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像是一处城市街区，满地垃圾，人去楼空，死气沉沉。


    沈青费了很大力气，才将小野就近弄到一处民宅里，人们逃走的时候只来得及带走值钱的东西，家具家电都完好的摆放在原地，也有桌椅板凳被撞倒，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急切。


    沈青又慢腾腾挪到外面。她现在的形象实在谈不上像个人，皮肉紧贴着骨头，眼珠子凹陷，牙齿外凸，头发稀疏。若她现在出现在人口密集区，只会被立刻击毙。


    她坐在台阶上没休息多久，看到灰雾内有人影晃动。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清楚的知道，那是——“食物”。


    眼睛发直片刻，猛摇了下头。不过她也没放那人离开，走上前，抬手贴上她的皮肤。


    女子身高腿长，皮衣皮裤，看得出，在失去意识前，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沈青看到她的精神海一片残破不堪，不过让她咕咚咽了一大口吐沫的是红彤彤涌动的魔气，衰弱萎靡的血藤恶狼扑食一般，席卷而去。不消片刻，魔气消融，只剩残破的精神海。在那残破之地，藏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精神体，一团白色的黯淡的莹润光团。


    沈青现在看到这玩意就气恼，她意识海里也有这么一点东西，不过此刻它只剩芝麻大一点的白了，看样子也是奄奄一息，随时会死。


    沈青恨不得它死！


    恨归恨，沈青不会跟“食物”过不去，放开女子，让她继续游荡。


    这感觉就像，这铺天盖地的灰雾是雾霾，此界的人类是环卫工，而她就是垃圾回收站，变废为宝。


    她很虚弱，非常非常虚弱，女子精神海内积攒的魔气，只够血藤显出虚影。


    血藤一出现，立刻攀上她的脸，贴了又贴，哭唧唧。


    她和血藤今日才知道，那胖豆芽不仅吸她也吸它！


    她俩个同仇敌忾恨死它了！


    城市街区内，逃走了很多人，但也有一些人来不及走，或是肩负使命，或是心有牵绊。


    他们一个个都成了行尸走肉。身负异能者，也有畸变狂化成野兽。


    沈青现在可打不过那些异兽，都是避其锋芒，但它们身上萦绕的魔气实在让她眼馋。思来想去，本打算饿死胖豆芽一了百了，最后又不得不认命。


    能不能饿死胖豆芽不知道，她肯定先死！


    随手薅一把富人区果园生长的果子，嘎巴嘎巴猛吃。又拂去上头的魔气，榨成汁喂小野。


    出门看到女子又在晃荡，招了招手，女子双目无神的过来，沈青照例收割魔气，完了后，又将剩余的汁水喂她嘴里。


    又有人经过。


    沈青看见他尚在跳动的心脏，叹口气，进入一家商铺仓库，搬出一箱子营养液，抚掉魔气，拆开包装，挤了一支喂那人嘴里。


    李兰给她缝的包丢了，还有那方“牧家祖传，包治百病”的锦旗。腕上只有一块红色腕带的光脑。那会儿幸好装在口袋里，不然手腕暴瘦，也得丢。


    沈青需要大量的食物补充能量，身上背两个包，一包装营养液，一包用来采摘。看见活人了，就喂一支，血藤照例收割魔气。


    这些人活着，才能循环利用。


    沈青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她大口的吃瓜果，蔬菜水煮一下，捞起来就吃。她像个空心人，吃多少都不觉得撑，血肉肉眼可见的饱满起来，头发也多了，最叫她胆战心惊的是精神海内的那个白团团，它长的越好，她越担心。


    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住。


    沈青有意识的控制白团团的生长，见它有一点大了，就消耗它。


    比如看到异兽，就让白团团靠近，反正它就喜欢干这事。


    异兽看见它就发疯，上前就要撕扯，白团团跑。有时候，还要血藤帮忙，狠抽野兽。野兽和血藤干架，沈青可心疼坏了。


    白团团见缝插针，又跑回来，装萌扮乖，等俩个都消耗的差不多，白团团上前怼上野兽的额头，下一秒幻化成异兽异变前的精神体模样，挨在一处，然后就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亲亲热热的，晃起了脑袋。


    异兽不知不觉犯了迷糊。


    沈青表情冷漠，十足的恶心。


    什么玩意！


    血藤如蛇，蓄势待发，等异兽犯迷糊，啊呜一口，缠裹上，大口吞魔气。


    白团团被沈青招回来。


    沈青肉眼可见的又瘦了，翻开背包，大口吃东西。


    吸收完魔气后，沈青也没走，有了白团团，她倒不必主动出去找人，那些被魔气浸染的人自己会主动送上门。


    普通人很好解决，异兽就比较难对付，她速度要快，要不，招架不住。


    白团团一回到她的体内，那些人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走开。


    沈青将这些人当成了修炼资源，除了每天抽出时间照顾小野，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她有时候都给自己逗乐了，修炼全靠血藤和白团团，她除了自己吃东西，就是给那些“活死人”喂东西。


