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愈深，冬天的气息愈加浓，林稚初已经在校服外面裹上了毛茸茸的棉服，配上白生生肉嘟嘟的脸，活像个从北极迁移过来的北极熊。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班上的气氛紧张起来，溺死在卷子的海洋之中，不能自拔。


    足球赛之后，林稚初和秦离立下了她能坚持每天做一套数学卷子一直到高考的赌约。


    自此，每天放学后都能看到秦离神似教导主任般拿着数学卷子数落林稚初，与此同时，林稚初终于从刘四手的重点观察对象名单中除名。


    林稚初把窗帘悄悄拉开一个小缝，就着微弱的光亮写数学卷子。


    一时争口气，事后哭瞎眼。


    她转转僵硬的脖子，瞥到后门那里转回了眼。


    啧，狗粮真好吃。


    她正羡慕人家趁午休时换到同桌位子上蒙着宽大的校服外套在私密狭窄的空间里耳语，就对上李老师透过前门蒙了灰尘模糊不清的窗户依旧锐利的眼神，她小心肝一抖，立马低下头不敢对视。


    李老师轻轻打开前门，班里帘子都拉上了，光线昏暗。同学们大多数在午睡，原本有几个在小声说话的看到了李老师也立马老实装睡。


    李老师对班上安静的氛围感到很满意，环视一圈，视线转到靠墙一排时，目光一凛。


    她悄声走过去，扯开校服外套，沉声让两个人到她办公室。


    林稚初看着跟在李老师后面的两个身影，默默给他们点蜡。


    都说秀恩爱死得快，没想到是真的！谈恋爱就谈恋爱嘛，蒙着校服做什么？


    临上下午第一节课被叫走的一对才回来，男生臭着脸，女孩子眼睛哭得红肿，林稚初在心里默默同情他们的狗屎运，毕竟之前都没有被抓到过。


    上完语文，只剩最后一节了。


    最后一节课表写的是班会，一般用来说说通知和分析成绩，现在已经沦为自习课或者有老师要来补课。


    班会课上了十分钟后，李老师带着两个家长进了班，把中午那一对叫上了讲台。


    “都先放下笔，我有事要说。”


    林稚初震惊地张大嘴巴，又抬手合上。


    事态发展这么严重吗？！


    “早恋这事我没怎么在班上说，是因为我相信大家都是好孩子，不作这些妖！”李老师语气激烈，说到这喘了一下，显然是气的不轻，指着站在讲台旁边的一对，咬牙道，“但是！我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候了，还有人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你说说你们在这不好好学习，不说老师每天在讲台上嗓子喊哑了为了让你们多考两分，咱也不提你家长挣钱含辛茹苦供你上学盼着你考个好大学，你摸着自己胸口问问自己，你这样对得起你过去十二年寒窗苦读吗？”


    “咱们学校不说市里第一第二，但也是排得上名次叫得上名字的重点，要说谁一点也不努力就凭天分能在实验班坐稳位置，那我不信！就是秦离也每天听课按时交作业，别提人家课下刷的卷子是你们的多少倍了！成绩和努力是成正比的！”


    说完停了两秒，一副被气蒙了的样子。冷静了一下，她声音压下来，对着沉默的两个人，声音疲惫：“家长也在这，你们自己表个态吧。”


    家长坐在自家孩子的座位上，老师尖锐又不留情面的批评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冲击，脸色铁青看着孩子，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拎回家不在这丢老脸。


    沉默，依旧是沉默。


    女孩子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用手随意擦了，也不敢哭出声来，脸色涨得通红。


    男生先开了口，“是我先喜欢琪琪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李老师用手拍了拍讲台，发出声响打断，纠正：“赵子琪同学。”


    男生舔了舔唇，顺着李老师的意思来，重新说：“是我先喜欢赵子琪同学的，我很喜欢她，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是我脸皮厚一直缠着她，她只是陷于我的才华忠于我的爱意，也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我承担全责。”


    他语速飞快，李老师被他这番言辞气的手抖，“宋易桦，你不想上了是不是？”


    宋易桦瞥了一眼他爸的脸色，站直声音嘹亮，“不是，我想上北航！”


    ……


    原本在底下边补作业边吃瓜的同学也都停下了笔，抬头大气也不出地专心吃瓜。


    林稚初这时候有点想笑，而且特别想和唐歧元热切讨论一番事情的起因经过，但是李老师的脸色沉得她心头一紧，把心里的八卦都憋回肚子里，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台关注事情的动态走向。


    宋易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老师一说赵子琪他立马把责任往身上揽，本来一个严肃的批评大会愣生生给他搞得有几分喜剧色彩还有爱情剧的浪漫。


    看时间也快下课了，李老师又苦口婆心地劝诫：“别以为现在时间还多，你们自己掰着指头算算，期末考之后，放个十几天寒假，回来紧接着一轮复习，刷完卷子就一模，然后二模三模，中间有个英语听力考试，再然后的大考就是高考了啊！”


    “我现在办公室堆的卷子都担心不能全发下来让你们做完。要是再让我发现其他的幺蛾子，以后各科作业全都翻倍，我看你们就是太闲！”


