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子之棋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御书房。
灯火通明,却照不进一丝暖意,宫殿冰冷得没有人气。
大乾皇帝李世昭,独自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宫墙,望向京城东北方,那片沉沉的夜色。
辽东的方向。
他的脸庞没有表情,威严,冷漠,宛如一尊万古不化的神像。
藏在龙袍广袖下的手,却死死攥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白色。
一个老太监如鬼影般出现,悄无声息。
“陛下,顾公子,求见。”
皇帝没有回头,声音听不出波澜。
“让他进来。”
顾长风独自走入御书房。
他没有跪,甚至没有行礼。
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帝王背影。
从踏入这座宫殿的瞬间,他与皇帝之间那层虚伪的君臣窗纸,便被彻底捅破。
此刻,他们是平等的。
至少,在智识的棋盘上,是平等的。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疲惫。
“你都知道了。”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
“是。”顾长风的回答,简单直接。
“孙志,是您的人。”
“‘鬼面’,也是您的人。”
“从太子所有的行动开始,就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李景案,刘承贪腐,甚至他勾结女真,意图谋逆。”
“您,什么都知道。”
皇帝缓缓转身。
他的脸上没有被揭穿的恼怒,没有分毫意外。
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和一种深可见骨的孤独。
“你,比朕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看着顾长风,像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打磨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朕,没有选错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您布的局。”顾长风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冰冷的质问。
“您利用太子对您的恐惧,利用他内心的不安,一步步诱导他走上这条不归路。”
“您安插孙志,这个最完美的‘鬼面’在他身边,既为他出谋划策,又将他所有秘密呈上您的案头。”
“您甚至默许他联系关外的女真人。”
“您到底想做什么?”
“您难道真不怕他引狼入室,让整个大乾陷入战火?”
这是顾长风最无法理解的地方。
虎毒尚不食子。
可这位皇帝,不仅在食子。
他是在用自己的儿子、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当一场豪赌的筹码!
他在赌什么?
皇帝笑了。
那笑容里有自嘲,有悲凉,更有属于帝王的绝对自信。
“朕,当然怕。”
“朕比谁都怕,这江山在朕手里出乱子。”
“所以,朕才要在他还未成气候之前,将他连根拔起。”
他走到龙案前,从一个上锁的暗格里,取出一份同样用皮纸制成的名册,扔给顾长风。
“打开看看。”
顾长风接过,翻开。
只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名册上记录的不是官员,而是一个个商贾、豪族,乃至江湖门派的名字。
这些名字的后面,都跟着一个共同的指向。
辽东,女真,金帐王庭。
“这是……”
“是朕查了十年,才查出来的,女真人在我大乾境内安插的所有奸细和据点。”皇帝的声音冰冷如铁。
“这些年他们在不断的扩张,吞并了草原上数个汗国,愈发强大。”
“他们渗透了我们的盐铁、茶马、布匹、粮食……几乎所有命脉。”
“他们用赚来的钱,在关外购买兵器,招募勇士,在内收贿买通官员。”
“一群附着在我大乾身上的吸血蚂蟥!”
“朕恨不得将他们食肉寝皮!”
“可朕不能。”
“大乾安逸太久了。”
“积弊也太深。"
“贪腐,思安,只顾享乐。”
"若不是当年穆天成在边疆大败女真大军,恐怕大乾已经亡国了。”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看着挂在墙上的大乾版图,这个已经延续了两百多载的王朝。
当这个王朝传递在他的手中时,才知道病根有多深。
“一但战火重燃,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灭国之战了,大乾还没做好准备。”
“所以,朕要下猛药。”
“朕不知道他们的钱藏在哪里,人躲在哪里。”
“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把所有财富转移出去。”
“所以,朕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让他们自己把钱,都乖乖送上门来的契机。”
顾长风的心脏狠狠一颤。
他彻底明白了。
他看着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您利用了太子。”
“您默许太子和他们接触。”
“您让太子,成为那个最大的‘中间商’。”
“您让太子用他的身份,去整合所有女真奸细的地下钱庄。”
“您让‘算盘’,去掌管这笔黑色的财富。”
“您让大乾内的顽疾,全站在太子的阵营。”
“您从头到尾,都不是想查太子谋逆。”
“您是想借查太子的名义,将女真人在我大乾经营数十年的财富,一网打尽!”
“您想用您儿子的罪,来换大乾边境未来数十年的安宁!”
“是。”
皇帝承认了。
他看着顾长风,眼神里满是赞许。
“朕的儿子若有你一半头脑,朕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朕这一生,都在跟人斗,跟天斗。”
“朕的儿子,太弱,太蠢,也太心急,他守不住这江山。”
“与其等他将来被女真人,或者权臣玩弄于股掌,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不如现在,就用他这块‘废料’,为大乾,做最后一点贡献。”
皇帝的话很轻、很淡。
顾长风却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寒冷。
这就是帝王。
一个将亲情、人性都踩在脚下,只为江山社稷,可以牺牲一切的,孤独的怪物。
“那孙志呢?”顾长风问,“他,也是您计划中的牺牲品吗?”
提到孙志,皇帝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情绪波动,一种混杂着痛惜与愧疚的复杂。
“他,是朕的手足。”
皇帝闭上了眼睛。
“朕,对不起他。”
“现在,棋局到了收官之时。”皇帝重新睁眼,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理智。
“顾长风,朕需要你,为朕落下最后一子。”
“您说。”
“朕要你去查抄太子府。”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朕要你拿着钱三多的供词,拿着那本通敌叛国的名册,亲自去东宫,宣读朕的旨意。”
“朕要,废黜太子!”
顾长风的心猛地一沉。
这是皇帝对他最后的考验,也是最残忍的考验。
让他一个臣子,去亲手终结一个储君的命运。
这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从今往后,他就是扳倒太子的第一“功臣”,也是所有旧太子党羽眼里的第一死敌。
他再无退路。
只能永远地,当皇帝手中那把最锋利的刀。
“草民,遵旨。”
顾长风没有选择。
他缓缓跪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心甘情愿地向这位帝王下跪。
他跪的不是权力。
而是这位帝王为了江山社稷,不惜牺牲一切的那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担当。
当顾长风手持那卷明黄色的废黜圣旨,带着裴宣、陈景云和上千钦差卫队的精锐,将东宫围得水泄不通时。
太子李斌言,正穿着一身崭新的太子朝服。
他没有反抗,没有惊慌。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毓庆殿的台阶上,看着天边那轮即将升起的朝阳。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解脱的笑容。
“你来了。”
他对顾长风说。
“本宫,等你很久了。”
顾长风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众叛亲离的失败者。
他没有说话。
只是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