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哦,同归于尽
作品:《师姐怎么还不采补我》 陈在野与杜蘅签完赌契,当即从擂台一跃而下,蹲在这个蜷缩作一团、如小兽般的少年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朗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师姐……”
少年仰起脸,眉头微微上扬,眼中水光潋滟又带了些迷离。
这一幕如电般击中陈在野!
不对……
怪异感在心底止不住地涌上来,就像喉间塞了团棉花,堵得人心慌。
好奇怪,太奇怪了……
就好像,事情不应该是这么发展的。
一旁,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她的掌心上,她触电般缩回,他却追上来紧紧攥住。
她体质阴寒,手脚常年冰凉,可在这一刻,他的心底却流出一股暖意。
陈在野心中诡异感更甚。
突然间,一幅画面倏地从脑海中闪过,她努力去抓,可却一闪又没了影。
直到他眉眼弯弯,朝她扬起一个笑来——
识海骤然清明!
就像拨开挡在眼前的层层薄纱,她豁然开朗。
她拉起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声音很沉。
“醒一醒,云起时。”
二十岁的那年夏天,和云起时的第一次见面,怎么会是这般岁月静好呢?
明明那时,她问他叫什么名字,他沉默得让她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明明那时,她和他对视,收到的眼神狠厉得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像一匹绷着身体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咬断她喉咙的幼狼。
明明那时,她向他伸出手,他一口咬在她的小臂,差点撕掉她一块肉,一百多年过去,那道刻着他一圈牙印的疤痕还在。
……明明那时他是那样的讨厌她。
“我们入阵了。”
陈在野缥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飘进他浸了水的耳朵。
什么阵?
她在说什么?
她不是刚和杜蘅打了赌,赌自己在两年内达到炼气期吗?
他明明记得,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轻而缓地告诉自己,她会帮他,会陪他练功,会……
等等,他为什么会有这一段记忆?
云起时很缓很缓地眨了眨眼,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抽离。
“……师姐?我们……白藏秘境?”
“嗯,”见他清醒过来,陈在野松了口气,“看来是幻阵,也不知道关山景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听到那个名字,云起时腮边一鼓,声音很轻:“师姐最不用担心的就是他了。”
“谁?”
她没听清,只兀自道,“我们得尽快出去,否则愈发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神智尽失就不好了。”
周遭众人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皆置若罔闻,好似木偶戏中的偶人一般,上演着记忆里的戏码。
他“嗯”了声,压下心底胀意,聚精凝神,道:“听说,进入幻阵的人只有阵主和阵客两种身份。幻阵无法凭空捏造场景,只能依据阵主的记忆来建构,而其余进阵的人为阵客……”
说到这,他忽然一顿。
“那我是‘阵客’了,”陈在野顺势接过话,笑道,“虽然我比你清醒得早,但在这之前,我一直被困在记忆中的‘角色’的躯壳里,无法控制意识,而你却能自由操纵意识——看来,你是阵主咯?”
云起时呼吸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真是……
怕什么来什么。
“阵眼是一个阵法的弱点,那么,幻阵的阵眼就是这段记忆的弱点了,”她好奇地打量起他来,“你是有什么心结?还有有什么执念?”
“我……也不清楚。”
他眼神闪躲。
喔,有秘密。
“没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也行,”她挑眉,“只要别把咱俩困死在这就行。”
他身体一僵,两颊顿时飞上薄红,似嗔似恼:“师姐……”
陈在野瞧着他不过到自己鼻尖的小孩个头,脸上却一副成熟大人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幻阵中的情景忽然一变!
她又回到了演武场外。
演武场上,云起时又被丢上擂台。
一切回到了一个时辰以前!
幻阵循环了!
演武场中,戏谑的笑声海浪似的扑来。
她灵光一闪,心中对阵眼有了猜测。
只要使众人欺辱云起时的计策落空,幻阵定然不攻自破!
陈在野飞身落在擂台之上,摸向腰侧——
腰侧挂了两柄刀,她一愣。
但也仅仅只是一愣,她一手正拔一手反拔,抽刀出鞘,拦下了杜蘅那一剑!
杜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打了个措手不及,没过几招便落了下风,败在她手下。
陈在野收刀,静静等待起来。
一息……
两息……
三息……
幻阵情境再次改变。
猜对了。
她心中一松。
可下一瞬,她再次回到了演武场外。
云起时也再次被丢上擂台。
幻阵没有破解。
一切再次周而复始。
可是,心结除了大庭广众之下被凌辱还能是什么?
难道……
陈在野又有了猜测。
难道是这一段经历导致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她耐下性子,细细回忆起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
云起时恶狠狠咬了她一口后,爬起来就跑,跑得飞快,没有人追上他。
身后带了一串骂声。
“啐,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少门主,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医修来?”
