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孰为果(六)
作品:《如何阻止白切黑崩坏》 热乎乎的包子出炉了,随着蒸笼盖子被打开,浓浓白烟滚滚而上,包子的香气早已溢满整个灶房。
云秋端起包子噔噔噔得往楼上走,还没走进沈云青所在的厢房便看见门口扑腾的白犬。
随着她走进,白犬扑腾着两腿站立,脖子上的绳子紧绷着。
它用腿不停巴拉着云秋的腿,眼睛盯着她手中的包子一眨不眨。
云秋笑着敲了敲门,而后站在原地举着装满小包子的竹蒸笼,努嘴发出嘬嘬声逗弄白犬。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里面率先跑出一只狸花猫,眯着眼对她喵了一声,而后歪头在她腿上蹭。
一路走来饥肠辘辘,想来都是被包子香气吸引了。
“抱歉。”
沈云青附身将猫抱起,而后将狗拉了进去,白犬扑腾着还想上前,两条腿不听往后退。
“无妨无妨!”云秋踱步进去将蒸笼放好,“公子这猫狗名叫什么呀?”
“没有名字。”
那个本子上没写。
云秋诧异地看向他的背影,想了想便不多问。
沈云青冷脸看着白犬,白犬直接焉了气,闭上口水横流的嘴巴,坐在柱子边两眼巴巴地看着桌上蒸笼。
狸花猫咚地一声跳上桌子,收起腿趴在蒸笼边,慢悠悠地舔舐着被弄乱的毛,只是刚好遮住白犬看包子的视线。
云秋看着猫的模样喜爱极了,伸手摸了摸它,狸花猫直接翻了身子打呼噜,她惊叹着狸花猫的粘人,笑着感叹道:“公子真的很喜欢小动物呢。”
沈云青栓好了绳,拍了拍白犬的头。
“以前小白也是这么活泼。”云秋回忆到了曾经,语气中带上了感叹。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赶忙紧闭住嘴,惊恐地看了眼沈云青。
沈云青没有说什么,只是拿出包子掰成两半往里吹了吹,而后放在了白犬的食盆里。
他将食盆放在白犬面前,却半晌不说一句话,白犬坐在原地焦急地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吃吧。”
一声命下,白犬猛地将头埋进食盆。
云秋见状笑出了声。
“小白是什么?”
转过头的沈云青盯着云秋一眨不眨,面色无常似乎真的很疑惑。
云秋怔愣地看着他,而后涩着嗓子道:“就是...在府里那只白猫。”
沈云青垂眸思索片刻,凝固成浆糊般的大脑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他轻笑道:“确实有只猫。”
许久不曾回忆曾经,他早已忘记了许多事。
云秋没有想太多,期待得催促沈云青快尝尝她新研制的肉包,看着他斯文地咬了口包子后被烫得匆忙灌水。
她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变得古怪,明明公子方才给白犬喂食之前还记着吹几下,此刻却全然忘记了包子还滚烫着。
她说不清楚公子怎么了,公子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君子模样,可是他变钝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发现公子忘记了许多事,见他虽然温和有礼但缥缈无神的模样,心中闷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片刻后,夏福端着装饭菜的木托敲响了门。
等他摆满了一桌的饭菜后,大咧咧地坐在了沈云青旁边,还拿出了一壶酒。
云秋不满地看着他,伸手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一下,示意他赶紧出去。
“哎呀,没事儿!公子曾经帮了秋儿许多,我敬他几杯!”
沈云青勾起笑,端着酒杯与他碰了碰,云秋见状也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双手捧着与他碰了碰。
“不必如此,我早已不是萧府的人了。”
沈云青伸出手,置在云秋酒杯下将她弯下的身子抬了起来,而后仰头将酒咽了下去,这酒算不上好酒,入口干涩粗糙,他神色未变地将其咽了下去。
“好酒量!”
夏福高兴极了,以前一直听云秋夸赞沈云青,今日一见当真是翩翩君子,不仅如此为人还甚是亲和。
他嘴中的话和倒豆子般响个不停,不一会儿几杯酒就下了肚子。
他的酒量似乎不太好,沈云青看着他驼红的脸,对云秋道:“楼中可还有其他客人。”
云秋一听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连忙笑着去拉扯夏福,却被夏福挥开了手。
“别拉我,我要与沈兄吃酒!”
