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乱朝堂巧戏众臣子

作品:《无意惹惊鸿

    辰时将至,璨红的朝阳半悬在天边,驱散天地之间最后一抹黑暗,一时天光大亮。


    宫外身着降红色官袍的朝臣手拿笏板已等候多时,辰时已至,鸣钟闷闷一撞,悠长的钟声远远传到宫外,承天大门应声而开。


    两排朝臣忙伸手理好衣襟,默声往里走去,茫茫大雪落在肩头,又被体温融化,消失得无声无息。


    众臣站定,孝和帝方姗姗来迟,今日随侍的人中不见苏海,还是个生面孔,模样尚且年轻,嗓音也不似苏海那般细柔:“有事可奏——”


    门下侍郎黄光礼跨出一步,躬身禀告:“臣有事启——”


    话音未落,便被殿外尖细的声音给打断:“圣人,朝阳公主送了些东西来。”


    孝和帝微微颔首,身旁小内侍心领神会,一甩拂尘:“呈上来。”


    众臣疑惑间,四名内侍抬着两具盖了白布的尸体已进了来,死了不短时日,哪怕如今是暮冬,尸首也早已臭了,熏得整个大殿都腌入了味儿,众人纷纷掩鼻不闻,古怪的恶臭经久不息,饶是孝和帝也不免握拳咳了几声。


    “大胆!”小内侍厉声斥责,“什么东西也敢带上来冲撞圣人!”


    孝和帝缓过劲来,抬手拦了下,“行了,掀开看看。”


    白布掀开,露出两张腐烂的脸,脸上的肉已被虫蛇啃咬得不成样子,一个一个小洞密密麻麻铺满全脸,脓黄尸水顺着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再一看全身,更是不忍直视,何笙青那具尚且能辩出人形,倒是另外一具,皮肉贴在骨架上,蔫儿蔫儿地松松搭着,像是稍不留神便要流下来。


    有几个文臣未曾见过这阵仗,哪儿还顾得上风姿仪态,早扶着墙大吐特吐去了。


    剩下的也没好到哪儿去,不是呆立不知所措,就是惊慌退避三舍。


    倒是一旁记录的何笙鸿似是傻了,手中笔落下,沾在衣袍上好大一个墨点,平日最重衣冠的人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双目血红地盯着地上两具尸体,唇瓣无力地抖动着,却始终没有上前,他不愿相信,也不敢辨认。


    抬人来的内侍们也恶心了好一会儿,涎水在喉间滚了几番,还是生生咽下去了:“圣人,朝阳公主说,这两具便是张驸马与何驸马的尸首,歹人害了两位驸马后将人丢弃在乱葬岗后逃走了,她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尸身寻了回来,她虽没有护好驸马,但好歹寻回了驸马尸首,也算将功补过,望您从轻发落,也望何公勿要伤怀,早日看开才好。”


    何笙鸿早在内侍说出这是何笙青的尸首时便已软了腿脚,涕泪泗流,闻言眼中迸出极致的恨意:“勿要伤怀?呵,她赵惊鸿真是好一个贼喊捉贼。圣人,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女儿!枉顾律法视人命如草芥,大周有这样的公主,这样的帝王实乃大周之不幸,我大周亡矣,我大周亡矣!”


    “住口!”内侍呵斥,“谁许你胡言乱语妄议国运!你真是不想活了!”


    众人乱作一团间,高泽民独站了出来,高声大呼:“请圣人彻查朝阳公主,绝不可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若再不加以矫正,恐怕公主将来祸国殃民!”


    “国公爷,言重了吧。”说话的是礼部侍郎,此人向来是个温和派,又看不惯高家在朝堂的蛮横作风,总是喜欢出言呛他几句。


    他继续说:“公主不辞万难寻回了二位驸马尸首,不至他们流离在外,难道还寻错了?你们一口一个杀人凶手可曾有过证据?你们看到她杀人了?还是这尸首半夜趴你榻上告诉你的?”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来有回,就差没抡起鞋底子砸了,其他人见他俩如此,也跟着闹了起来,新仇旧恨一起发泄,这时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了,也不顾什么御前威仪了,都杀红了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样好的时机如何能放过。


    孝和帝荒唐地看着这帮平日里装模作样的臣子,简直要气笑了,四书五经全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撒起泼来比起市井骂街的摊贩有过之还不及。


    全都是不争气的!


    他一甩宽袖,大步离去了。


    将朝堂搅了个天翻地覆,赵惊鸿院儿里此刻同样挤满了人。


    苏海带了一众内侍匆匆赶来,内侍们分站两排,手中拿着长板蓄势待发,苏海一声令下:“打!”


