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使者南下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京城,在一种虚假的平静中,度过了半个月。
废储风波带来的血腥味,似乎被新雪彻底掩盖。
百姓的谈资,从东宫秘闻,转向了即将到来的新年。
鸿胪寺,依旧是皇城里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而顾长风,也依旧是那个无人理会的八品主簿。
他每日准时到衙,一头扎进故纸堆里,仿佛要与满屋的尘埃融为一体。
起初,总有不长眼的小官,想拿些礼仪规矩的琐事来刁难他。
结果,不等顾长风开口。
第二天,那人不是被大理寺请去喝茶,就是被都察院的御史参上一本,直接贬去瘴疠之地。
几次三番下来,鸿胪寺内,再无人敢对西边那间小公房投去半点不敬的目光。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位顾主簿,不是被发配的流放犯。
他是一尊谁也碰不得的瘟神。
这天下午,雪又下了。
顾长风的公房里,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茶水滚沸。
裴宣和陈景云不知何时已坐在屋里。
这间被遗忘的公房,已然成了三人的密议之地。
“镇国将军府盯紧了。”裴宣压低声音,“大管家林柏深居简出,但手下的采办,跟西市几家皮货商来往很密。”
“皮货商是拔都的人。”陈景云带来的是皇城司的密报,“那个大王子和穆将军素来不睦,这条线价值不大。”
顾长风没说话。
他只是在桌上摊开的京城地图上,用红线,将“镇国将军府”与“西市皮货行”连接起来。
随即,他又换了一支笔。
“老蛇那边,有新东西。”顾长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屋里的温度降了几分。
“七年前,迎亲之事被拒后,草原使团滞留了整整三月。”
“这三个月,他们的人,频繁出入一个地方。”
他用笔尖,在地图上重重画了一个圈。
裴宣和陈景云的目光同时定住,呼吸都漏了一拍。
“将作监?!”
“是。”顾长风点头,“刘承当时负责的,兵器库。”
一条新的红线,从“镇国将军府”出发,跨越半个京城,精准地刺向了“将作监”。
三点一线。
一张横跨七年,牵扯到穆家、刘承、草原使团的巨大黑网,终于露出了狰狞的轮廓。
“阿古拉为寻找某一件物品而来,找到林柏,林柏杀人夺宝,再把东西交给将作监的刘承?”
裴宣顺着线索,做出了推测。
“不。”顾长风摇头。
“顺序,反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三个点,眼神像是要将舆图剖开。
“刘承,才是这张网的起点。”
“七年前,太子就开始布局,他要钱,更要兵器。刘承是他最早的暗棋,通过某种隐秘渠道,搭上了金帐王庭。”
“阿古拉名为副使,实为接头人,来京城谈的就是军械交易。但他额外贪心,又或者受了巴图可汗的密令,想顺手拿到某样东西,所以才找上了当时还是大理寺少卿的林柏。”
“林柏的身份不简单,他身上,一定有阿古拉想要的东西的线索。”
“然后,这件事,被穆将军察觉了。”
“穆将军是陛下的鹰犬,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窥探大乾机密,更不可能容忍有人向外敌走私军火。”
“所以,他命令林柏动手,杀了阿古拉,永绝后患。”
“事后,林柏辞去大理寺少卿之职,进入穆府,既是躲藏,也是为了保守这个秘密。”
“穆将军和林柏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超越君臣的羁绊,否则,一位大理寺前途无量的少卿,不可能说辞官就辞官。”
“这,才是最合理的逻辑。”
“而阿古拉想要找到的东西,应该就是陛下交给我的任务了。”
裴宣与陈景云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骇然。
若推测为真,穆将军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那他为何要在金殿之上,自请查办?
“他在赌。”
顾长风一语道破玄机。
“赌陛下信他的忠心。他用自污的方式,将水搅浑,把所有视线都引到自己身上,只为掩盖一个他真正想保护,却又不敢说破的秘密。”
“什么秘密?”