云秋气得在他身上拍打几下,夏福抓着她的手乐呵呵笑起来,将她的手捂在怀里,转头迷糊着眼睛看向沈云青。
他笑道:“当初为了娶她,我可废了不少劲,这下可好,娶回来天天挨她的打。”
“胡说什么呢!”云秋红了脸,飘了眼沈云青见他心情不错,便不在多说了。
夏福又给沈云青掺了一杯,而后凑近悄声打趣道:“沈兄,你的妻子呢?”
沈云青往嘴里送杯子的手猛地顿住,脑中似乎又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你又乱说!给你说了没有这回事!”
“我没有乱说!从小村里人就夸我,说我记性好着的!”
“闭嘴!”
砰砰砰拍打声在屋中响起。
“哎哟哎哟!娘子饶命,娘子别打了!是夫君错了!”
云秋停下打得发麻的手,红着脸气喘吁吁地给沈云青道歉。
“我没有妻子。”
俊朗的面容勾出完美弧度,温和的眉眼中蛰伏着挣扎异色,眉心隐约能看见暗淡的线,像是皱眉时的纹理。
他睁着黑瞳静静看着夏福,唇角笑容不减,声音低沉缓柔。
“我没有娶妻。”
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强调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的模样让云秋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她从小便服侍公子,她的公子不是这样的。
现在的公子像什么?
她忽然想起曾经公子带着小时候的她去看木偶戏,每一个木偶的表情都是提前画上去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人控制的,每一个木偶的眼睛都是空的。
她当时惊呼木偶的举手投足非常完美,和真人一模一样,吓得回去后做了好几日噩梦,梦到木偶人在身后追杀她。
“......公子,您怎么了?”她声音压在嗓子里有点说不出来,透着细微的颤抖。
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公子三年前笑得很开心,现在的他像是......活着的死人。
沈云青转眸看向她,神色疑惑。
“我怎么了?”他反问道。
夏福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流,将手拍在沈云青肩上,醉醺醺地道:“嗝...沈兄,我娘子曾经给我说过,她刚开包子铺...没多久后你便带着一名女子...嗝来了,买下了所有的包子,嗝,给了整整一袋子的银钱,缓解了她许多嗝...麻烦。”
“那名女子看着很年轻,嗝是妇人打扮,你和她很开心!”
“我记着呢!嗝,云秋忘记了,但是我记着呢!我没见过她,但是云秋见过!”
他伸出手指向沈云青,傻笑道:“你,嗝,也见过,嗝!但是你!嗝!不承认!”
“你们!嗝!都在装傻!”
“分开了便分开了,嗝,怎么直接当没这回事儿呢!”
“嗝,好歹,那笔钱还是那女子出的呢!嗝,钱袋子都还留着!”
“嗝,那分明就是女子用的,嗝袋。”
他说着便拍了拍云秋,云秋迟疑片刻转身走出屋子,片刻后她手中攥着个粉紫钱袋回来了。
粉紫钱袋上绣了精巧的蝴蝶,生动得像要从袋子上飞出来了一样,金线勾勒的绸缎在烛光下散发着顺滑的光条,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云青垂眸看着钱袋上的蝴蝶,眼底蛰伏的异色越来越浓,嘴角勾动的笑容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你看,这是不是她的。”夏福伸出手指在钱袋旁点了点桌子。
“你记不记得之前来送钱了!”他见沈云青还是不说话,神色变得焦急。
“......记得。”沈云青沉声道。
“这是不是你那日拿来的?”
沈云青沉默半晌,摇了摇头。
“娘子,你说是不是!”得不到答案,夏福转而问云秋。
云秋神色担忧,“是公子拿来的,但这么小的事公子不记得了也正常,你别再说了。”
夏福咧嘴一笑,道:“看来沈兄喜欢用娘们儿用的东西!”
“夏福!”云秋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用力掐着他的耳朵,转动着将他托了出去。
她砰得一声关上门,回头噗通一声响跪在地上,对沈云青道歉。
头顶半晌都没人说话,她的双手深深掐在肉里,心中焦急又担忧。
“这是我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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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向沈云青,被他冰冷的眉眼吓了一跳,他乌黑的瞳仁里跳跃着蜡烛的火光,瓷白的脸上挂着一丝不苟的笑,似幽魂。
“是...是您拿来的。”云秋手背上激起一片疙瘩,背后竟然冒出了冷汗。
“这种小事您不记得了很寻常...”
