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夜血,满城惊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夜,深了。


    钦差衙门的小院,只悬着一盏孤灯。


    顾长风坐在灯下。


    他手中没有书,也没有那只雕刻的木雁。


    他只是静静坐着,手指在粗糙的石桌上,无意识地勾画。


    吴谦站在他身后,看着外甥被灯火拉长的背影,几次张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从慈安堂回来,顾长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不言不语。


    不动不作。


    这种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心底发毛。


    “长风,要不……早点歇着吧?”吴谦终是没忍住,声音压得极低,“天大的事,也得明日再说。”


    顾长风没有回头。


    “叔父,还记得珍宝阁那个杀手吗?”


    他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吴谦愣住,在脑中费力地搜索着记忆。


    “记得……那个后颈有蝎子纹身的?”


    “对。”顾长风点头,“陈景云废他武功,他便想咬碎牙槽里的毒囊自尽。这是前朝司马皇族培养顶级死士的秘法。”


    吴谦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后来在总督府,刘铭派去灭口的漕帮舵主,也是如此。”


    顾长风的声音平静地在夜色中流淌。


    “他们效忠于覆船会,效忠于那个自称‘龙王’的杨天赐。”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


    顾长风的手指,在石桌上,停顿了一下。


    一个“囡”字,在他指尖下成型。


    “他们都是狂信徒。”


    “他们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某个更崇高的目标,并为此不惜献出生命。”


    一股寒意,顺着吴谦的脊椎骨,寸寸上爬。


    他好像明白了顾长风想说什么。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顾长风的声音很轻,却让吴谦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可我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眼睛里,没有光。”


    “只有被反复规训后,蚀刻进骨子里的麻木。”


    “以及对‘管教者’,源于本能的恐惧。”


    “那不叫教养孤儿。”


    顾长风转过头。


    灯火摇曳,在他眼底投下两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阴影。


    “那是在,打磨一件兵器。”


    吴谦的嘴唇开始发抖。


    兵器?


    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当成一件兵器?!


    “玄素道长,或者说,杨天赐,花了三年时间,花了无数金钱,在江南,建立起无人能及的声望。”


    “他救灾、铺路、收养孤儿。”


    “他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神。”


    “那么,他用这份神威,豢养出来的……会是什么?”


    “是信徒。”


    “是比那些前朝死士,更可怕,更狂热的信徒。”


    吴谦眼前一阵发黑,脚下的石地都在晃动,他伸手死死抓住石桌边缘,才没有瘫倒下去。


    他终于懂了。


    慈安堂,那座被无数百姓视作天堂的善地,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堂。


    那是一个制造“狂信徒”的工厂!


    玄素道长用善举,筛选出那些最无助、最虔诚的灵魂,再用严苛的规训和精神控制,将他们锻造成最忠诚、也最致命的武器!


    那些孩子,就是她的第一批“作品”!


    这个念头,太过疯狂,太过骇人!


    “可是……没有证据!”吴谦的声音嘶哑,像被扯破的风箱,“单凭一个孩子的眼神,什么都做不了!敢动慈安堂,全城的百姓都会把我们撕碎!”


    “是啊。”


    顾长风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无奈。


    “我们没有证据。”


    “所以,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抬起头,望向院外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


    眼神里,是某种近乎冷酷的等待。


    “一个,能让我用手术刀,亲自剖开这座‘善堂’的理由。”


    ……


    与此同时。


    金玉满堂大当铺,库房。


    晏清披头散发,双眼血红,官袍上满是灰尘与墨迹。


    他面前,是小山般的账册。


    三天三夜。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顾长风“伪造”的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信!


    每一封,都指向他刘党中一位位举足轻重的同僚!


    每一封,都是一柄足以致命的毒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清抓着那些信纸,癫狂大笑,笑出了眼泪。


    他看见了通往权力之巅的天梯。


    他看见了刘次辅赞许的目光,看见了自己在朝堂之上,将李纲一党驳斥得体无完-肤的辉煌场面。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人。


    却不知,他找到的每一封信,每一个字,都是顾长风,亲手为他写下的墓志铭。


    ……


    子时。


    秦淮河畔,灯火靡丽,歌舞未休。


    一艘奢华画舫,静泊岸边。


    锦绣阁老板,沈百里的私人画舫。


    沈百里,江南绸缎大王,更是玄素道长最虔诚的信徒,此次水陆大会最大的金主。


    今夜,他于舫上宴客。


    酒过三巡,沈百里自觉头晕,与客人们告罪,独自回二层卧房休息。


    一个时辰后,酒宴散尽。


    沈百里的贴身小厮上楼去请。


    他推开卧房的门。


    一股甜腻到发闷的熏香,扑面而来。


    小厮皱眉。


    卧榻上,自家老爷姿态安详,锦被盖身,一如沉睡。


    “老爷,老爷?客人们都走了。”


    小厮轻声呼唤。


    无人应答。


    小厮走上前,伸手去推沈百里的肩膀。


    “老爷?”


    依旧没有回应。


    一股寒意从他脚底蹿起,直冲天灵盖。


    小厮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沈百里的鼻息。


    指尖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死寂。


    “啊——!”


    一声惨叫,撕裂了秦淮河的夜。


    半个时辰后。


    “砰!”


    钦差衙门那扇破门,被人从外狠狠撞开。


    孙志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官帽歪斜,满脸死灰。


    “大……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冲进院子,看到灯下那道平静的身影,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噗通一声跪倒。


    “死……死人了!”


    顾长风抬起头。


    他看着惊骇欲绝的孙志才,眼神里没有半分意外。


    他的嘴角,甚至向上牵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来了。


    “谁死了?”


    他问,声音平静。


    孙志才的牙齿剧烈打战,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是……锦绣阁的……沈百里!”


    “他死在了自己的画舫上!”


    吴谦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沈百里?


    那不是……


    “大人!”孙志才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几乎要将他吞没,“这沈百里……他可是玄素道长最大的香客啊!”


    顾长风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跪地抖如筛糠的孙志才。


    又看了一眼身旁魂不附体的吴谦。


    最后,他的目光,穿过院门,落在那片无尽的黑暗里。


    神与鬼的棋局,终于落下了第一颗,沾满鲜血的棋子。


    “备马。”


    顾长风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落下。


    “去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