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直男式道歉

作品:《资本家小姐被读心后,全家杀疯了

    空气里混着尘土和机油的味道,远处还能听见卡车引擎的轰鸣和战士们收操的口号声。


    裴景阳在训练扬边的白杨树下,已经来来回回踱了快半个钟头。


    他脚底下那片地,草皮都快被他那双解放鞋给磨秃了。


    他时不时抬眼,往不远处车辆停放区那边瞟。


    那里,一个穿着军绿色作训服的身影,正围着一辆东风卡车忙活。


    那姑娘个子不高,扎着个利落的马尾,正拿着一块抹布,费劲地擦着车头上的挡风玻璃。


    正是孙芊芊。


    裴景阳把手插在裤兜里,又掏出来,挠了挠后脑勺,嘴里跟含了块黄连似的,满是苦涩。


    老爷子那话,还在他耳朵边上绕着呢。


    再不去,回去怕是没好果子吃。


    他心一横,脚一跺,那架势,不像去道歉,倒像是要去冲锋陷阵。


    孙芊芊正跟玻璃上方的一块鸟屎较劲。


    那东西干透了,黏得结实,她憋着气,脸蛋都涨红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头顶的光忽然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给挡住了。


    “咳。”


    一声干巴巴的咳嗽,又僵又硬。


    孙芊芊理都没理,手上继续用劲,只当是风吹过。


    裴景阳看她不搭理自己,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才提起来的劲儿,顿时就泄了一半。


    他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更别扭了。


    “我……那个……我爷爷让我过来的。”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嘴巴。


    孙芊芊的动作停了。


    她慢慢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块脏兮兮的抹布,脸上蹭了几道灰,额前的碎头发被汗黏在了皮肤上。


    她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嘴角往下一撇,不吭声。


    她这副样子,比指着鼻子骂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他……他让我过来瞧瞧你。”


    裴景阳脖子梗得笔直,脑子一空,话就溜了出来,“瞧瞧你是不是又躲哪儿抹眼泪了。”


    话音刚落,孙芊芊那对眉毛就竖了起来。


    “裴景阳!”孙芊芊的声音又脆又亮,像点了火的炮仗。


    “你有毛病吧?一天不来我这儿讨人嫌,你骨头痒痒是吧?”


    “我哭不哭,关你屁事!关你爷爷屁事!”


    她手里的抹布“啪”地一声摔进旁边的水桶里,溅了他一裤腿的水点子。


    “我告诉你,我好得很!我忙着呢,没空搭理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被人指着鼻子一通骂,裴景阳那点所剩无几的“任务感”,全被火气给冲没了。


    “我怎么找你茬了?”


    他也上了火,嗓门比她还大,“前天打靶,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的子弹都快飞到我脚面上了!我说你两句,有错吗?部队是让你来绣花的?”


    “你那是‘说两句’吗?”孙芊芊气得脸颊通红,叉着腰跟他对峙,“你当着全连人的面,说我端枪的姿势像提着一把烧火棍!还说我闭着眼睛打都比睁着眼睛准!有你这么教人的吗?”


    “我帮你拎水桶,你还说我抢你的!”


    “你那是帮我?你把半桶水都灌我鞋里了!害我脚上起了三个大水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陈年旧账翻了个底朝天,谁也不让谁。


    吵着吵着,裴景阳的火气却莫名其妙地弱了下去。


    他的余光里,孙芊芊一边跟他吵,一边还不死心地踮起脚,又去够那块擦不掉的污渍,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


    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让他喉咙口忽然有些发堵。


    吵归吵,老爷子交代的差事,还是得办。


    他忽然不说话了,迈开大步走上前,一把就将孙芊芊从车头前面给扒拉到了一旁。


    “你干嘛!”孙芊芊没防备,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正要发作。


    却看见裴景阳脱下自己的外套,往车头上一铺,长腿一蹬,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他站稳后,弯下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小刀,对着那块顽固的鸟粪轻轻一刮。


    干硬的污渍,应声脱落。


    他从车上跳下来,把外套重新穿上,整个过程里一句话都没说。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孙芊芊,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行了。”


    说完,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背影瞧着,倒像是又落荒而逃了。


    孙芊芊愣在原地。


    看着干净如初的挡风玻璃,又看看他快要消失在白杨树林里的背影,脸上的怒气还没散去,可心里头,却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算什么?


    这……算是他道歉了?


    裴家。


    饭桌上,大家正吃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阵风卷了进来。


    裴景阳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抓起筷子就喊:“饿死我了!妈,还有没有饭?”


    他嗓门大,一下就打破了屋里的平静。


    陈玉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咋咋呼呼的,洗手了没有?多大的人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洗了洗了,在部队洗过了。”裴景阳含糊不清地应着,已经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白攸宁抬眼皮瞅了他一下。


    【哟,这是‘负荆请罪’回来了?看这副样子,不像去道歉,倒像是刚从刑扬上下来,饿死鬼投胎。】


    她正腹诽着,主位上的裴青山放下了筷子,筷子头在桌沿上轻轻磕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让裴景阳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事情办了?”老爷子看着他,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


    “嗯。”裴景阳埋着头,从喉咙里应了一声。


    “嗯是什么?我问你话呢。”裴青山追问。


    裴景阳不耐烦地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梗着脖子道:“去了,道歉了。”


    那语气,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陈玉珠忍不住开口:“你这孩子,什么态度。人家孙家那姑娘,多好的孩子,你跟人家道歉,就不能好好说?”


    “我怎么没好好说了?”裴景阳的音量高了些,“我帮她把车都擦了!挡风玻璃上那块鸟屎,她踮着脚都够不着,是我给弄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