“阿古拉的死活,从不重要。”
顾长风的目光变得幽深。
“重要的是,穆将军从七年前,就知道太子在和草原人做交易。”
“他知情不报。”
“这,才是他真正的死罪。”
“他怕陛下知道亲生儿子在亲手挖王朝的根基,他怕引爆皇家内乱,动摇国本。”
“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处理。”
“比如,杀一个草原副使,敲山震虎。”
屋子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一个忠心耿耿,却又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王朝的老将形象,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们是帝国的柱石,笨拙,却也坚定。
“那我们现在……”
“等。”
顾长风只说了一个字。
“等那位‘草原之狐’,替我们撕开最后的答案。”
“他为了那件神秘物品而来,就一定会找上穆将军。”
“我们,看着就好。”
话音刚落。
门外,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一名身着青色内侍服的小黄门,躬身立在门外,声音尖细:“顾大人可在?陛下有旨,此物,即刻交予顾大人亲阅。”
他双手捧着一封盖着火漆的军报,高举过头。
陈景云脸色一凛,一步上前接过。
”边关六百里加急?“
作为天子近臣,他认得那是御前直送的军报。
火漆被撕开,信纸抽出,只看了一眼,陈景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了?”裴宣心头一紧。
“草原使团,三日前,已入关。”
陈景云的声音发紧,每个字都透着寒意。
“正使,金帐三王子,呼兰·阿都。”
“随行,五十人。”
他顿了顿,抬起头。
“军报注明,这五十人,人人披重甲,刀不离手,马鞍挂着制式强弓。”
陈景云的声音压抑到极致,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重甲骑兵,标配的一人三马。
若是开阔地可直冲五百人步兵军阵。
只能说来着不善。
数日后。
京城,十里长亭。
风雪是这个冬天唯一的主宰。
铅灰色的天穹下,雪片大如鹅毛,蛮横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鸿胪寺卿郑玄的胡须上已经挂了白霜,他跺着脚,嘴里呵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
“顾主簿,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他凑到顾长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透着焦虑。
“这帮草原蛮子,分明是故意的,想搓我们的锐气!”
顾长风立在队列最前。
那身单薄的绯红官袍,是这片灰白天地里唯一固执的亮色,笔挺得像一杆枪。
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风雪,落在官道尽头。
“郑大人,狼在狩猎前,总是最有耐心的。”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几乎冻僵时,地平线终于被叩响。
沉闷的蹄声,不是雷鸣,更像一下下砸在人心脏上的重锤,越来越近。
来了!
所有大乾官员下意识地挺直了冻僵的腰背。
当那支队伍冲破雪幕,清晰地映入眼帘时,就连郑玄这样的老臣,喉咙里都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那不是使团。
那是一支即将攻城的军队。
五十名骑士,通体覆盖着哑光的黑色重甲,连战马都披着铁铠。
他们脸上是狰狞的狼首面具,只露出两点寒星般的眼睛。
腰间悬挂的弯刀,闪烁着一种饱饮过鲜血的暗沉光泽。
最可怕的是,五十骑的行动宛如一体,马蹄起落的节奏惊人地一致,没有一丝杂音。
一股凝成实质的杀气,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男人没有戴面具。
他骑着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骓马,身披雪白的狐裘,面容俊美,却透着一种食肉动物的优雅。
草原之狐,呼兰·阿都。
队伍在长亭前十丈,骤然停下。
五十骑,五十尊杀戮的雕像。
呼兰·阿都稳坐马上,居高临下,没有半点下马的意思。
这是最直接的蔑视。
鸿胪寺官员们的脸,瞬间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
郑玄正要发作,一只手却拦在了他身前。
是顾长风。
他独自一人,缓步走出队列。
积雪在他的官靴下发出咯吱的轻响,那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
他走到呼兰·阿都的马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大乾鸿胪寺主簿,顾长风,奉天子之命,恭候金帐王庭三王子殿下。”
呼兰·阿都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猎物。
“你,就是顾长风?”
“是。”
“本王听说,南人知礼,礼数周全。”
他的声音带着草原独有的粗粝,却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