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再开口时，声音已听不出丝毫波澜，只剩下纯粹的冷静与专业：


    “有空。师兄，把具体要求和资料发给我吧。”


    她选择去。不是去见证别人的爱情，也不是去惩罚自己，而是去开拓自己的战场。


    哪怕心在滴血，她也要踩着荆棘，把这条路走成通往真相的坦途。


    挂掉电话，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进入战场前的专注与冷静。


    她迅速回到书桌前，指尖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亮起冷冽的光。


    她正在收集信息，门铃突然响了。


    她下楼开门，霍筱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外廊灯下，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


    “艾琳娜玩得有点乐不思蜀了。”他走进屋，语气温和。


    他目光掠过温婧，像是随口一提：“明晚有个全球瞩目的维密大秀，场面很大，不少重量级人物都会到场。”


    温婧的心微微一顿，面上却波澜不惊，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知道，他是在提醒她，傅司宸必定会在那里。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无非是徒增心烦而已。


    “我也会去，你……保重。”霍筱又递出一句，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的语气淡然而疏离：“我会的，谢谢霍总。”


    “那好，再见。”霍筱不再多言，牵起艾琳娜的手温声道别。


    两个小朋友依依惜别后，温婧领着小雨将他们送至门口。


    车灯划破夜色，霍筱的车刚驶离，不远处的树荫里，一辆黑色宾利潜伏着，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猛兽。


    傅司宸倚在车边，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指间一点猩红明明灭灭。


    他沉着脸，目光紧紧锁着那远去的尾灯，眸底翻涌着骇人的阴厉。


    屋内的波波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对着门外兴奋地“呜呜”低吠起来。


    温婧顺着声音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阴影里的车，更看到了车旁那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


    她怔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傅司宸已狠狠掐灭烟蒂，拉开车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只留下冰冷的尾气和一片死寂。


    小雨仰起头，小手轻轻拽了拽温婧的衣角，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疑惑：“妈妈……我刚刚好像看到爸爸的车了？”


    孩子的话像一根细针，瞬时刺破了温婧努力维持的平静。


    她低下头，看着女儿那双清澈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钝痛。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甚至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伸手揉了揉小雨的头发：


    “不是爸爸，宝贝你看错了。只是一辆很像的车而已。”


    这句话说出口，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苍白。


    她不是在骗孩子，更像是在试图欺骗自己，试图将那抹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的阴郁身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他来了，却连门都没有进。他看见了霍筱，然后便带着一身戾气离开。


    他凭什么生气？率先推开一切，将她置于如今这般尴尬境地的人，明明是他。


    “外面冷了，我们回去吧。”温婧轻声说着，牵起小雨的手转身进屋。


    虽然快入夏了，但晚上还是很凉。她轻轻关上门，将微凉的夜色和那个男人留下的冰冷气息一同隔绝在外。


    回到屋里，她陪小雨洗完澡，又讲完绘本，柔和的灯光下满是温馨。


    刚准备熄灯，小雨却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小声央求：“妈妈，我想和爸爸视频聊会儿天，可以吗？”


    温婧的心微微一沉，闪过一丝犹豫。


    她知道需要给小雨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不能粗暴地一刀切断父女联系，但每一次联系，都像是在她未愈合的伤口旁轻轻触碰。


    小雨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迟疑，小嘴立刻瘪了下来，眼圈泛红，委屈地低语：“可是……每次我想和你视频的时候，爸爸从来都是马上给我手机的……”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一下刺中了温婧心中最柔软，也最酸楚的地方。


    她瞬间溃不成军，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傅司宸的视频电话。


    铃声规律地响了三下才被接起。


    “爸爸！”屏幕一亮，小雨立刻欢快地喊道。


    温婧的目光快速扫过手机画面，他似乎还在办公室里，背景是整排的书架，光线明亮，与他周身挥之不去的冷峻气息形成反差。


    “爸爸，我告诉你哦，我转到新幼儿园啦！艾琳娜后来也转来了，太好了，我就不用一个人在新学校了！”小雨兴奋地汇报着。


    “是吗？”傅司宸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看似随意的温和，“是你先转过去，艾琳娜才跟着转的？”


    “对呀！艾琳娜说可想我了呢！她今晚还来我们家玩了，都舍不得走呢！”小雨毫无心机地继续分享。


    “这样啊，只有艾琳娜一个人陪你玩吗？”傅司宸顺着她的话，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关心女儿的交往。


    可这话听在温婧耳中，却不是那个意思了。他看似在问孩子，实则是在确认霍筱是否出现，在房间里停留了多久。


    一种被暗中审视的不适感悄然蔓延。


    “是呀，霍叔叔是后来才来接她的。我邀请艾琳娜下次再来玩！”小雨依旧天真烂漫。


    傅司宸在屏幕那头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和好朋友在一起开心就好。”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关心道：“在新幼儿园还习惯吗？老师对你好不好？”


    “习惯！老师可好了，小朋友们也都很友好。”小雨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我还得了朵小红花呢！”


    “真棒。”傅司宸的唇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为人父的骄傲。


    这时，小雨对着镜头撒娇道：“爸爸，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明天爸爸来接你放学。”傅司宸的声音放缓了些，“奶奶说，爷爷好像快醒了，我带你去看看他，晚上就在奶奶那边住，好吗？”


    “好呀！”小雨开心地答应。


    傅司宸顿了顿，语气未变，却将又道：“问你妈妈同不同意。”


    小雨立刻扭头，满眼期待地望向温婧：“妈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