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清早。


    维持了许久的睡姿身体有些僵硬发麻，周珖珉小心翼翼转了个身，刚好撞见赵苧炯炯有神的目光。


    “大半夜不睡觉盯着我干嘛？睡不着吗？”


    “做了个梦，梦见你被我的枪打中，我没救下你……”


    周珖珉轻声笑了笑，窗外的月色落进眼底。他伸手摸摸赵苧的脑袋，闭上沉重的眼皮，手掌依旧不停安抚着赵苧。


    “我在呢，活着的，不用担心。”


    温柔的嗓音落入耳畔，有些许不真实，赵苧的心跟着震颤了下，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些。


    “让我时刻都待你身边吧。或者，你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可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赵苧又怕自己身边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所幸周珖珉已经睡着，没听见他说的。


    无声中，默默撤回了刚才的话。


    “已经崩坏的我，是不是消失比较好……”


    睡觉的人瞬时睁大眼睛贴了过来。


    周珖珉额头抵着赵苧的额头，血色的丝线从后背穿出，在空中浮动着，插入赵苧的后背。


    如乱麻的血线链接着两个人，周珖珉闭上眼，赵苧也跟着闭上。


    躁动的世界逐渐安静下来。


    “赵苧。”


    “嗯？”


    “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


    “……”


    赵苧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泛着星芒的眼睛。


    周珖珉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借用了一下漫画里的台词。对中二病，这样是不是效果好些？”


    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你。


    用赵苧的话说，就是这个狗臭的世界。权利资本至上，人命在大多数时间一文不值。


    唯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和自己爱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吧。


    光明医院。


    手晃动了下，感受到手背上的针管刺痛了下，周珖珉恍惚地睁开眼。


    头顶是晃眼的白炽灯，床边是一位穿着便服的女士。


    “你醒了？我是外科护士周敏，下班前来看看你吊的水。”


    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来医院送邀请函，然后在赵苧面前喷了他一身血，然后晕倒了。


    “赵医生呢？”


    “赵医生在手术室，一会儿就出来。”


    周敏护士简单检查了一番，在病历本上记录。


    周珖珉懵然地转了转眼珠子，小心问道：“所以我是怎么了？”


    “严重营养不良，加上贫血。早上肯定没吃早餐，或者就喝了杯咖啡吧？”


    “嗯……”


    被她准确无误地猜中了。


    可是，没听过营养不良贫血会喷鼻血啊？


    “没别的原因？”


    “暂时没检查出来。检查报告都在赵医生那儿，他亲自检查的，不会有问题。”


    “谢谢。”


    周敏护士的目光在周珖珉脸上又做了片刻停留，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那你好好休息，晚上是小陈值班，有事儿找她。”


    “好。”


    赵苧的这台手术意外的久。


    周珖珉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半天不见人来。


    直到瞌睡上头，来者已经换下白大褂，穿了身熟悉的打扮出现在门口。


    手里还提了个胀鼓鼓的塑料袋。


    “你去超市了？”


    满满一口袋的营养补充剂和水果。


    “吃。”


    赵苧抬抬下颌示意。周珖珉看着夸张的一口袋“营养品”，咯噔得深咽了下。


    “哪儿吃得了那么多……”


    “从我第一次在光明医院碰到你就营养不良，你是真不好好吃饭呢？还是咖啡当水喝啊？”


    赵苧阴阳怪气地说着，从口袋里捞出一个苹果，甩出一把瑞士刀开始削皮。


    是的，甩出来的。


    刀刃飞出的瞬间，周珖珉差点以为赵苧生气到要给自己一刀子。


    他别开视线，面不改色。


    “工作需要。”


    拿着刀的人突然逼近，刀尖也跟着欺压上来，一人一刀生生把周珖珉吓得僵住不敢动一下。


    赵苧半眯着眼睛，冷声警告。


    “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只有逼迫你从BIX离职了。”


    心头又咯噔一下。


    周珖珉赶紧咬下赵苧送到嘴边的一瓣苹果，抓了抓头发顺势转移话题。


    “那个叫周敏的护士……长得好眼熟。”


    “我也这么觉得。”


    “你也觉得？像谁？我半天想不起来。”


    “你。”


    周珖珉茫然地眨眨眼。


    “啊？”


    赵苧又送来一块，抬手按下护士铃。


    “小陈？来一下。”


    半分钟后，小陈护士出现。


    “赵医生你找我？”


    “告诉他，周敏长得像谁。”


    小陈看了眼病床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周珖珉。


    “你。”


    “我？”


    周珖珉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小陈只有一通电话打给另一个人。


    “小贾！你来一下。”


    半分钟后，小贾护士出现。


    “告诉小周，周敏长得像谁。”


    小贾看了眼病床上稍稍皱着眉望者自己的周珖珉。


    “你。”


    “……”


    赵苧又送来一块到他嘴边，嘴巴迟缓地张开半晌也没咬到。


    “有那么像吗？”周珖珉纳闷。


    床边三个人动作统一地歪着脑袋盯着他。


    “女版周珖珉？”赵苧说。


    “小周戴个假发估计一模一样吧？”小贾说。


    “再穿个裙子打扮一番！”小陈说。


    “……”周珖珉无语。


    临时叫来的两人离开后，赵苧从口袋中抽出周珖珉此前来光明医院的最初目的。


    “你送来的邀请函我看了，光明医院答应赴宴，到时候我派两个人去。”


    “你不去？”


    “那种晚宴我一个人待不下去。”


    赵苧面露无趣，着手开始包橘子皮。这是要周珖珉一晚上把营养补充到位的节奏。


    新鲜橘子递到周珖珉嘴边，他一下偏头躲开。


    “你必须去。”


