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长很忙，难得空闲的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孩。


    小孩胆子很大。


    不惧他天然自带的威严气场，明知他的身份还能与他聊的有来有回，他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遇到过。


    江总长挺喜欢这孩子的。可是她最后的一句话，“你有新孩子啦？”扎了他的心。


    到嘴的想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六区生活，他可以给她安排寄宿学校念书，”又咽了下去。


    有时候错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一起一落，来不及后悔。


    沈青一得到小野的消息立刻就要走。


    江总长说：“小田，你开车送她去。”


    又有人走了进来，同他汇报海蓝的动向，江总长被转移了注意力。沈青已经快步离开了。


    田上尉觉得挺新奇的，总长居然和一个小孩共进午餐，这小孩有什么特殊吗？


    沈青直奔临时搭建的医疗救助营地而去，转了一圈没找见人，又去问医生。医生很忙，不耐烦道：“看不见我很忙吗？”


    田上尉上前亮了身份，医生态度好转，指了路，让去查监控。


    监控调了出来，很快有了结果。带走成才的人很隐蔽，八区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军队巡逻人员没人注意。但田上尉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戴了口罩穿了白大褂的可不就是海蓝护卫嘛。一行人走了一路，再不熟悉也熟悉了。


    田上尉觉得蹊跷，立刻联系了江总长。


    孰不知那头，江总长正好将海蓝堵住，要他给个解释。


    海蓝已探查过成才的精神海，心中犹疑更甚，也没打算瞒江总长，直接说了。


    “这孩子在污染区觉醒了哨兵天赋，刚才我已经粗略检查了，他的精神海十分稳定，精神图景有被修复过的痕迹，精神体也被好好安抚过，十分温顺。”


    江总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级？”


    海蓝：“至少是个A.级。”


    如果说之前还是猜测，那现在就是证据确凿了。消灭污染源，轻而易举给数千普通人清理污染，还帮助了一位觉醒中的A级哨兵。


    “那位阁下应该是超S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蓝声音都在颤抖。


    超S级！


    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恐怕整个联邦都会疯狂尖叫。


    本以为人类已到了穷途末路，没想到峰回路转。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海蓝凝着成才看了会，说：“我刚才查过他的资料，他母亲还活着，目前正在难民区，我已经派人去接了。我打算尽快将他先送去四区，交给宋校长。我会留在八区，继续搜寻那位阁下的下落。”


    江敬仪无异议，只是有些意外，“你原本打算瞒我，怎么现在又都说了？”


    海蓝笑了下，“瞒得住吗，江总长？虽然我谁人都不想说，但大公无私的人肯定比阴险的小人更值得信赖！否则我从他的地盘将人带走，怕是没那么容易。另外，江总长，你不觉得奇怪吗？殷士轩憎恶了你那么多年，突然主动去你的领地帮你抵抗污染物？你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的动机，不怕他另有图谋吗？”


    江敬仪当然怀疑过，但在人类生死存亡之时，他更想看到的人人与人之间的互助友爱，共度难关，“我更愿意相信他是良心发现了。”


    说话时，江敬仪的光脑震动了下，他扫了眼信息，默了默。


    海蓝对人的情绪很敏.感，问：“怎么了？和成才有关？”


    江敬仪斟酌道：“有个孩子和他是同村伙伴，她在找他。”


    “哦？”海蓝生了兴趣。


    **


    沈青被带到了一处行军营帐前，尚未靠近，她就察觉到了窥伺的视线。她摁住精神海内躁动防御的血藤以及莫名兴奋要跑出来的胖豆芽，只装作不知。


    一脚踏进营帐，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进了她的脑子。


    温暖的光源，没有攻击性。


    她是早有防备，才让它轻而易举进来，否则血藤会立刻发起攻击，管它好的坏的，先打一顿就对了！


    她的精神海广阔无垠，原本血气蒸腾，只是血藤的地盘。如今，血藤力量不足，整片整片的空间漆黑无光。血藤盘踞了一块地方，缓慢恢复。在另一隅，距离血藤很远很远的角落，胖豆芽舒展芽片，慵懒的躺在光晕里，它看上去很快活。也对，好人它做了，后果她承担，它能不快活吗！


    江敬仪的手压了压海蓝的肩。他没想到小丫头一进门海蓝就入侵她的精神。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很危险。


