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哪吒]我借三太子渡情劫》 “呼,呼……”
吐出的热气迅速化作白雾。
鹓初飞快地跑出房间,手忙脚乱地踩上毛靴,被旁边焦急冲上来的女侍披上大氅,不顾旁人的阻拦就要往外跑。
谁都没能想到鹓初突然慌了起来。
“女郎?女郎!”声音紧紧追着她的背后。
鹓初甚至都没有走正门,顺着院子里的树枝就往上爬,在女侍和护卫目瞪口呆下,以灵活到不可思议的动作落在了院墙上。
她还没跳下去,先对上了墙外青衣少年懵然的视线。
“姜…姜……”木吒磕绊地看着鹓初,上前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接她。
鹓初也没客气,搭着他的手就跳了下来,捂着嘴一阵咳嗽。
木吒见状不对,警惕起来:“哪吒呢?!”
他奉李靖之命监察哪吒,以免做出无可挽回之事。
鹓初一把抓住木吒的手腕,急得眼眶发红,让他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祭祀,龙王庙!”
祭祀的黑烟缓缓飘浮,久久缭绕竟如天柱。
乌压压的悬崖顶,凝着不散的死气。
木吒倒吸凉气,下意识以为哪吒大开杀戒,腾空而起本想独自冲过去,却被鹓初死死扯住了袖子。
鹓初强硬地说:“带上我!”
木吒急得流汗,扯起袖子:“这等急事,妹妹你凑什么热闹?!”
他实在没招,十万火急之际还是扯着鹓初上了路,风驰电掣、横冲直撞地飞到了悬崖之巅。
潮冷的龙王庙内,乌泱泱的一片百姓。
人数之多,远超木吒的想象。
那抹稚嫩的红色正站在碎成裂块的青铜鼎前,按着一名狼狈得口吐白沫的老头子,混天绫缠得仿佛能将人撕裂。
“哪吒?!”木吒脑子一白,看着地上散落的诸多血迹,焦急地一声呵斥,“你这是作甚?”
站在地上的男孩抬起眼。
他面上带着未干的血迹,睫毛影如扇落在黢黑的眼瞳里,皎白的面容竟透着几分森寒。
鲜红的混天绫顺着嗖嗖的寒风飘舞,模糊了他的神思。
木吒踉跄地降落,惊惶地看着浓重的血猩气,难以置信。
哪吒看了眼木吒,目光迅速落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潦草,发丝凌乱未曾束起,明显是仓惶出门。眼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木吒在怀疑他,鹓初在担心他。
哪吒突然觉得讽刺极了。
“睁大你的眼睛。”哪吒手一甩,混天绫霎时松开缠住的糟老头子,丢到木吒脚边,“看清楚这是只什么。”
木吒皱起眉,这才发现眼前似有一层不易察觉的水汽形幻术,被哪吒这一甩撞散之后,看清了这老人的原型——竟是只千年老龟。
这老乌龟倒是耐摔,身上都撞出不少伤,抬起脖子,望见木吒身后的鹓初,眼里仍精光一闪。
木吒惊疑不定:“这是……”
“它身为东海龙王属臣,潜入陈塘关已久,蓄意挑拨离间,怂恿百姓献祭。”哪吒说得有条有理,声音平静极了,可任谁都能从紧绷的空气中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
他一字一字清晰至极,响彻庙里的每个人耳中。
“大祭死了那么多人,龙王照样欲壑难平,现在还在鼓吹活祭,杀了血亲,杀了近邻,杀了我的朋友。”
“……还不知足。”
哪吒扫视着周围低着头不语的人,死死地盯着刚来的木吒:“我要为了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我要为陈塘关讨个公道。”
他的眼尾浸满了血红的恨意,执着得像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顽石,谁都拦不住。
混天绫如剑般冲出,直缠向匍匐在地上的老乌龟。
剑光一闪,“叮”的一声。
一把剑击开了他的混天绫。
木吒手腕一颤,痛得“嘶”了声,如此强硬的力道是之前在李家武力比划时前所未有的,可见哪吒心境难挽。
木吒看着面色冰凉带煞的哪吒,艰难地摇了摇头:“不可。”
“此事不可,你莫要意气用事……我们回家,让爹娘来商量处置。”
哪吒极缓地眨了下眼,如傀儡般地重复了一遍:“意气用事?”
他的目光从木吒挪到其后的鹓初身上,如无声的询问,却在撞上她的面庞时一滞。
鹓初在哭泣。
刚涌出眼眶的热泪就被寒风冻住,在脸上凝出了一粒又一粒霜珠,可还在不断地顺着她的指缝落下。
哪吒望着鹓初,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不是因想阻拦他而哭,也并不觉得他杀孽深重,犯下滔天之罪。
与木吒截然相反,鹓初是完全赞同他的。
那她为什么哭?
哪吒问:“你是觉得我会受伤吗?”
鹓初的哭声一顿,眼泪愈发止不住,脸上落下道道斑驳泪痕:“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我做事与你无关。”哪吒反倒笑了起来,手指一抓,乾坤圈金光大亮,平静地对上木吒,“你觉得你能拦住我吗?”