    长板顺势而落,卷着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长影,最后重重落在了……一个稻草人身上。


    赵惊鸿玉指捻了颗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三九在旁装模装样随口叫唤了几句便没了声儿,连敷衍都显得十分敷衍。


    内侍们动作很快,三十大板很快便打完了,那散架了的稻草人被丢了出去,苏海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对倚在贵妃榻上的赵惊鸿道:“三十大板已打完了,那奴才就回去复命了,公主金枝玉叶,挨了这些板子定是不好受的,这些时日安心养伤吧。”


    “嗯。”


    赵惊鸿挥挥手,一窝人很快散去。


    “听说今日朝堂上打起来了。”


    谢阔不知何时来了,悄默声地站在她身后,赵惊鸿头也不抬,随口应了声。


    谢阔继续说:“一个小小的起居郎可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他居然能联合诸位大人一同上奏,有几分本事在。”


    赵惊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哼笑了声,她哪儿能一无所知,当日众臣审判她时,殿中大半都是高家一派的,此事幕后推手是谁不言而喻,看来那位等不及了。


    想想也是,算起来那位皇子马上就该弱冠了,孝和帝这边一点立储的风声都未曾传出,能不急吗,怕是坐不住了吧。


    几位皇子皇女中,最得圣人青睐的非赵惊鸿莫属了,一来她是中宫嫡出,皇后留下的唯一的血脉,皇后薨逝时,正是帝后二人情意最浓之际,最爱的女人留下的孩子,孝和帝自然是异常宠爱,二来孝和帝子嗣不多,赵惊鸿又是本朝唯一一位公主,无论孝和帝想亲近哪位皇子,都会有人在立储之事上多加猜测,唯独宠爱赵惊鸿,不会有人拿此大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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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


    最得宠时,孝和帝甚至说过,可惜赵惊鸿是个女子,若是男子,他必要封她为太子,继承这大好河山,那时赵惊鸿娇嗔着不满,道:“那父皇将女儿立为皇太女好了,到时女儿招几个夫婿,这江山还是咱们赵家的江山。”


    说这话时赵惊鸿年纪尚小,不过十岁出头,孝和帝只当那是童言无忌,哈哈大笑应和道:“好,那等游游长大,朕就封我的游游为皇太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即便那只是句玩笑话,却还是被人记在了心里,一记就是十二年。


    要说赵惊鸿此人,除去纨绔,离经叛道,举止出格,旁的却是样样不逊色于男子。


    论文才她出口成章笔下生花,一篇《太平杂论》让她在长安初露头角,与夫子辩题从未输过,常常将夫子噎到说不出话来。


    论武她也是佼佼者,孝和帝早年曾御驾亲征,一身功夫自是称得上高强,她得孝和帝亲自教导,又在军营中历练过,虽不比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但在女辈中已是第一流。


    更遑论骑射书画样样在行,堪称一句才女,本朝的皇子们尚且做不到像她这般出挑,自是暗暗将她当做对手各种比较,再加上孝和帝几乎不分是非的宠爱,更让几位皇子有了危机感,个个盼着赵惊鸿落马。


    她暗暗思忖着,有些拿不准分寸,谢阔像是看出了她的犹疑,大手搭在她肩膀上按了按,“宣战吧。”


    不知为何,赵惊鸿忽地心定了下来,那些她不确定的焦躁、忧虑在一瞬之间被抚平,似乎不论她做什么身后都有人给她托底,这种无须顾及任何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


    三九不知赵惊鸿内心想法,只兀自瞪大了眼睛看着谢阔放在赵惊鸿肩膀上的那只爪子,她伸手狠狠将他的手打落,咋咋呼呼喊:“你个没分寸的,男女大防懂不懂?我们殿下成婚了,你少勾她!就你这姿色,给殿下做面首我都嫌你难看!”


    平心而论,谢阔真算不上难看,跟裴凌云是没法比了,但眉宇间那股风流气却勾得人心神不定,眉目似带了钩子般挠得人痒痒,不知得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女儿。


    三九这般说话,想来也是带着几分纯粹的恨意的。


    谢阔捂着爪子呼痛,这小娘子瞧着斯斯文文的,打起人来真不是一般的痛,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断掌啊,否则他这手怎么都红了一大块儿。


    “你干什么,我不就碰她一下吗?哦,你家殿下是金子做的啊,碰都碰不得?”


    说话间他又动起爪子来挑衅似的放在赵惊鸿肩膀上,耸肩含笑抬眼瞧她:“我就碰我就碰,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把她碰坏!”


    “你!”三九气得鼻孔都大了,往外呼呼冒气儿,二人打作一团,全然忘了方才说的什么男女大防。


    赵惊鸿也不恼,定定地看着他们闹,时不时还心情颇好地偷笑几下,漾起唇边小小的梨涡,那梨涡还未下去,她便抬眼瞧见对面廊下立着个劲瘦的黑影。


    她还未看清,那黑影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