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江寻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微微一滞。他没有立刻回答，但阮稚能感觉到，电话那端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怕他拒绝，几乎是抢着时间，用最简洁的语言，将白露的异常，那场诡异的“坠楼”，沈司寒的不信任以及自己被变相软禁的处境，快速而清晰地讲了一遍。


    在她叙述的过程中，江寻始终保持着沉默，但阮稚能想象到他此刻紧蹙的眉头


    “阮小姐，”她话音刚落，江寻的声音立刻传来，比刚才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你现在处境安全吗？身边有人吗？”他的问题直接而精准，充满了保护性。


    “暂时安全，但……我被软禁在房间，行动很不自由。”阮稚的声音带着苦涩和无助。


    “今晚沈家有个宴会，如果您能以查案的名义过来，是最不引人怀疑的方式。求您……”她最后的恳求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敲在江寻心上。


    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没有提出任何疑问，江寻斩钉截铁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


    “好。我会找个合适的借口到场。你自己务必小心，在我到之前，保持冷静，尽量不要与那个白露发生任何正面冲突，保护好自己。”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华灯初上，沈宅即将迎来它衣香鬓影的夜晚。


    她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冰凉。


    江寻，请你一定要来。


    夜晚的沈宅，一改往日的沉寂，变得觥筹交错，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晕，洒在衣香鬓影的宾客身上，却驱不散阮稚心头的阴霾。她穿着一身沈司寒安排的藕荷色长裙，站在角落里，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宴会厅中央。白露坐在轮椅上，穿着精致的白色公主裙，腿上盖着薄毯，小脸苍白，眼神怯怯，偶尔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众人，立刻引来一片怜惜的低语。佣人推着她的轮椅，她看起来是那么脆弱无辜。她脸上带着难得的，略显勉强的笑意。


    而她身旁的老夫人正向着几位世交老友介绍着她。


    而沈司寒，正被几位商界人士围住，手持酒杯，从容应酬。看起来是无暇顾忌她。


    就在这时，阮稚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江寻穿着一身与周围奢华格调略有些格格不入的深色西装，穿过了人群。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阮稚，快步向她走来。


    “阮小姐。”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江警官，你来了。”阮稚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江寻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而是锐利地投向了不远处的白露，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审视。


    他瞳孔收缩，目光警惕，然后转向阮稚，声音更低，“我来的路上，在档案中发现白露的照片有问题。上面显示说是三年前拍摄的。但是孩子，一天一个样。她几乎和照片没有差别。所以，特意绕道去了一趟那家福利院，找到了当年经办白露入院手续的老院长。”


    阮稚的心猛地一提：“然后呢？”


    “老院长很肯定地说，福利院确实接收过一个叫‘白露’的女孩，大概在六年前。”江寻的语速加快，“但是，她给我看了当时存档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虽然眉眼有几分相似，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女孩，更瘦，更高。


    人的样子会变，但是身高没那么容易变。


    “阮小姐，”江寻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这一次，带上了更复杂的情绪


    她听到他的叫唤，下意识的朝他看去。近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强撑的镇定下深藏的无助。


    她身上仍然带着那股清冽中带着一丝微甜的气息，江寻强行把自己的心神拉回来“你之前的怀疑，很可能是对的。这个‘白露’，身份绝对有问题。”


    “我要去她的房间看看。”证据。她需要证据。阮稚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现在就去。”


    江寻眸色一沉，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风险。他想要阻止，但看着阮稚那双决绝的眼睛，劝阻的话咽了回去。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宴会厅中央，恰好对上沈司寒投来的视线，那目光深沉，带着审视与不悦，正牢牢锁定在他和阮稚身上。


    那瞬间，江寻做出了决定。


    “好。”他沉声道，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挡住了沈司寒的部分视线，“我去帮你拖住沈先生。你小心，动作要快。”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阮稚一眼。随即，他转身，脸上挂起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径直朝着沈司寒的方向走去。


    阮稚看着江寻，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开的空档，朝着白露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夜深人静，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白露的房间。


    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甜腻的，与孩童身份不符的香气。快速而仔细地翻查，在书桌抽屉的底层，发现了几张被揉皱后丢弃的素描纸。上面是用铅笔凌乱勾勒的人像，线条虽然稚嫩，但人物的身形比例和面部轮廓，明显是成年男性的模板练习，绝非小女孩的随手涂鸦。


    这些阮稚都已经见过了。


    她看着一旁的垃圾桶，随即，摸出了几团纸巾，那种味道她很熟悉。


    阮稚脸色变了又变，那异常的成熟，对他病态的依恋，对父亲诡异的亲近。


    他不是女孩。


    这个结论让阮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一定还有着其他证据。


    就在她要继续翻找的时候，门外传来白露和老夫人的声音。


    她赶紧躲在窗帘后，但幸好没人进来。


    阮稚的心在胸腔里狂跳，手心里那团用丝巾小心翼翼包裹的“证据”，此刻烫得她几乎握不住。不能再待下去了，白露随时可能回来。


    趁着这个空荡阮稚溜了出去，江寻还在和沈司寒聊天。


    沈司寒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了。


    “父亲，江警官。”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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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轻柔，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两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江警官，关于之前您询问的……关于我母亲的一些旧事，我刚刚想起一些细节，或许对您有帮助。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的话合情合理，将借口归结于沈夫人的旧案，这是江寻此次到场的公开理由，也是沈司寒无法当众驳斥的。


    沈司寒的目光瞬间钉在阮稚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警告。


    阮稚懒得理他。


    刚和江寻站定“江警官，”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微颤，迅速从随身的小手包中拿出那方折叠好的深色丝巾。她动作极其小心，只用指尖捏着丝巾的边缘，将里面包裹着的那团皱巴巴的纸巾露出了一角，确保自己的皮肤没有直接接触里面的内容物。


    “这是我在白露房间的垃圾桶最底层找到的，”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用过的纸巾……里面，疑似有jy。我用了丝巾包裹，很小心，应该没有污染。”


    “应该能查的出dna。”


    没有一丝犹豫，江寻迅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平时用于存放重要证物的小号证物袋。


    他抬起眼，看向阮稚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你放心，我会尽快查出这个人的。”


    他望着宴会的中央，“你自己要小心。”


    阮稚认真的点头，同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沈墨言。


    宴会散后，阮稚又被关了起来。但是她这次不怎么害怕了。


    她望着面前的沈司寒，思索片刻还是没有透露。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万一是沈司寒的jy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可她还能找谁呢。


    阮稚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才勉强坐下。她之前只觉得白露心思深沉，善于伪装，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身份不明的……恶魔。


    就在这时，她听到走廊外女仆压低声音的交谈。


    “…老夫人心情很不好，下午在佛堂发了好大脾气，说明天一定要请大师来看看，驱驱邪…”


    “…还不是因为那位…唉，自她来了就没安宁过…”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击中阮稚，老夫人。她是目前唯一可能凭借长辈权威，打破这个僵局，至少让她有机会开口辩解的人。


    她必须见到老夫人。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她利用送餐的女仆开门瞬间，瞥见看守的换岗间隙有大约三分钟的空档。明天，就在明天下午，老夫人习惯在佛堂静修，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次日午后，天色阴沉。


    阮稚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算准时间，谎称自己腹痛难忍，引门口看守的女仆进来查看。趁其不备，她用事先藏好的镇纸将其击晕。


    她心跳如雷，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沿着寂静的走廊冲向佛堂。


    佛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檀香味。


    她轻轻推开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