“云起时这小子就是这样,真是欠收拾了……”
有人叉着腰大骂,一吐心中怨气,有人殷勤着上前,替她简单包扎。
“哦……”陈在野被众星捧月着,但她却盯着那道几乎跑没影的瘦小身影,挑起了一边眉毛,“他就是云起时?”
她出神地回忆着什么,因而没有听见身后的议论。
但云起时听的一清二楚。
弟子居。
“我听说,‘炉鼎’今天把少门主给咬伤了,啧啧啧……”
“这年头‘童养夫’都能这么横了?”
“什么童养夫,他呀,原本就是扶邪馆一个等着被采补的贱奴——两年前扶邪馆不是被止戈盟端了?咱们掌门好心,才给他带了回来。”
“要我看,他能给少门主做个侍夫就不错了,还想要名分呢?”
“你没瞧他那张脸,天生勾人的狐媚子样,谁说得准呢?”
“那又如何?脾气那么差,还天天拉着张脸,跟死了全家似的,谁要?给你你要不要?”
厢房里好一阵“吁”声。
“不过我瞧,少门主也没生气,当真是脾气好。”
“呵呵呵,我看少门主不过是觉着他有几分姿色,当个玩意儿宠着罢了。”
“看到没?还是年纪小好啊,年纪大点儿的玩完也就扔了,年纪小不好玩,这胃口呀不就被吊起来了?”
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嘻笑。
一墙之隔,云起时脸色煞白,攥紧了拳头。
这张脸吗?
他抽出腰间匕首,死死盯向镜中的自己。
他偏不叫她如意。
镜中银光一闪,手起刀落!
“吱呀——”
匕首没有落在脸上。
一根银簪飞来,击中匕刃改变了轨迹,“铛”的一声插入墙中。
隔壁安静了。
“你在做什么?”
陈在野半倚在推开的门上,一手提着书,一手仍保持着掷出银簪的姿势,迷惑地歪了歪头。
身后,青丝被晚风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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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瀑。
“虽然白天杜蘅那话是难听,但也犯不着自残吧?”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要摧残也摧残他啊,摧残自己做什么——我进来了?”
很显然,她完全没有弄清楚情况。
没等云起时回答,她便旁若无人地进来,顺手便将那提书放在他那张破破烂烂的书案上——这张小桌随即发出一道不祥的咯吱声,引得她慌忙又将书从桌上拿了下来,放在一旁地上。
“……”
当然,也等不到他回答。
云起时沉默地站在角落里,额前长过眉眼的碎发掩住了他眼中的厌恶。
她捡起地上的银簪,吹了吹灰,然后随意在脑后将头发一绾,叉着腰在这间小屋中巡视起来,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叹。
“嚯、你这柜子……从谁家坟里挖出来的?”
“……”
“这床、啧!你个年轻人忍心睡在上面吗,太虐待老人了。”
“……”
“你晚上就吃这个?这饼比我命还硬。”
“……”
还是沉默。
任凭陈在野说什么俏皮话,他都毫无反应,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直到她拾起藏在角落的一沓纸——
“嗯?这是……”
当她看清上面歪歪扭扭、笔画简单的大字时,一个想法突然击中了她。
“你……”陈在野的声音变得很小心,“没有人教你认过字吗?”
陈在野发誓,她没有任何瞧不起或是嘲讽的意思,可这话一说出口,就立马变了味。
她的确不善言辞,可那时她还未家道中落,对于一个二世祖来说,善言辞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
云起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草纸,牙齿咯咯作响。
“不用你管。”
“可是我跟人打过赌了,”她笑意不减,“输了我会很没有面子。”
“打赌?”他扬起头,眼神就像那把嵌入墙中的匕首一般,将她捅了个对穿,“你凭什么拿我作赌?”
陈在野一愣。
“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别正义?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别伟大?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感谢你?”
他呼吸愈发急促,连脖子都涨红起来。
“我怎么样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拿我打赌?”
“你看不惯杜蘅,可你和他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傲慢,一样的自以为是!”
“……”
空气像冻住了一样。
“你是这么想的吗?”
陈在野不知不觉间敛了笑,扬起了手。
他梗着脖子,阴恻恻瞪着她,脊背挺得很直,像是做足了挨这一巴掌的准备。
可这一巴掌最后却轻飘飘落到了他的头顶。
陈在野大力揉了揉,轻叹一声:“好吧,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一样,是我自以为是。”
云起时紧咬着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
怎么会有人……
连道歉都这么傲慢。
“可是,你难道真的甘愿就这样庸庸碌碌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吗?”
他一滞。
隔壁似乎又有讥笑声传来。
这样的讥笑日复一日地响,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他为什么仍会感到愤怒呢?
“你明明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肯相信自己呢?”
他还是松动了。
他讨厌那些刺耳的笑声,讨厌那些落在身上的拳头和脚,讨厌那些充满恶意的眼神,就像讨厌她这个罪魁祸首一样。
但她的确是一股好风。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想,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至于她要是敢采补他……
他一定跟她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