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官道上疾驰，温茴背后的伤口被夜风扯得发疼，那是昨夜与蛮族细作缠斗时留下的刀伤，此刻只草草裹了层纱布，渗出的血已将藏青色衣摆染成深褐。


    她勒紧缰绳，望着前方被夜色吞没的群山，雁门关的方向隐在云雾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让人心头发紧。


    “小姐，前面就是黑石隘口，再往前三十里，就能看到雁门关的烽火台了。”颜泉策马跟上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却又刻意压低了音量，“只是暗卫来报，隘口两侧的山林里，似乎藏着蛮族的斥候。”


    温茴点头，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她翻身下马，指尖抚过马鞍上的刀鞘，目光扫过身后二十余名暗卫：“都换上皮甲，弃了马，从山林里绕过去。若遇斥候，格杀勿论，绝不能让他们通风报信。”


    众人迅速行动，将马匹藏在山洞里，换上便于隐匿的深色皮甲。


    温茴则从靴中摸出软剑，剑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冽的光。


    她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像猫，多年的隐忍与训练，早已让她习惯在黑暗中视物，在寂静中捕捉危险的气息。


    刚入山林，就听到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温茴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贴着树干，缓缓探出头。


    两名蛮族斥候正靠在石头上休息，腰间挂着弯刀，嘴里说着晦涩的蛮族语言，手指还在地图上比划着。


    温茴眼神一厉，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窜出。


    软剑出鞘的瞬间，寒光闪过，两名斥候甚至没来得及惊呼，喉咙就已被割断，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她迅速搜出斥候身上的地图，展开一看心头骤沉，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雁门关的布防，甚至连粮草囤积的位置都画得明明白白，而标注的日期正是三日前。


    “内奸果然在雁门关。”温茴将地图递给颜泉，语气冰冷，“看来太傅说的是真的，粮草路线已经被截断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若父亲断了粮草，撑不了三日。”


    众人继续前行，山林里的风越来越大，带着边关特有的凛冽。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忽然传来隐约的号角声，温茴心中一紧，加快脚步爬上山顶。


    只见远处的雁门关烽火台燃起了三道狼烟，那是敌军压境、请求支援的信号。


    而烽火台下方，黑压压的蛮族铁骑正围着雁门关的城门，箭雨如蝗，砸在城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小姐，你看！”颜泉指着城门左侧，“那是温将军的旗号！”


    温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门楼上，一面绣着“温”字的大旗正迎风飘扬，旗杆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手持长枪，奋力抵抗着爬上城墙的蛮族士兵。


    可此刻温父的盔甲上已满是血迹，左臂似乎受了伤，动作明显慢了几分。


    “父亲！”温茴心头一痛，几乎要冲出去，却被颜泉死死拉住。


    “小姐，不可！”颜泉压低声音，“蛮族铁骑有三万之众，我们只有二十几人，冲上去就是送死！我们得先找到京郊大营的援军，或者想办法混入城中，与温将军汇合！”


    温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颜泉说得对，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她再次望向雁门关，忽然注意到城门右侧的山路上，有一队人马正朝着雁门关赶来，旗帜上绣着“周”字——是周延御史派来的援军。


    可不等她高兴，就见那队人马刚到半路，就被埋伏在路边的蛮族士兵拦住。


    双方瞬间厮杀起来，周字旗很快就被蛮族的旗帜淹没。


    温茴的心沉到了谷底，看来蛮族早已料到会有援军，提前设了埋伏。


    “小姐，我们怎么办？”暗卫们看着温茴，眼神里满是焦急。


    温茴沉默片刻，忽然指向山脚下的一条小溪：“那条小溪应该能通到雁门关的后门，我们从那里绕过去。颜泉，你带几个人去吸引蛮族的注意力，我带剩下的人去后门，设法与父亲汇合。”


    “小姐，太危险了！”颜泉急道，“你是温家唯一的希望，不能出事！”


    “没有时间了！”温茴打断她，语气坚定，“父亲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冒险！”


    颜泉知道拗不过温茴，只好点头：“好！小姐，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尽快引开蛮族的注意力，到后门与你汇合！”


    说罢颜泉带着五名暗卫，朝着蛮族铁骑的侧翼冲去，手中长刀挥舞，斩杀了几名落单的蛮族士兵。


    蛮族士兵果然被吸引，纷纷朝着颜泉的方向追去。


    温茴趁机带着剩下的暗卫，沿着小溪往下走。


    小溪的水很凉，没过了脚踝，却丝毫没有影响温茴的速度。她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再遇到埋伏。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看到了雁门关的后门。


    后门的守卫不多，只有十几名士兵，而且大多是老弱残兵。


    温茴心中一酸，看来父亲已经把能调动的士兵都派去了前门，后门只剩下这些老弱残兵守着。


    “行动！”温茴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软剑出鞘，直取一名守卫的咽喉。暗卫们也纷纷跟上，与守卫厮杀起来。这些老弱残兵本就不是对手，很快就被解决掉了。


    温茴推开后门，刚冲进城中，就看到一名士兵正朝着城门楼跑去，嘴里大喊着：“将军！不好了！蛮族攻破了东门，正在往城里冲！”


    温茴心头一紧，立刻朝着城门楼跑去。刚到城门楼脚下，就看到温父正被几名蛮族士兵围攻。


    温父的长枪已经断了，只能用短刀抵抗，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口。


    “父亲！”温茴大喊一声，冲了上去，软剑挥舞斩杀了围攻温父的蛮族士兵。


    温父看到温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满是担忧：“茴儿？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你快离开！”


