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番外之祁长晏(上)

作品:《曼娘

    我知道我是个品性卑劣的人,若能以卑劣手段得到她,我心甘如怡。


    初见时我还不是大权掌握的祁家主,而是一个因为父亲宠妾灭妻,一度要被他废掉,且时刻处于生死边缘的祁家长子。


    那日我被父亲派来的人追杀,身受重伤的仓惶之中,躲进了寺庙里的一间寮房中。


    而在这里,我遇到了住在寮房中的一个少女。


    说是少女,但她梳着双环髻,两颊带着显而易见的稚气,明显是未到豆蔻年华。


    我担心她会发出尖叫,从而被外面追杀我的人发现,短短的一瞬间,我握紧匕首的手不可抑制地涌现了杀意。


    她的命重要,我的命更重要,我绝不允许自己折在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见到我满身是血的闯进来后,非但没有我所想的脸色发白的战战栗栗。反而在听到门外靠近的脚步声时,很是平静的和我充满杀气的目光对上,樱唇轻启,“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帮你摆脱外面的人。”


    闻言,我只认为她是在说大话,唇角勾起讽意,“抱歉,我向来只信死人的嘴。”


    天底下能守口如瓶的,也唯有死人。


    少女听后,连眼梢都扬起一抹轻讽的笑,目光直白的和我四目相对,“你不信我?你确定你在杀了我后真能全身而退吗。”


    “你现在能做的,唯有信我。”她说话间,更甚是挑衅地朝我靠近,近得我能看见她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


    她的话,无疑是说动了我。要是我把她杀了,在那群人进来后,我真能做到全身而退吗?


    但要我全身心的相信她,我又做不到,我虽是赌徒,但眼前稚气未脱的少女却连和我上桌对赌的资格都不够。


    我用匕首抵上她的脖子,低下头,压低声线凑到她耳边威胁道:“要是你敢骗我,我在死之前会先送你上路。”


    祁长晏如何不知道他有多卑鄙,又有多无耻。但他又很清楚的明白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活着,不但要活着回去复仇,还要把那人所珍视的权力,地位全都夺过来。


    少女纤细白净的脖颈抵上一把匕首,但凡她有一点反抗的想法就会轻易人头落地。


    很快,当门外脚步声停下后,随之响起的是那敲门声,“不知施主先前可看见有人过来?”


    “你们是谁?”少女清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还带着一丝紧张的慌乱。


    宋令仪扭过头看向正用匕首挟持自己的少年,无声的口形似乎在说,“你看,你确实得要信我。”


    “现在他们还没走,你说这句话未免太自大了。”我对上她宛如能看透我内心阴暗想法的眼神,陡然见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门外的人见声音是个脸嫩的小姑娘,当即板着脸凶神恶煞,“刚才有个贼人跑了过来,我们是奉命来抓拿贼人的官差,你最好快点开门。否则阻挡了官府办案,你可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若是普通的小姑娘听到会阻碍官差办事,定早就吓得脸色发白,魂飞魄散的把门打开自证清白了。


    眼前的小姑娘却用着最平静的脸,说出了惊讶又纠结的语气,“可是这里一直就我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啊。”


    要不是我亲眼见她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出这句话,定会联想到她说出这句话时,纠结得连眉毛都要皱起来的模样。


    小姑娘又转过身,极为平静的对我说,“你现在最好是躲在床底下,因为他们在恼羞成怒下有可能会破门进来。”


    我正想要说,真让他们进来肯定会发现我,哪怕我躲在床底下都无济于事。就看见她推开了我,并主动打开门,用着气恼的语气朝外生气道:“虽然我还小,但也知道女子的闺房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我父亲官职虽小,也容不得你们欺负我。”


    而这时我已经来不及了将她从门边拽回来了,失血过多的我只能咬着牙,忍着眩晕往床底下躲去。


    祈祷着那几人在没有见到我后能快点离开,只是当失血感涌来后,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仅有的一丝清明。


    等我从失血的眩晕感中挣扎着醒来后,听到的就是她和人说话的声音。


    心中不可抑制地发出自嘲的笑。


    我对于她的选择并没有任何意外,哪怕我是家中长子,我在家里的处境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风光,更像是踩在万丈高的悬崖边的一根铁丝,摇摇欲坠得稍有不慎就会摔得个尸骨无存。


    我的父亲不爱我,爱的是崔姨娘所生的庶弟,并不惜一次次对我痛下杀手,只为除掉我这个对外界来说过于优秀耀眼得,稳稳压住他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


    至于我的母亲,她爱的只有幼子和她的女儿,对我,是把我当成可以无尽索取且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垃圾桶罢了。


    何况当初她就是在怀了我后,父亲才带回的崔姨娘,从此将父亲对她宠妾灭妻一事都归罪在我头上。


    就在我握紧匕首,想着自己即使是死,也要拼杀掉其中一人时,一堆外用内用的伤药堆到了我面前,和一张陡然放大的脸。


    我那因为失血过多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突然剧烈加速跳动了起来,让我惨白的气色显得不那么糟糕。


    眼前除了所谓伤药,就只有少女那张过于平静淡然的脸,她抿了抿唇,下着逐客令,“他们已经走了,等你上完药后最好马上离开,因为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去而复返。”


    “不说他们会回来,我虽还年幼也是个姑娘,要是被别人看见你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会编排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着这些话,觉得她真是冷静得近乎可爱,而后,我听见自己哑着声问她,“你为什么帮我?”