    赵苧扬了扬手，示意他先吃下去。


    “你是工作人员，又不是我的男伴，一个人好无聊的。”


    赶紧嚼烂吞咽下去。周珖珉继续说：“柏茜点了名要你参加，麻烦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让周珖珉做陪我出席的女伴，我就答应她。”


    “……”


    怎么好像被反向威胁了？


    见周珖珉半天不说话，赵苧挑了挑眉。


    “答应了？”


    周珖珉一巴掌呼上去，掀开被子钻进去。


    “快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晚宴当天。


    因为周珖珉的强势“邀请”下，宠妻狂魔的赵苧自然答应出席。


    小组成员们穿着执事制服，佩戴对讲机，分散在会场各个角落站岗。


    众人各司其职，努力维持好现场的秩序。


    小柔：“我们啥时候从程序员变成保安了……”


    小王：“能不能换个高端点的词？我堂堂高级学院毕业的高级工程师，好歹换成安保人员吧。”


    小柔：“安保不就是保安嘛，哪个都没高级到哪儿去。我不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搞鬼，找死吧。”


    李哥：“啊…………（超大的哈欠）”


    钱姐：“今晚要是因为李哥打瞌睡全员扣绩效和加班费的话，其余人下班后把他拖到顶楼打一顿再走。”


    全员（李哥除外）：“收到！”


    光明医院派来出席晚宴的除了赵苧，还有一个主动申请加班的将臣。


    赵苧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也随着他去罢。


    “柏小姐，好久不见。”


    将臣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柏茜，趁着她与人交谈的间隙，展开自己的攻略计划。


    尽管柏茜根本不屑搭理他。


    “柏小姐好像也是一个人？”


    “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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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要告诉我，我好第一时间照顾你。”


    “今晚的宴会好气派啊，不愧是B——麦惟的排场。”


    柏茜真的好想就着手中的杯子给这人打得头破血流。


    但今晚，她不可以。


    “将医生要是很闲的话，那边有儿童游乐区，可以去那里玩玩积木或者滑滑梯什么的。”


    将臣见柏茜终于搭理自己，甚是开心。尽管那张嘴一如既往的淬了毒。


    “我就在那边，若是舞会寻不到舞伴，柏小姐一定记得，我在等你。”


    说完这句话，将臣深深看了柏茜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柏茜面无表情地盯着自以为潇洒离去的背影，扯着嘴角冷笑一声。


    “我记住你个头啊。”


    转头，柏茜看到了熟悉的人坐在不显眼的角落紧盯着会场每个人。


    窃喜着走上去，从包中摸出口红。


    “口红掉了，补一补？”


    周敏抬起头看了柏茜一眼，谢着接过手，学摸唇膏似的，给自己抹了个超级艳丽大红唇。


    “涂厚一点，免得待会儿又掉了。”


    “嗯……有道理。”


    众宾客端着酒杯四处恭维，谈笑风生。


    周敏默默站在角落看着，暗自感叹这些一个个长得跟牛头马面似的猪拍马屁的功夫了得。


    一句话终结：没一个是人的东西。


    “赵医生！”


    远处走来熟悉的面孔，始终盯着周敏侧脸的赵苧一把把她拽过来，扬起营业微笑。


    “顾总？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多谢赵医生的妙手回春，已经完全康福了。”叫顾总的看向赵苧身后的长发女人，“这位是？”


    赵苧自然地介绍道：“这是我夫人，周敏。”


    身后身穿天蓝色抹胸礼裙的女人凑近赵苧身边，挽上他的胳膊，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顾总好。”


    顾总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露出意味深长的感叹。身边的顾夫人也不忘附和。


    “不愧是赵医生，和夫人郎才女貌，真般配。”


    “多谢顾夫人夸奖。”


    周敏礼貌致谢。


    送走顾总夫妇后，周敏感觉脸颊和两只脚都要废了。瞬间跨下脸来，走向角落的空位置坐下。


    “夫人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拿。”赵苧贴心问道。


    周敏不语，看了眼不远处的料理台后，自己走过去，端起餐盘拿取食物。


    赵苧跟上去，端过侍从托盘上的两杯酒，递给周敏一杯。


    “喝一杯？预祝今晚我们合作愉快？”


    周敏偷瞄他一眼，接过酒杯，默默把杯中的酒倒进赵苧的杯中，给自己倒了杯可乐。


    “能同赵医生合作，是我的荣幸。”


    两只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合作愉快。”


    乐曲演奏到最后几个八拍。


    赵苧曲起手臂做出邀请，周敏自然地搭上，俊男美女缓缓步入舞池中央，瞬间成了视线的焦点。


    场边的乐队恰好演奏完一曲，交换个眼神，默契地奏响了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随着长笛吹响，灯光暗下。


    宛若星河的蓝色裙摆在舞池中央随着赵苧的脚步旋转、摆动。众人停下交谈与动作，驻足欣赏眼前的绝美盛况。


    一切都……


    不可能发生的好吧。


    周敏搭在赵苧肩膀上的手逐渐抓紧，不合脚的高跟鞋和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弄得她浑身不自在。


    “也没说要跳舞啊……我不会。”


    话说着说着，脚底又在黑色的皮鞋上结实来了一脚。


    赵苧扶着她的腰柔声安慰：“没关系，踩着我也没事儿，随心所欲跳就是。”


    “你开玩笑呢？”


    周敏蹙着眉，偷偷望了眼周围，把脸埋进赵苧的胸膛躲起来。


    “待会儿丢人，反正丢的赵医生的脸，与我无关。”


    赵苧看着怀中的美人，脸上一副捡到宝的“贼眉鼠眼”样。


    “我老婆今晚那么漂亮，哪儿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