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将军的地图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帮我一个忙。”


    这五个字,从顾长风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


    穆云昭那身足以吓退三军的杀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他愣在原地,俊朗的脸上,愤怒与迷茫交织,像个打输了架却又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的半大孩子。


    “我……凭什么帮你?”他梗着脖子,嘴上还在逞强,但那句“屁话”却再也骂不出口了。


    “因为令姐还在等一个清白,相爷还在等一个交代,而真凶,还在等我们犯错。”顾长风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穆将军。”


    他走到穆云昭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气场却截然不同。一个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一个如藏锋的古鞘,深不可测。


    “我的人,查不出东西吗?”穆云昭还是不服气。镇国将军府的耳目,虽不及相府内卫那般无孔不入,但在军中,却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能。”顾长风点头,毫不否认,“但你的人去查,是敲锣打鼓地告诉所有人:我穆家在查这个案子。而我的人去查,别人只会以为,是相爷在泄私愤,在找东宫的麻烦。”


    穆云昭的瞳孔猛地一缩。


    东宫!


    裴宣只是含糊地告诉他,案子有内情,顾长风看出了破绽,但并未提及东宫二字。这已然是天大的忌讳。


    他死死盯着顾长风,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这个人,不但敢查,还敢把这潭最深的浑水,搅得人尽皆知。


    “你想做什么?”穆云昭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我需要一张图。”顾长风说。


    “图?”


    “京城的防卫图。”顾长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座巍峨的皇城,“不是衙门里挂着的那种,给百姓看的民用图。我要的,是你们兵部存档,或者说,只有你们这些将门子弟才能看到的……军用防卫图。”


    穆云昭彻底呆住了。


    军用防卫图!那上面标注着京城每一处明哨暗卡,巡防路线,换防时间,甚至是禁军与城防营的兵力部署。这东西,是国之机密!私相授受,形同谋逆!


    “你疯了?!”穆云昭失声叫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要看,从相府出事那晚子时,到第二日清晨卯时,这四个时辰里,整个京城,尤其是东宫附近,有哪里是‘安静’的。”


    穆云昭眉头紧锁,没听懂。


    “巡城的兵丁,打更的更夫,都有固定的路线和时辰。”顾长风解释道,“凶手杀了人,清理了现场,伪造了密室,再带着真正的凶器和换下的血衣,从相府离开。他要走一段路,要处理掉这些证物。他必须找到一个,在那段时间里,绝对不会有巡逻兵丁经过,不会有更夫路过,甚至连野狗都不会去刨食的,绝对的防卫真空地带。”


    “只有军用图,才能告诉我,这个真空地带,在哪里。”


    顾长风看着他,眼神平静而锐利:“将军,你现在还觉得,你的人和我的人,做的是一样的事吗?”


    穆云昭不说话了。


    他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书生,脑子里装的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世界。他想的,从来都不是谁是凶手那么简单。他在想的,是整个京城在那个夜晚的呼吸和脉搏。


    这盘棋,他穆云昭连棋盘都没看全,而人家,已经开始计算到棋盘之外的星辰运转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图,我可以给你。”他咬着牙说,“但不是现在。明日午时,在城南的破庙,我等你。你一个人来。”


    说完,他不再多看一眼院中的狼藉,转身带着亲卫,大步流星地离去。那火红的斗篷在夜色中一闪,便消失在了巷口。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月光照在被一拳砸裂的木桌上,那道裂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哎哟……我的桌子……”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寂静。刘氏终于从厨房门口回过神来,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木桌前,抚摸着那道裂痕,哭得比死了丈夫还伤心。


    “这可是上好的楠木啊!当初花了咱们家老吴三个月的俸禄才置办的啊!这天杀的短命鬼,就这么给……给砸了!”


    顾长风:“……”


    他低头看了一眼桌子底下。


    很好,他叔父还保持着昏迷的姿势,四仰八叉,口角歪斜,暂时不用承受这份丧“桌”之痛。


    顾长风走过去,拍了拍还在哭天抢地的刘氏的肩膀。


    “叔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我给您换个更好的。紫檀的,要不要?”


    刘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一张泪痕交错的脸,狐疑地看着顾长风:“你……你有钱吗?”


    “现在没有。”顾长风很诚实,“但很快就有了。”


    刘氏不哭了。她站起身,看着顾长风,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碗五味杂陈的汤。


    两人合力,总算把不省人事的吴谦从桌子底下拖了出来,架回了房里。


    半夜,吴谦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先是茫然地看了看熟悉的房梁,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猛地坐了起来。


    “穆……穆家的人呢?走了?”他声音发虚,脸色惨白。


    “走了。”刘氏坐在床边,递给他一杯水,没好气地说。


    吴谦喝了口水,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吓死我了,我以为咱们家今天要被人拆了……”


    说到“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连滚带爬地冲下床,跑到了院子里。


    当他看到那张裂成两半的木桌时,这位在大理寺受了一天“追捧”,在将门公子面前吓晕了两次的九品主簿,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他只是缓缓地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那冰冷的裂口,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空洞,生无可恋。


    “完了,”他喃喃自语,“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先是顶头上司被侄子一句话送进天牢。


    然后是相府的煞星半夜登门。


    现在,连镇国将军的儿子都上门来砸桌子了。


    他吴谦,何德何能,能让京城权势最大的两拨人,轮番光顾他家这小破院子?


    刘氏也跟了出来,看着自家丈夫那副被抽了魂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她走到顾长风的房门口,想骂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无奈的叹息。


    “长风,你……你跟叔母说句实话,咱们家……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长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外衫,轻轻披在了失魂落魄的吴谦身上。


    “叔父,夜深了,地上凉。”


    吴谦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侄子。月光下,顾长风的脸庞平静而温和,可吴谦却觉得,这张脸的背后,藏着他一辈子都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长风啊……”吴谦的声音沙哑,“咱们家,就不能……就不能回到从前吗?”


    回到那个虽然被人欺负,虽然穷,但至少每天能安稳睡个觉的日子。


    “回不去了。”顾长风摇了摇头,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从我踏进相府的那一刻起,就回不去了。”


    他蹲下身,与吴谦平视。


    “叔父,以前,我们是案板上的鱼,谁都能来割一刀。现在,我们是拿刀的人。虽然这刀很重,拿不稳可能会伤到自己,但至少,我们有了选择割谁的权力。”


    他指了指那张破碎的木桌。


    “桌子没了,可以再买。可要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答应你们,我会让这个家好起来。但在这之前,可能会有些吵。你们,忍一忍。”


    说完,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下吴谦和刘氏,还有那张破碎的木桌,和一地冰凉的月光。


    吴谦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他看着侄子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愁容的妻子,最后,目光落回到那张破桌子上。


    拿刀的人……


    他咀嚼着这四个字,忽然觉得,身上那件侄子刚给披上的外衫,竟有几分灼人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