“有人与我一同?”沈云青没听她的劝慰,继续幽幽询问。
“奴...奴不记得了。”云秋的腿有些打颤,她哆嗦着道:“但是夏福说奴当初确实与他说过此事,但奴什么都记不住了。”
“奴只记得当日公子来买了许多包子,然后自己走了,走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似乎还...”
沈云青道:“还什么?”
云秋晃了晃脑袋,“还做了个动作,但是奴不记得了。”
屋中又陷入平静,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忽暗忽明的烛光洒在上面。
“你出去吧。”
沈云青捏着那钱袋子没有抬头,云秋关门的声音传出后屋中只剩下白犬的呜咽声。
狸花猫在夏福审问沈云青时便一溜烟钻入了床底,从头到尾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他看着钱袋嘴角笑容抽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遂不断回想往事。
心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线在牵着他往前,可前方是浓雾、是高墙,他每每想到某处就被挡在外面无法前进。
随着细想,胸中像是一滩逐渐沸腾的苦药,呼吸时喉咙间溢满苦涩,苦到他胃中隐隐作痛,呕意直接涌了上来,喉咙上有个塞子不停往上挤,但是又堵在喉咙间让他呕不出来。
他用力伸手往喉咙里扣,想把那个塞子扣出来,猛的方才喝过的酒与没吃过几口的饭食一股脑吐了出来,屋中顿时充满酒臭鱼腥味。
撑着桌子的手将钱袋抓得皱成一团,眼鼻中的涕泗止不住地往下流。
白犬挣扎着想靠近,但是被绳子死死拴住,绳子将脖子的短毛中勒出一条沟壑。
“汪!汪!汪!”
沈云青抬起通红的眼,浑身无意识颤栗不断,他看着手中的粉紫钱袋,绸缎上的蝴蝶五彩斑斓,丝线在灯烛下泛着彩色流光。
突然他心中生出无端恨意。
恨得毛孔扩张汗毛竖立,恨得唇齿紧绷上下打颤,恨得每滴血液都在体内疯狂叫嚣,恨透进了骨缝钻进骨髓。
额间早已被稳定压制下去的妖纹突然出现,艳红得往下滴血,血液刺入眼中混着眼泪一起落下,眼前的粉紫钱袋变成血红。
翌日,天色将亮。
夏福手中端着给沈云青的早食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嘴中不停念叨着一会儿要道歉的说辞。
念着念着鼻子发痒,他连忙转过头打了个喷嚏。
昨日吃醉了云秋不让他回房中睡觉,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走廊上,起来就头晕脑胀的。
听到云秋说他昨日干了什么糟糕事后,他气得想打自己嘴巴子。
在他还没准备好时,门突然打开了。
沈云青还是穿着昨日的那身衣裳,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唇角噙笑。
夏福一个激灵差点就要原地跪下,他僵硬地抖出准备好的说辞,
“无碍。”
沈云青没有怪罪他的出言不逊,侧身让他进了屋子。
夏福走进屋中便看见了地上的一团洇渍,他将早食放在桌上,收拾起昨日的残羹剩饭以及地板,突然看见桌角落了个粉紫碎布,栩栩如生的蝴蝶翅膀上丝线爆出断裂。
他收碗的手一僵,悄悄挪眼看了眼沈云青蹲下喂狗的背影,又看见了干净整洁毫无一点变化的床铺。
收完碗后他匆匆找到了云秋,对他说了自己的发现。
“他把钱袋子撕了,还一整夜都没睡,肯定是和那女子发生了什么。你是没看见,那个钱袋子都成丝了,这得多恨人家啊。”
云秋将手中菜刀用力剁进菜板,冷眼射向夏福,“我与你怎么说的?”
夏福连忙道:“娘子说再也不提此事,可是...”
“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
等云秋再回屋时,沈云青已经不见了。
屋中除了桌上放着的吃过几口的早食以外,什么都和他住进来之前一样。
她想到夏福的话,便低头在地上找起那钱袋子,但是找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一点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