    这日，人群里混进了一名男士，光看身材是真不错，长的也好。可是，能不能来个人告诉她，为什么是裸的！


    血藤进了他的精神海，她才看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前几日的异兽，也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本体。


    于是，她今日又多了个活，给男人找了条床单，裹吧裹吧。


    以男人为始，每天都能看到一两个暴露狂。


    沈青抚摸着越来越粗壮的血藤，以及不断分出的枝条，觉得忍忍也能过去。


    血雾越来越稀薄，沈青消耗完了一个仓库的营养液，正思考着去哪里找更多的营养液。


    手里还在忙着挤尽最后一支营养液，随即丢掉垃圾，却没见皮衣女子像往常一样走开，沈青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定了定。


    醒了？沈青内心很平静。


    女子仍是看着她，过了会，忽地单膝跪地，也没说话。


    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内心汹涌如风暴，却又感到另一股强大的力量温柔的安抚了她。她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化成了沉默。她敏锐的直接告诉她，眼前之人并不喜欢探究追问。


    “你知道哪里还有营养液？”沈青问。


    女子愣了愣，“我，我知道。”


    沈青：“搬来。”


    女子咽了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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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略有迟疑：“好。”


    沈青：“感到为难？”


    女子回头看向迷雾深处，声音苦涩：“我怕会再次迷失自己。”


    沈青：“无妨，我在这等你。”


    **


    女子回来的时候，确实如她所说整个人又陷入了迷茫，不过这次脸上有了痛苦之色，是精神体在挣扎反抗。沈青放出了白团团。


    沈青看到女子落下一层浅浅血雾的精神海，坍塌的精神图景在缓慢恢复中停滞。


    血藤抽出一根分枝，略微一扫，雾气清空。白团团又开始多管闲事，长出手脚，拼凑坍塌的精神图景。


    沈青点了点手指，没管。


    她经过这阵子日夜修炼，血藤比来此之后的任何时候都粗壮威风。相对的，白团团被压制的死死的。


    血藤和她的神魂力量相关，白团团和她的身体强弱关联。


    她现在看上去，并不会让人觉得消瘦到可怕，反而有种弱柳扶风之美，如果有人欣赏这款的话。


    修复好女子的精神图景，沈青照例摸出一个果子啃了起来。懒懒散散的靠在躺椅上。


    她的面前又聚集了一些“活死人”。


    女子恢复过来，精神从未有过的好，身体轻盈，悲伤的情绪消散，莫名觉得快乐，像磕了药，总之对生命充满了期待，又感受到了活着的意义，坚定，乐观。


    她兀自冷静了一会，再看向沈青，眼神虔诚恭敬。


    沈青点了点她搬来的营养液，“喂他们吃。”


    女子没有异议，听话照做。


    众所周知，污染区内的东西都不能食用，不管是自然生长的，还是后来加工的，雾气的存在，本身就是污染，无孔不入。


    她想问想说，又想到自己在醒来之前，这位正亲手喂自己营养液。舔了舔干燥的唇，也就没说话了。


    她做事认真，像对待活人那样。可那些人却不像面对沈青那样听话，根本不会乖乖等着她喂，有时候被她挤了一嘴，转头就走。


    女子忙得焦头烂额。


    沈青看她实在忙不过来，才暗暗操控血藤控场。


    女子的等级是C,根本看不见血藤。心里还在犯嘀咕，怎么又乖乖听话了？


    她摸到这些人的脉搏，还在跳动，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情绪复杂。


    直到看见一个裹着床单的男子，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


    血藤控制着男子，等他吃完营养液就放了他，女子却不愿放开他，拉扯中，床单掉落。


    女子：“……”


    虽然很没必要，但女子还是尖声大叫了一下。


    反应过来又去看沈青，表情尴尬又羞耻。


    入夜，沈青回屋休息。前些日子，她日以继夜的修炼，可身体毕竟是人类的身体，长期下去，身体熬不住。


    现在她完全可以放心踏实的睡去，血藤整个的铺展开，可以伸出去很远。在她睡着的时候，血藤也会像小鸡啄米一样，不断吸收以人类为媒介提纯后的魔气，获得滋养，生长。


    血月的光对血藤也大有好处，虽不能直接获得能量，但照一照，也能促进魔气的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