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念强撑着精神回到公司。


    一夜未眠，她的脸色差得吓人，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即便化了淡妆也难以完全遮掩。


    她坐在办公桌前，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试图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莫老太太那些冰冷刻薄的话语，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现在有希瑶陪着他。”


    “他们很快就要订婚了。”


    “放过邵回吧，你的出现，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她的心上。


    “念念，你还好吗？”苏黎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你这状态……下午还要去见客户，要不我替你去吧？”


    苏黎是唯一知道她和莫邵回过往的人。昨天深夜，洛念在无尽的绝望中拨通了她的电话，泣不成声地将医院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洛念抬起头，对上好友关切的目光，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黎黎。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


    她怎么能不去？工作是她现在唯一的支撑，是她能证明自己价值的最后一块浮木。如果连这个都放弃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可是你……”苏黎欲言又止。


    “放心吧，只是过去和客户过一下最终方案，不会有事的。”洛念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打断了她，“我必须去。”


    见她如此坚持，苏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将牛奶塞进她手里，“那你喝完这个再去。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硬扛着。”


    “嗯。”洛念点点头，温热的牛奶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她整个人好了不少。


    下午两点，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务咖啡厅。


    洛念提前十五分钟到达，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她从包里拿出文件和笔记本电脑，认真做着最后的准备，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她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洛念一怔，竟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许希瑶亲昵地挽着莫邵回的手臂，微微仰着头，声音娇嗲地说着什么，脸上是藏不住的甜蜜笑意，而莫邵回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此时刚从医院出院便陪着许希瑶来这里。


    他剑眉微蹙，情绪似乎不太好，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推开许希瑶。


    洛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将脸埋进长发与文件形成的阴影里，身体微微蜷缩，恨不得能变成一个透明人，不被他们发现。


    “邵回哥，我去帮你点你最爱喝的蓝山咖啡，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许希瑶踮起脚尖，状似亲密地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走向点餐台。


    莫邵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英挺的眉峰皱得更紧，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擦拭被她碰过的地方，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洛念死死咬住下唇，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他。她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她飞快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在客户到来之前，先去一趟洗手间，避开这令人窒息的场面。


    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快点离开这片区域。


    然而，就在她绕过一张桌子时，转身准备离开的莫邵回也恰好迈开脚步。两人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声，洛念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铺满了光洁的地板。


    “抱歉。”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仅仅两个字就让洛念瞬间红了眼眶，酸涩感直冲鼻腔，她拼命仰起头，想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


    她不能哭，绝不能在他面前失态。


    洛念摇摇头，立刻蹲下身，慌乱地去捡地上的文件。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洛念动作一僵，压低嗓音道：“没事。”


    他见状也跟着蹲了下来，伸手帮她捡起散落在地的文件，当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背时，两个人都如遭电击般地颤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毫无征兆地击中了他，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洛念飞快地抽回手，仿佛被烫到一般，心脏狂跳不止。她不敢抬头，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文件拢进怀里，狼狈地想要站起来。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莫邵回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紧张，眼前的女人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却莫名觉得熟悉。洛念的身体彻底僵住，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见过？何止是见过。他们曾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们有过最亲密的时光，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可如今，他却用对待陌生人的语气，问她，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紧紧抱着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没有勇气回答他一个字。


    “邵回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位小姐，你没事吧？”许希瑶端着咖啡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两人。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快步走上前，一把将莫邵回拉了起来，强势地将他隔在自己身后。


    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敌意，上下打量着仍旧蹲在地上的洛念，语气看似关心，实则充满了警告。


    莫邵回被她拉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但他深邃的目光，却依然胶着在洛念纤瘦的背影上，那股熟悉又心悸的感觉，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没事。”洛念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她扶着桌角，慢慢站起身，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看他们一眼。


    “没事就好。”许希瑶挽紧莫邵回的手臂，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娇声对他说道：“邵回哥，我们去那边坐吧，我给你点了你爱吃的提拉米苏。”


    说着，她便半拖半拽地拉着莫邵回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邵回被动地跟着她，脚步却有些迟疑，他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依旧低头的人。


    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


    洛念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