他语气笃然,隐透着不自觉的猖狂。
木吒手持双剑对峙,头皮发麻,不理解为何身后之人落泪,哪吒反倒更坚定了决心。
他只知道今天必须把哪吒拦在这里。
不计一切代价。
乾坤圈与钩剑相撞,霎时在天空中擦出了铁花。
金戈刀枪鸣声不绝于耳,在龙王庙上愈演愈烈,仿佛要将这悬崖上的庙都卷入其中。
兄弟俩的身影在空中争斗,激烈得竟如累世死敌,无半分相让。
鹓初站在下方的人群中,被寒风吹得头疼欲裂,找了个烟雾少的空地坐下歇会儿。
晕眩之中,脚上突然多了一只干枯的手。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重新化为老人之形的千年老龟正贪婪地盯着她,诡意浓重。
老人身上缺肉,凉凉的皮都起褶了,像裹着骨架从坟里爬出来的披皮骷髅。
鹓初疲倦地垂下眼:“龟丞相,你不认得我了?”
老乌龟一愣,猛地眯起眼,鼻子一动,上下来回地扫视着她,实在没印象:“你这小丫头,敢诈老身?!”
鹓初不想和老眼昏花的东西说话。
寻常妖怪看到她和看了唐僧肉似的倒也罢了,有千年修为的老妖怪看到她这一身祥瑞之气,脑子竟也不多转一下。
难怪人类是万物之灵呢。
不过无所谓,东海这辈子有两大劫,一个在今朝,下一个也不远。
龟丞相眼珠子转着,苍老而细的声说气话来桀桀的,透着直白的恶:“你这身骨非凡,若能被龙王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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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被龙王吞下,龙王身上会承一大劫。
鹓初蓦然睁开眼,如福至心灵,看着眼前的龟丞相,轻声说:“你可以试试。”
龟丞相一愣,困惑地看着她。
鹓初笑了起来,漆黑的发丝随风摇曳,声音带着诡异的轻快:“你也知道吧?我与寻常人不同,杀我祭祀是没有用的。”
“只有龙王亲自吃了我,才有用。”
她既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一些。
龟丞相眼珠子一转,没察觉眼前少女身上隐秘的兴奋。
她看上去是那么虚弱,禁不起半点摧折,以至于它没升起半点警惕。
它见天上打的你死我活的兄弟,冷汗流了满背,看了看鹓初,知晓它现在抓不走人,开始偷偷摸摸往悬崖边上挪,准备寻机会逃走。
天空中。
哪吒手中的乾坤圈死死压着木吒,目光越过他,骤然看到在鹓初身边鬼鬼祟祟的老乌龟,眉眼一冽,猛地一推木吒:“碍事!”
偌长的混天绫从天而降,竟如劈山之斧冲向了龟丞相。
“啊?啊!”龟丞相霎时吓了一跳,假作人类模样,抱着头惨兮兮就地一滚,“杀人啦杀人啦,李靖的儿子杀人了!”
哪吒眉眼半点不动,眼看它就要命丧于此。
殷夫人喘着气,匆匆地冲了上来,慌忙地仰头望天,挡在了龟丞相的前面,对上哪吒惊愕的视线。
混天绫猛地一收,与殷夫人擦肩而过!
“娘……?”哪吒怔然了下,眉眼滞涩,嘴唇颤了两下,很快就从殷夫人无奈而不赞同的神态中意识到她的来意,眼眶霎时红了。
原本如磐石般笃定的眼神摇摆起来,随之升起浸着委屈的怒意。
为何要拦他?他哪里做错了?
哪吒看着殷夫人,质问:“娘为何要拦我?是李靖要你来的吗?!”
“是娘自己要来的。”殷夫人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空中的哪吒伸出手。
哪吒缓缓飘下,停在了殷夫人的手刚好能抚过他发顶的地方。
他一身风露,与木吒争斗的汗水浸透了发丝,随着那只温柔的手一下又一下摸过他的头顶,眼眶红得吓人,未有半滴眼泪,却充斥着浓烈的不甘心。
哪吒紧紧抓着乾坤圈的手颤抖起来,仿佛在死死地压抑着那股不知向何方倾泻杀意的怒火。
殷夫人只温和道:“为娘知道你未曾犯错,只是此事甚大,牵扯方方面面,不光是我们家的事,也不止是陈塘关的事……”
“为娘知道你想为百姓讨回公道,但先与娘回家,我们慢慢商量,找一个万全之策,好不好?”
哪吒低着头,在这一声声劝慰中,最终垂下了眼。
殷夫人见他情绪稍缓,心口悬着重物终于落下。
她的目光转向扶着树干站起来的鹓初,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带病追来,怜爱地派人去扶着她:“女郎若不介意,与我们一同回府喝碗热汤吧。”
鹓初下意识想拒绝,免得麻烦别人,却对上了哪吒看过来的目光。
男孩面色似沉静,眸光中却还夹杂着太多的意气,如一团未熄灭的火,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能翻涌出更多的星火。
鹓初仿佛被他眸中的火乍然带走了心神。
“好。”她下意识应下,“劳烦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