    海蓝很快回收了精神体的触须，有些失望的耸耸肩，什么都没有，漆黑一片，是个普通人。


    沈青已经看见了他俩，目光对上江敬仪，又移开，心里狠狠打了个×！


    成才躺在里侧，已经彻底清醒了。在这之前，海蓝已经拣重点将他的情况同他说了，许以重利，让他跟自己走，又说会将他母亲也接去四区。从今后，他的身份卡会变，不再是八区的贱民，而是四区的高等哨兵，未来不可限量。


    “成才，你没事吧？”沈青站在他面前，望定他。


    成才摇了摇头。


    沈青：“我要去找小野了，你跟我一起吗？”


    成才张了张嘴。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且早熟。主意大，有自己的想法。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眼前，他无法不心动。但是他之前答应过沈青，和要她一起，而且他去过好日子了，她怎么办？


    海蓝对人的情绪敏锐，身为过来人，很容易看出小少年藏在心底的秘密，但是从他觉醒了开始，他俩注定就不是一路人了。


    少年时的心动固然美好，可人生这条长河，注定会有很多次的心动，会结成伴侣的，恰恰不是心动，而是利益，是更合适。


    “他不会跟你走。这个孩子是我们蓝家遗落在外的旁系子侄，我已经决定将他带回本家了。”海蓝姓“蓝”，原名蓝海。他不喜欢这个名字，自称海蓝，大家也都这么叫他了。


    江敬仪和成才都看向了他。


    “成才，你如果经常看新闻应该知道，我们蓝家现任家主是七军总长。你有一个了不起的家族，你会以家族为荣，家族也会倾力培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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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海蓝强势拉拢，江敬仪不置可否。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沈青细弱的肩头，心里莫名不爽，想为她撑腰，想为她出头！


    “成才，问你话呢！”沈青丝毫不受影响，她只要自己的答案。


    成才明显震惊过度，又灵感突发道：“青姐，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四区……”他看向海蓝，后者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像殷士轩有深刻的阶层观念，但他也不喜欢已经脱离了固有阶层的人还跟过去纠缠不清。


    男人，若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要有挥刀的决心。


    犹犹豫豫，不可取！


    “不了，我还要去找小野。”沈青说完就走，干脆的叫屋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成才：“青姐……”他忽然想哭，他不想食言的，他想和青姐小野他们在一起，往后还做好朋友，他对未来有期待，但更多的是恐惧，他，好难过……


    海蓝“咦”了一声，他还以为这丫头一定会哭哭啼啼，求他们带上她，毕竟一飞冲天的机会可不是街边的烂白菜。


    这样干脆利落的性子，他倒是喜欢。


    可惜了。


    可惜是个普通人啊。


    沈青走的很快。江总长几个大跨步才追上，自她身后抓住她的一条胳膊。


    他的手强劲有力，她的胳膊非常细，拉的那一下，他后怕不已，生怕将她的小细胳膊扯断了。


    沈青因为惯性猛然回头，浓密的头发荡出海浪般的纹路，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薇薇的影子。但只有一瞬，她的表情太凶，目光扎人。


    “干什么！”语气更凶。


    素来气势摄人的江总长莫名在她面前气弱，不由说出心中所想，“我以为你哭了。”


    沈青瞪眼，“我为什么要哭？”


    江总长：“呃……”


    沈青抽回胳膊，“我要去找小野了。”没有埋怨的话，也不好奇成才的奇遇。被朋友背叛了也不伤心难过。


    江总长由海蓝突然将成才认成自家亲戚有了灵感，也想叫这女孩跟自己去六区，带上她的小弟一起。可她跑的太快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江总长目送女孩远去，此刻的他并不知道，数年以后，他每次在梦里回忆起今日的情形，都会多么的懊悔痛苦，心如刀绞。


    **


    田上尉搞来了军用车，沈青嫌弃他开车太过四平八稳，主动要求驾驶。


    田上尉本还不愿意，沈青让他扫自己的脸，查她信息。


    “你，联邦驾照！”田上尉难以置信，又扫了眼她的基本信息，“我看你这个头，感觉十岁都不到，没想到都十五了啊！”


    回应他的，是沈青掌握了方向盘后，风驰电掣。


    肯多城大半土地沦陷后，上城区也是一团糟。


    寻找小野，费了他们很大功夫。幸而有田上尉在，他拿了总长开放的权限，去警局调取信息，查监控。


    后来，带着人找到城区杂乱的小巷子，看到被一群小流.氓围殴的奄奄一息的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