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哦,死到临头

作品:《师姐怎么还不采补我

    已至深夜,明月高悬。


    杜蘅背手站在院中,月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庭下,洒在屋檐,洒在他的肩上,像为他披了一层鲛纱。


    他只仰头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刺得他眼痛。


    有清风拂过,立马将他那如雾般的思绪吹散了些。


    他不该这么晚还醒着,更不该因为听到了些许动静就冒冒失失跑出来,自取其辱。


    “恬不知耻。”


    ……不知道在说谁。


    侧方小屋中似有烛火一闪。


    ……非但没有灭,反而更亮了。


    他立即转了个方向,那股烛光似乎犹在眼前,亮得他牙痛,于是他听见他的牙齿开始发出一些“咯吱咯吱”的怪响。


    “……”


    正当他启唇意欲自言自语些什么的时候,远处屋顶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有什么潜进来了。


    杜蘅眉心一紧,几乎没有思考就追了上去。


    他身手矫捷地越过院墙,穿过后园,不远不近亦步亦趋地缀在黑影之后。


    那黑影也是个修士,而且功力怕是不在他之下!


    他暗自心惊,心里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前面不远就是钱大义的住处了,不能惊动钱大义,于是杜蘅放轻了脚步,更加小心……


    “唰——”


    墙角阴影之中突然伸出了一柄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杜蘅左手拇指一弹,腰间雪白的佩剑跳出了三寸!


    那人瞥见他的剑,眼睛瞪大了些,手中也一滞,紧接着,他迟疑出声:“…………杜蘅师弟?”


    杜蘅猛地扭过头。


    “还真是你!”那人收了剑,从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来,“你怎么……怎么易容成了这样?”


    杜蘅松了一口气:“张师兄。”


    “嘘——”他拽了杜蘅一把,警惕地左看右看,但那张黝黑的圆脸很难令人生出紧张的情绪,“走,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来人正是止戈新盟张不扬,当今小有名气的炼器师。


    “你在城主府何处落榻?”张不扬问。


    杜蘅飞快瞟了一眼远处亮着灯的小院,心道万不能将他带回他们院中,于是答:“并无居处……”


    “好,那你随我来。”张不扬不等他说完,便拉住他往客院方向而去。


    那方向的确是离陈在野他们过于近了。


    他心脏砰砰直跳,面上却不显,拉住张不扬:“那边有金丹修士守着,不宜去那边。”


    “嗨呀不妨事,我早已探查过了。”张不扬拍拍他的手背,露齿一笑。


    杜蘅闻言心下惊疑不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张不扬拉着他来到城主府一角,和他们落脚的小院仅一院之隔。


    “张师兄……怎么来这儿了?”杜蘅先一步问道。


    他叉着腰,有些夸张地后仰了些,一排洁白的牙衬得他脸庞更黑了:“你小子,这不是明知故问?”


    “我的意思是,盟主不是令师兄秘密搜寻那五样下落不明的阴武学神器吗,”他唇齿清晰地说完自己也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他与那二人通的是视觉,还不是听觉,这话说了也是白说。眼瞧着张不扬脸上也浮起几分疑惑,杜蘅又赶紧找补道,“师兄怎么搜到月鸣城城主府来了?”


    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那二人能分心注意到他这头的异样。


    “哦,是我得了些线索的缘故。”


    杜蘅心脏跳得更大声了!


    “倒是师弟怎么也在这儿,还易容成这样?”张不扬拿手指点了点他,故作正经道。


    “师兄不也明知故问……哦、忘了师兄早一个月就奉命离盟了,不知此事也是在所难免,”他面上镇定,话中故意带了些埋怨的意味,“前些时日冒出个邪修逆贼,还不是追缉他的缘故。”


    “啊,这事我听说了……这人竟然还没有捉着吗?”张不扬有些吃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真是辛苦师弟了,竟一路追到此地。”


    “还是师兄搜找神器辛苦。”他摆摆手。


    “其实也没有师弟想得那么辛苦,”他嘿嘿一笑,那股朴实的劲就压不住了,“临行前盟主拨给我十万灵石,这一路上我是观山览水,食尽人间百味,到现在还剩八万有余,爽哉啊爽哉!”


    “……这活计竟这么轻松?”


    “别撇着嘴啦,”张不扬又捏了捏他的肩,从怀中掏出一物,“还不是为兄造了样宝贝,今日给你一观。”


    “这是?”


    “八方盘,若附近十丈内有阴武学神器出现,注入灵力后相应方位便会闪烁不息。”他有些得意地摸摸下巴。


    杜蘅心跳骤然断了一拍!