    她犹豫了下,说:“我看见你满身是血的时候,想到了墨白。”


    后面我才知道,她口中的墨白就是一只黑白配色的奶牛猫。


    只是现在的我没有追问她嘴里的墨白是谁,只是问她,“你叫什么?”


    少女目露戒备的后退一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点头,自然很真诚的笑着说,“以后好报恩。”


    她却摇头,“萍水相逢,以后我们说不定都不会见面了。”


    “还有,你得快点走了,我母亲等下就会过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宋令仪,小名曼娘。


    回去后,我开始学会韬光养晦的步步为营,暗中勾结父亲的政敌们给父亲使绊子,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至于他和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纵马玩乐摔断了一条腿,运气差点就是被马踩断了脖子而已。


    崔姨娘不是自诩和父亲是真爱吗,那就给父亲安排数个或容貌或性情相似,但更年轻的女人给他。


    我看着乌烟瘴气,整日上演鸡飞狗跳的祁家。心中在想,若我往后娶妻,定要娶个自己喜欢的,并只娶她一个就够了。


    突然间,我想到了十八岁濒死时遇到的少女,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清她的长相了,记忆深刻的是那出乎她年龄的沉着冷静。


    很快,在各方势力的角逐下,初露头角的我很快获得帝王的看中,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就掌控了祁家大权,坐了上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终点。


    成为新一任祁家的我看着对我露出恐惧的父亲,想来他没有想过我会成长到,有令他惧怕的一天。


    父亲不是自诩和崔姨娘是真爱吗,那就在他们面前扔一把刀。


    并笑盈盈的告诉他们,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无论活下来的是谁,我都会放过它。


    果不其然,我看见这对昔日恩爱眷侣为了活下来,大打出手的撕破脸,更恨不得用全天下最恶毒的字眼咒骂对方去死。


    还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戏看完了,自然得要送他们上路,往后黄泉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我说让他们活下来,只是说了,又不代表答应了。


    在我成为祁家真正的话事主后,我以为不爱我的母亲会不吝啬对我展现出一点母爱了。


    她确实对我展现了那少得可怜,却满是不耐烦的母爱,只为了给她最心爱的次子幼女铺路。


    可是自我掌握着绝对权力后,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渴望母爱的小孩了,何况还是一份廉价又充满算计的母爱。


    他们没有从我身上榨取到他们满意的利益,开始昏招百出的把主意打在了我的正妻之位上。


    不到而立之年就已是正三品京官,不日就会迈进正一品官员的我,可想而知我的正妻之位不知被多少人虎视眈眈,我自然成了他们眼中咬上一口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不期然的,我再次想到了那个在寺庙里救了我的少女,最近的我好像总时不时想起她。


    不知是不是连老天爷都知道我总会想起她,从而让我再一次遇到了她。


    哪怕自从上次分别后,我和她之间已有五年未见了,我却仅凭一个照面就认出了长大后的她。


    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天空是灰蒙蒙雾霭霭的,唯有她穿着一件草绿色长裙,明媚得仿佛是能驱散一切黑暗严冬的春日枝柳。


    她一如我所想中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变的是那永远沉着冷静的处事不惊。


    与其让那群利欲熏心的亲人们绞尽脑汁图谋自己的亲事,只为给自家扒拉好处,我倒不如娶一个我本就欣赏的女人。


    一个永远冷静,从容镇定,且冷漠到近乎无情的妻子。


    我是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的高门贵婿,琼枝玉树的如玉郎君,朝廷中一手遮天的权臣。


    只是这样的我,偏生自己在她眼中毫无吸引力,堪比陌生人。


    很快,我就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也知道他们即将要成婚。


    只是自小到大,但凡我想要得到的就必须得到。何况我有种预感,若我得不到她,我定会抱憾终身。


    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得知一向冷静理智的她会答应同人私奔,还是同那个注定会被满家抄斩的秦家少年郎私奔。


    秦家自立朝初就军功累累,道一句燕人只识秦家军,不识燕国君都不为过。


    只是在他们名声烈火烹油之时,自是引得帝王忌惮。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秦家覆灭不可能那么快,我只是加快了速度而已,唯我没有想到一向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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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应私奔!


