞京嘴上也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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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汇报道：“刚你不在的时候，直播里提到几个人的名字了，那个军哥叫黄启军，还有他身边的几个不良少年，一个叫贺翔，一个叫松子，还有个提到的人，叫什么老卢的，没出镜。”


    卫燃脚步一顿。


    蒋丞京：“这些名字也不清楚是哪几个字，但总归有个读音，正在按照同音字搜索全市范围内同名同姓的学生，估计也快了。”


    他说完问：“卫队，你这么急是出什么事儿啦？”


    “黄启军，贺翔？”卫燃眉心扣紧，眼前回想起画面，口中喃喃自语：“军哥，翔子，松子……”


    “对，他们几个是这么称呼的。”蒋丞京打开手机，将直播中的演员图片给他看。


    手机上的截图一一对应这三人。


    卫燃眼中一肃，看着手机上的三人气质和特征，忽地想起几个人来。


    今天晏心在的餐厅！


    当时闹哄哄的那一桌的几个人明显看就是学生，他们互称翔子和松子！翔子去洗手间扛出来的那个昏迷不醒的人，就叫军哥！


    晏心，又是晏心！


    卫燃头皮一炸，感觉事情明明串联上了，可他就是没有任何证据，哪怕就这样说出来，这说辞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当务之急还是先确认餐厅中那几个人的身份。


    卫燃按着蒋丞京的肩，脸色凝重：“让王潞和李非两个人立刻去确认白天在餐厅里闹事那桌人的身份，尤其那个昏迷的军哥，我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蒋丞京有点懵，什么餐厅闹事？


    白天卫队带着小王和小李去餐厅找晏心的时候，碰上闹事儿的了？


    回来没人讲啊。


    卫燃看向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我要先去找一趟童局，找人的事情立即转告，不要耽搁，去吧。”


    “这就去！”蒋丞京扭头就跑去喊人。


    卫燃打开手机，模拟法庭的直播果然还在继续，两个小时过去了，直播里的学生们还在上课，就像是真实的中学课堂直播一样。


    时间临近午时，学生们昏昏欲睡。


    看直播的网友们也昏昏欲睡，满屏都在问怎么还不杀人。


    第一场模庭庭审可是开局暴击，上来就囚禁杀人，这次也太温和了吧，要杀人就快开始啊！


    网友们不知模拟法庭直播的真实性，还在胡乱起哄，偏偏这个直播间他们还封不掉。


    卫燃看得有些忧心忡忡，当下不作他想，带着直播敲了敲局长办公室的门。


    *


    医院。


    病床上黄启军突然睁开眼，霍地坐起身来。


    贺翔和张晓松两个人正打着游戏，被黄启军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扔飞。


    “我在哪儿呢？”黄启军脑子一片空白。


    贺翔和松子俩人围到他旁边，一口一个军哥地喊，张晓松兴奋道：“在医院呢，刚咱在餐厅，你去拉屎，好久都不回来，翔子去找你，才发现你在隔间晕倒了，给你扛出来的。”


    黄启军讷讷：“我晕倒了？”


    他就记得他是在餐厅吃饭嘛，没记错！


    那他刚刚……就是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林晁，还被迫在学校上了好几节课。


    直到刚刚，梦里的他还站在天台上朝下望。


    感觉差一点就要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