    面前,张不扬还在没完没了地摆弄着手中的八方盘:“喏,就像这样注入灵力……”


    那断了一拍的心跳终于还是接上了,杜蘅眼中迸发出寒光,他一把扼住张不扬的胳膊,想要制止他这番行为,可就在这时,一点灵力一抖,溜入八方盘之中!


    八方盘被瞬间激活,并随后朝着夜空射出一道强光!


    “!”


    “!!!”


    张不扬一愣,随即狂喜,“哎呦卧草!遗失的五件神器之一竟然就在这附近!真是一见师弟就喜事临门!”


    也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


    张不扬捧着八方盘,即使他第一时间就将它按下,他的脸也被这道强光照了个一清二楚!


    “站住!”


    十五六个金丹修士齐齐朝这边冲来,饶是他们两个元婴期也感觉有些难顶!


    杜蘅隐在暗中没有被瞧见,他从张不扬手中夺过八方盘塞入怀中,飞快道:“师兄快走,我去引开他们!”


    “等……!”


    张不扬立即竖起一只手,刚开口说了一个“等”字,杜蘅便头也不回脚下生风,几个飞身溜之大吉!


    “……你引就你引,拿我八方盘作甚???”


    眼瞧着那十数个金丹修士离他越来越近,张不扬瞅瞅他们,又望望跑得没影的杜蘅。


    “况且,你也没引走啊?!!!”


    *


    杜蘅不是推门进来的,而是从窗外翻进来的。


    那扇可怜的窗户被他一个翻身冲了个支离破碎,歪歪斜斜一个角挂在窗轴上,才没有全然坠地一命呜呼。


    陈在野一个激灵,从坐在床沿边到瞬间腾地站了起来。


    “!”


    云起时正靠在窗边,幸好躲得快,没有受到殃及。


    她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下来,也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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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去关注别的了。


    比如,那团从杜蘅腹部散发出的刺眼的光。


    陈在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神圣的白光吸引了去。


    ……也有心思说两句刻薄话了。


    “这种迹象,在志怪话本中,一般是要生了。”她冥思苦想了会儿,拄着下巴说。


    “为什么不是灯笼成精了。”云起时不知怎的嗤笑了一声。


    “也有可能是丹田炸了。”她点点头。


    一股悔意油然而生,杜蘅闭了闭眼,他刚刚究竟是为什么要铤而走险?


    但他还是拉着张脸,将怀中的八方盘掏了出来拍在桌上。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说笑。”他嘴边挂起一个讥讽的笑来,“真是好心态。”


    陈在野凑近瞧了瞧,那巴掌大的圆盘上格分为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八处方位,而刺目的白光正是从正对着她的那一格散发出的。


    “……”


    她向右跨了两大步,白光一移,亮起的方位依旧正对着她。


    “?”


    这是什么意思,针对她?


    “此物为八方盘,若附近有阴武学神器出没,注入灵力后便会亮光直指方位。”杜蘅说完这一句后,便静静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丝神情变化。


    她在这一瞬的确是错愕到了极点,一直悬在顶上的那把无形的铡刀,距她的头颅只差一毫。


    “你还真是时时刻刻带着流风和回雪,”他讥笑连连,“我真是不知该说你是愚不可及还是冰雪聪明了。”


    “那个人是谁?”云起时冷不丁发问。


    问的是张不扬。


    方才陈在野无暇分神杜蘅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云起时没有,杜蘅那头方才发生的种种皆一点不落地落在他眼底。


    八方盘归属于那个人。


    他移开目光,复又落在八方盘之上。


    八方盘的亮光已经消失,或许是注入灵力耗尽的缘故。


    “别打它的主意,”杜蘅戒备地瞥了他一眼,赶在他之前收走了八方盘,然后挑了挑眉,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一个你打不过的人。”


    “……”


    似乎有谁的指关节响了一声。


    “张不扬。”陈在野猜。


    她虽然之前没有关注杜蘅那边发生了什么,却能猜到几分。


    杜蘅见了一个熟人,还是一个精通炼器、实力远在她和云起时之上的熟人,此人既手握此物,目的自然是奉齐道之命,搜找下落不明的五件阴武学神器,那么此人还一定是齐道信任的人,这样的人可不多。


    杜蘅没有反驳。


    ……此行没有那么简单了。


    “我去外面看看,”云起时说完仍有些迟疑,“只是……”


    “没事,”看他目光一转落在杜蘅身上,陈在野点点头,“听说张不扬能使百器,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任何兵器只要他见过一回,就能刻画在心久久不忘,万事小心。”


    “嗯。”他匆匆而出。


    屋内只剩她和杜蘅面对面沉默站着。


    “张不扬是什么时候被派出的?”半晌,她问。


    “一月前。”


    她算了算,正是杜蘅来昆仑派例行清查邪修的前不久。


    她恍然大悟。


    “你那日执意抓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