    得知她要私奔的当天夜里,我承认自己心乱了,顾不上织网成陷阱将她捕捉入内。就连夜主动拜访了宋家,我不需要主动开口,仅需稍微提点一二。


    宋家就迫不及待地把他们的女儿献给了我,哪怕是为妾,何况我还是要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


    听说那天夜里,宋家派人去找她时,正好撞见她拿着包裹要同人私奔,宋父更是怒斥得打了她一巴掌,将人关进祠堂中不得外出。


    宋父虽是她的父亲,可是打了我的妻子,想来原先给他的好处不合适蠢货。


    我的妻子,理应是我的人,打她和打我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她被关了多久,只是等我和她正式见面的时候,她好似认命了,周围上下泛着死气沉沉的雾霭。


    哪怕如此,她仍是强撑着对我挤出笑意,我不喜欢她这样笑,我宁可她不笑。


    后来,我得偿所愿的娶了她,只是没有想到本该死绝的秦家里还有一条鱼逃了。


    漏网之鱼想到的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自不量力的给我的妻子来信,说想要见她。


    蝼蚁也敢惦记我的妻子,简直不自量力。


    蝼蚁就应该烂在地里,和腐烂蛆虫为伍才对。


    我成功娶到她了,喜烛下的她很美,美得像一副静谧牡丹图。


    这一刻的我很是紧张,就连手心都不争气的冒出了涔涔冷汗。


    要说美,最美的,当属她端着合卺酒对着我喊夫君的模样。


    我知道我的手段称得上卑劣,那又如何,只要最后抱得美人归的人是我,就够了。


    我知道我的妻子不爱我,但是没关系。就像我只是想把枝头上的果子扭下来,我不在意果子的意愿,又是否是酸是甜是苦,我在意的,只有这颗果子是属于我的。


    婚后的日子一如我所想的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我知道母亲一直想把我正妻的位置给她不成器的娘家,哪怕在我婚后都仍想挤掉我的妻子。


    所以我毫不留情的抽走了属于她的掌家权交给夫人,把母亲护成鸡眼的娘家人赶出京,她不成器的兄长更是一贬又贬,两家近乎要成仇。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美满如意的过下去,直到成昏后的第三年,我带着妻子回旧籍祭祖。


    而这,将成为我这辈子唯三悔事之一。


    在我带领几千精兵出城追击敌寇后,他们玩了好一手声东击西,敌方人数更是数倍压过我又如何。我的妻子还留在城中,所以我必须得要把她带回来。


    未曾想在这个时候,匈奴回鹘突厥光会联合大大小小的七十二部落集齐了浩浩荡荡的二十万大军,一举进攻居庸关,朝中更是十万火急一天三份急报让我回去。


    不得已,我只能先回去,另派了自己心腹之一留下,务必将她平安送回家中。


    对外,我让她在世人眼中是入寺庙为我祈福,就算有不得已必须见面的场合,也安排了和她身形相似的人易容成她。


    我绝不能让她的名声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我的夫人就应是天上皓月白璧无瑕。


    边关局势不容乐观,都到这种火烧眉头的生死存亡之际,我那蠢笨如猪的主君,利欲熏心的同僚们想的不是齐心协力共御敌军,想的都是如何把手伸向所剩不多的军饷,只为用来给自己衣服上多镶上几颗珍珠,几块宝石,思考着多纳几个美人合适。


    仿佛在他们眼中,国亡就亡了,重要的是他们要在大夏将倾前尽可能收刮足够的民脂民膏,真是贪婪又愚蠢。


    我只能用那蠢君最在意的东西来恐吓他,因为不放心蛀虫们押送军饷粮草,我自愿缆下了这份任务,我还知道很多人巴不得我死在路上。


    军饷兵分三路,车辆辎重都是一样的,每队护送的人数也一样,三对人马分别从不同方向出发。


    所有人都认为我护送的那一支队伍里的粮草为真,但我根本没有在护送粮草的队伍中。


    早就辎重出发前,就先快马加鞭前往居庸关,和田将军见面后商议对策,正好听到由我护送的粮草遭遇埋伏。


    我将计就计失踪,转头去了虞城,只为接回我的妻子。


    只因她不在我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我感到心焦。


    在得知叛军首领是那只命大又一次逃走的老鼠后,我头一次感到心慌的不安。毕竟他比我要认识夫人要早,他们之间还有着许多我不知的美好回忆。


    高高在上自以为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的心焦。


    怕她知道我的卑劣,知道我的无耻,从而选择离开我。


    所以我在接回她,那人还纵马追在后面想要夺回我的妻子时,卑劣的给妻子递了一把弓箭。


    我相信我的妻子,在权衡利弊后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夫妻三年,我了解我的夫人比谁都要冷血。


    我爱极了她的冷血,有时候又恨极了她的冷血。


    以至于我不止一次的想要质问她,为何不爱我,为何不能学着爱我这个丈夫。


    不求她像我爱她那样爱我,只求,她的心里能有我的一片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