    “你们看看你们和秦离做题量的差距，分数差这么多自己也不找找原因，整天整些有的没的！”


    李老师软硬兼施地警告了同学们一遍，才沉着脸和双方家长离开去办公室详谈这件事的处理。


    正赶着放学时间，整个楼层都能听到李老师的声音，不少别的班同学趴在窗户上观望。


    李老师走了之后，赵子琪强撑着的劲都卸下来，腿软地扶着讲台。宋易桦紧张地扶住她的胳膊，小声叫了声：“琪琪。”


    赵子琪被他扶住，瞥了眼门外看热闹的人，手犹豫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


    宋易桦恼火地看了眼门外议论纷纷的吃瓜群众，“看什么？没见过搞对象的？”


    吼完把教室门踹上，隔绝了门外的声音。他看着赵子琪哭的红肿的眼睛，心疼地把她眼角的泪拭去，“秦离再厉害，还不是和林稚初搞对象啊！”


    他这话的声音不小，班上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林稚初和秦离。


    林稚初没想到她躺着也中枪，不经大脑就大声反驳：“你瞎说什么？！”


    宋易桦满不在乎，“装什么？谁不知道你俩的事啊。”


    秦离淡淡瞥了眼宋易桦，没说话。他的态度像是默认又像是懒得辩驳，看不出什么意思，同学们纷纷目光落到女主角林稚初身上。


    同学们别有深意的目光让林稚初如芒在背，她胡乱把书塞到书包里从后门落荒而逃。


    出了教室，林稚初的步子渐渐慢下来，秦离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或者他只是享受这种暧昧。这样的猜想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难过。


    ///


    时间对谁都是公平的，每天都是二十四个小时，不会因为八卦遍地就延长为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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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小时。


    热爱八卦的林稚初没想到她也有一天也会成为课间闲谈的谈资，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和秦离的事情传出了暗度陈仓，青梅出马，早就见过家长甚至还有小三上位等等版本，她不得不佩服大家的脑洞，但也避之不及。


    在学校除了上课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八卦折磨着，做绯闻女主角的感觉太差了！


    凛冬季节，六点来钟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远方灯火通明。


    刚一放学，唐歧元就见林稚初跟个兔子一样溜出了教室，他莫名其妙地望着空座位，转身招呼秦离：“网吧？”


    秦离想了一下应允，一行男生有说有笑地往学校旁边的黑网吧走去。


    男生之间也是热衷讨论八卦的，大海看着最近风头很热的男主角之一的秦离，嘿嘿开玩笑：“秦离，最近不跟你小媳妇课后辅导？”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李老师最近抓得紧，你们可小心点。”


    “老宋也是太沉迷美色了，这点警觉都没有，居然被李老师抓到现场了。”


    ……


    男主角秦离对这些八卦充耳不闻，被反复问到也只是淡淡看问话的人一眼不作声。


    他这样八卦的人的都感到有些尴尬，大海搔搔头发，转移话题到游戏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气氛又活络了起来。


    唐歧元胳膊搭在秦离肩膀上，在他耳边调侃：“真成你媳妇了？”


    “谣言而已。”


    秦离说着进了网吧，在网管那里选了台机子付好钱。


    唐歧元要了他旁边的空机子，尾巴一样跟过去。“其实老林这样的挺适合娶来做媳妇，有趣可爱听话还有点小脾气，你觉得呢？”


    秦离坐下开机，“双排？”


    看秦离在那登录账号时，嘶了一声，“老林之前让我带她打游戏，我给忘了这事。”


    “你不是带过老林打游戏吗？她技术怎么样？”


    秦离扭头看他，认真说道：“惜命。”


    唐歧元：……


    唐歧元开机打开游戏界面，随意地和秦离搭话：“你最近怎么不给老林讲题了？她每天放学溜得像个兔子似的。”


    秦离被他这么一说，回想下林稚初最近躲他像是躲洪水猛兽一样的表现，“不知道，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吧。”


    “她不会是在躲你，怕跟你传八卦吧？”


    把唐歧元的猜测和同学们的调侃联系起来，加上林稚初最近的反常，秦离心里一股不爽，“你怎么这么慢？怪不得上不了大师。”


    唐歧元被怼的很莫名其妙也很委屈。


    ///


    林稚初上学恍恍惚惚的，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下了课一脸颓废地支着下巴待在座位上，看书半天不翻一页。


    暗中观察的秦离皱眉，没想到谣言让她这么困扰。


    秦离挑个课间打算和林稚初好好谈谈，他还没走到林稚初那，林稚初看见他起身就想溜。秦离把她摁回座位上，“我有话跟你说。”


    林稚初看他严肃的脸，捂着肚子挥挥手，“回来再说，我，我尿急！”


    说完就跑没影了。


    秦离看着她的背影，脸黑了。


    事实证明，林稚初就是个小骗子，除了上课秦离就没再见过她。


    秦离心里也憋了股气，成绩是她自己的事情，他搁这操哪门子心？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还上赶着做这个不讨好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