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作品:《满门冤种听我心声后,全员都颠了

    秦家的马车内,气氛凝固。


    秦丫丫被秦婉紧紧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能清晰地感受到娘亲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肌肉。


    【娘别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遂了那渣爹的愿?】


    【这张乐明就是个没脑子的炮灰,真正的毒蛇,正坐在你旁边装人呢!你看他那假惺惺的样子,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心里肯定在盘算,这张牌打废了,下一张该怎么出!】


    秦婉闻言,侧目瞥了一眼身旁的周润水。


    果不其然,他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贡院方向,眉头紧锁,长吁短叹,那副为子忧心的慈父模样,做得滴水不漏。


    “婉儿,你莫要太过忧心。文斌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无恙。”周润水温声细语地劝慰,手还试探着想来拍秦婉的肩膀。


    秦婉肥胖的身躯不动声色地一挪,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她冷冷地“嗯”了一声,没给他半分眼色。


    周润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换上悲天悯人的表情,“都怪为夫,识人不清,竟让文斌结交了张乐明这等品行败坏之徒!险些酿成大祸!婉儿,你放心,等文斌考完,我定会亲自去张家,为咱们孩儿讨个公道!”


    他说得义愤填膺,一副真心为儿子考虑的模样。


    秦丫丫在心里差点笑出猪叫。


    【哟哟哟,还演上瘾了是吧。讨公道?怕是去通风报信,商量怎么堵住张乐明的嘴吧!渣爹啊渣爹,你这演技,不去戏班子都浪费了!】


    秦婉听着闺女的心声,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不必了。皇家书院门前出的事,主考官傅大人和七皇子亲眼所见,自有圣上定夺。我们秦家是商户,掺和进官场的是非里,怕是嫌命长了。”


    她一句话,就把周润水所有的话头都堵死了。


    周润水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中惊疑不定。


    他总觉得,今日的秦婉,似乎格外犀利,句句话都像带了钩子,扎得他心头发慌。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不可能!他自问做得天衣无缝,秦婉一个深宅妇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谋划?


    他这边正百般思量,那边,傅迅和赵清贤已然准备离去。


    赵清贤临上马车前,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秦家的马车,他摸着下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王德,”他对自己身边的小太监低声吩咐。


    “去,好生查查,那秦家是怎么回事。尤其是,他们家那个小闺女。”


    方才那几句奶声奶气的“心声”,别人听不见,他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什么“早夭的七皇子”,什么“剧情不对”,还有刚才那句“渣爹演技”,简直闻所未闻!


    这秦家的小娃娃,怕不是个成了精的妖怪吧?


    傅迅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作声,只在转身时,目光幽深地掠过秦家马车的车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京城,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贡院之内,号角长鸣,考试正式开始。


    考棚狭小,仅容一人一桌一凳。


    秦文斌端坐其中,神情肃穆。


    差役将试卷发下,展开一看,策论题赫然是论河工之利弊。


    这题目出得极大,也极险。


    往小了说,可论一地之水利,往大了说,可直指朝廷漕运治水之策,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及政事核心,言语过激,恐招来祸患。


    这便是傅迅连夜让陛下更换的新题。


    比之先前泄露那道论德政,这道题更考验举子的真实才学与胆识。


    许多举子看到题目,当场便白了脸。


    秦文斌却在看到题目的瞬间,眼神一亮。


    自己的笔下,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荣辱,更牵系着整个秦家的生死存亡!


    他思来想去,不再拘泥于圣人文章的条条框框,不再考虑如何写才能四平八稳地讨好考官。


    他想到的,是秦家船队沿运河南下时,所见的那些因河道淤塞而荒芜的良田。


    是那些因官吏贪腐层层克扣修河款项而流离失所的灾民。


    是他曾在地方志上读到的,一桩桩因治水不力而引发的人间惨剧!


    【大哥,别怕!大胆地写!】


    【话本里,你就是因为这篇文章,被傅迅赏识,称其‘有经天纬地之才,怀悲天悯人之心’!渣爹和张乐明费尽心机换掉的旧题,反而成全了你!】


    一道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在他心底响起。


    秦文斌浑身一震,是幻觉吗?


    不,不是!


    他猛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妹妹在马车里,冲他拼命挥舞小拳头的模样。


    秦文斌睁开眼,眸中清明一片。


    他提笔蘸墨,笔尖落在雪白的宣纸上,再无半分犹豫。


    考场外,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秦婉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实则心乱如麻。


    周润水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会儿掀开车帘看看天色,一会儿又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那焦躁的模样,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婉儿,”他又一次凑了过来。


    “你说……张乐明那小子,会不会在里头乱咬人?他爹可是礼部侍郎,万一……”


    “万一什么?”秦婉猛地睁开眼,直视他。


    “万一把你供出来?”


    周润水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你你胡说什么!此事与我何干!”


    “哦?”秦婉扯了扯嘴角。


    “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莫非是做贼心虚?”


    “我……”周润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倒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哈哈哈哈!娘威武!你看渣爹那怂样,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脸上了!】


    秦丫丫的心声,适时地给秦婉递上了新的情报。


    秦婉心中一动,面上却愈发沉静,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周润水:“夫君,你我夫妻一场,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番话,说得周润水浑身冰凉,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