    “父亲，我不走！”温茴扶住温父，“我是来帮你的！京郊大营的援军呢？周延御史派来的援军已经被埋伏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温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京郊大营的援军还没到，恐怕是被皇甫穆言拦住了。至于周延御史的援军，我早就料到会有埋伏，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他顿了顿，看着温茴，眼神里满是愧疚：“茴儿，是父亲没用，没能守住雁门关，让你和温家蒙羞了。”


    “父亲，此事与你无关！”温茴摇头，“是蛮族太狡猾还有内奸作祟，我们一定能守住雁门关的！”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脸色苍白：“将军！蛮族已经冲进了城里，正在烧杀抢掠！我们的粮草也快用完了，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


    温疆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温茴，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虎符，递给温茴：“茴儿，这是温家的虎符，凭此虎符可以调动温家的旧部。你拿着它从后门离开，去找京郊大营的统领，让他出兵支援。父亲会在这里守住雁门关，直到最后一刻！”


    “父亲，我不走！”温茴不肯接虎符，“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


    “听话！”温父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温家不能没有你！你必须活下去，为那些枉死的将士报仇！”他将虎符塞进温茴手中，“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温茴看着温父坚定的眼神，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知道父亲的决定，也知道自己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


    她紧紧握住虎符，朝着温父磕了三个头：“父亲，你一定要保重！女儿一定会带援军回来，救你出去！”


    说罢，温茴转身朝着后门跑去。


    刚到后门，就看到颜泉带着几名暗卫跑了过来，身上也满是血迹。


    “小姐！你没事吧？”颜泉急道，“蛮族已经冲进城里了，我们得尽快离开！”


    温茴点头，带着颜泉和暗卫，再次沿着小溪往山上跑。


    她回头望向雁门关，只见城里已经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隐约还能听到厮杀声和百姓的哭声。


    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只能加快脚步。她必须尽快找到京郊大营的援军，才能救父亲，救雁门关的百姓。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京郊大营的旗帜。温茴心中一喜，立刻朝着大营跑去，可刚到营门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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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守卫拦住。


    “来者何人？”守卫手持长枪，警惕地看着温茴。


    “我是温将军的女儿，温茴！”温茴掏出虎符，“我有急事要见大营统领，事关雁门关的安危，请你们立刻通报！”


    守卫看到虎符脸色微变，立刻转身跑进大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大营统领跟着守卫走了出来。统领看到温茴，眼神里满是惊讶：“温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温将军呢？”


    “父亲还在雁门关！”温茴急道，“蛮族三万铁骑围攻雁门关，已经攻破了东门，城里的粮草快用完了，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统领，你快出兵支援啊！”


    统领皱了皱眉，犹豫道：“温小姐，不是我不出兵，而是皇上有旨，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兵！”


    “皇上？”温茴怒极反笑，“皇甫穆言他难道不知道雁门关一旦失守，蛮族就会直逼京城吗？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亲战死，看着雁门关的百姓被屠杀吗？”


    “温小姐，慎言！”统领脸色一变，“皇上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做臣子的，只能遵旨行事。”


    温茴看着统领，眼神里满是失望。她知道，再跟统领说下去也没用，皇甫穆言不出旨，统领是绝不会出兵的。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举起虎符，高声喊道：“我乃温家大小姐，温茴！凭此虎符，调动温家旧部！雁门关危在旦夕，蛮族铁骑践踏我大胤河山，屠杀我大祁百姓！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是温家的旧部？有多少人曾跟着我父亲镇守雁门关？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雁门关失守，看着温将军战死吗？”


    大营里的士兵们听到温茴的话，纷纷围了过来。


    其中不少士兵都是温家的旧部，曾跟着温将军镇守雁门关多年，忠心耿耿。


    他们看着温茴手中的虎符，又想起温父的恩情，眼神里渐渐燃起了怒火。


    “我是温家旧部！我愿意跟温小姐去支援雁门关！”一名士兵率先喊道。


    “我也去！”


    “算我一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响应起来，很快就聚集了上千人。


    统领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些士兵都是温家的旧部，他根本拦不住。


    温茴看着眼前的士兵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举起虎符，高声道：“好！不愧是我温家的旧部！现在跟我出发，支援雁门关！救回温将军守住我们的家国！”


    “救回温将军！守住家园！”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


    温茴翻身上马，手持虎符，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上千名温家旧部紧紧跟随，马蹄声踏破了黎明的寂静，朝着雁门关的方向奔去。


    而远在京城的皇宫里，皇甫穆言正站在窗前，看着雁门关的方向。


    暗卫匆匆来报：“皇上，温小姐已在京郊大营调动温家旧部，前往雁门关支援温将军了。”


    皇甫穆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了掌心。


    他没想到温茴竟然能调动温家旧部，更没想到自己的旨意竟然成了一纸空文。


    “皇甫穆言，你终究还是拦不住我。”温茴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坚定。


    皇甫穆言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暗卫道：“不可出兵，温家必须倒台！”


    暗卫领旨退下。


    皇甫穆言再次望向雁门关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复杂。


    黎明的曙光渐渐照亮了大地，温茴带着上千名温家旧部，终于赶到了雁门关。


    此时，雁门关的城门已经被蛮族攻破，温父正带着残余的士兵，在城里与蛮族士兵厮杀。


    “父亲！我来了！”温茴大喊一声，带领温家旧部冲进了城里。


    温家旧部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


    蛮族士兵没想到会有援军赶来，顿时慌了阵脚。温茴趁机带领士兵们，朝着蛮族士兵的侧翼发起了进攻。


    蛮族首领见势不妙，只好下令撤军。


    三万铁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雁门关，朝着北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