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为你
作品:《艳宦》 “万岁爷,臣有事禀告。”
容倾半倒在榻上,身子未着寸缕,一半露在外头,一半浅浅盖着锦衾,青丝在瓷白的肌肤上蜿蜒,遮掩着下方深深浅浅的红痕。沿着蝶骨向后瞧去,便是一截柔韧的腰肢,落着两旋腰窝,腰侧皆是深红的指痕,可想而知这段腰是如何被男人握在手心里的。
他没什么力气,勉强撑着身子,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的情潮,眸子里一片朦胧。
赵瞻回身,扯起被角,将他严实盖住了,随后坐到榻边,把人抱进了怀里:“要说什么?累了一夜,不睡觉了?”
“臣这些日子虽闭门思过,却不敢耽搁正事,昨日再翻大同当年的案子,仔细对比,竟发现账簿作假的手法一模一样……”容倾靠在皇帝的怀里,轻声道,“如此看来,辽东这事,怕是同一伙人弄出的乱子……”
赵瞻淡淡道:“竟是如此?”
“臣已整理完毕,天一亮便遣人将奏章送入暖阁,请万岁爷圣裁。”容倾强撑着神志,一面说,一面又落下泪来,“还有那个沈廷琛……”
赵瞻听了他这番语气,便忍不住笑道:“你还同他置气呐?”
“他一个苏州知府,还是今岁才上任的副都御史,哪来的职权,能沿着运河上下查个遍?”容倾抿了抿唇,一脸的委屈,“依臣看,分明是背后有人指示——”
“是么?”赵瞻稍稍收起笑意,“沈卿是个难得的孤臣,虽说手段稍显激烈,却也难得……倘若东厂真查到了什么,再说不迟。你可有证据?”
有是有。
容倾一想到背后搅浑水的赵珝,头禁不住的疼。不过,他暂且不打算将赵珝捅出去,只需给赵瞻上一上眼药、挑起赵瞻的一点疑心便可。
这位皇帝文治武功另说,爱猜忌倒是真的,用好了皇帝的猜忌,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也容易遭到反噬。
容倾干脆装傻,胡搅蛮缠道:“臣……臣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臣只是气不过……他那般折辱臣,话里话外,说臣是个妖人,这不是在折辱万岁爷的脸面么?臣是万岁爷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演,也明白赵瞻看得出他在演。演戏被看穿了并不可怕,只要能让对方受用,就是一折子精彩绝伦的好戏,譬如此时此刻。
赵瞻闻言,轻笑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梳理着他汗湿的乌发,像是在安抚一只猫。这只大多时候不太听话,偏偏又讨人欢喜得紧。
有些事,大多如此,尤其是对于皇帝而言,要的不是数量之多,而是“特殊”二字。赵瞻似乎认定了,容倾只会在他面前演出这幅娇气的模样,因为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九五至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容倾与其他男人如何纠葛,也不会影响到他一分一毫。
当然,以上是容倾十余年来的揣摩。
至于赵瞻心里头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只听赵瞻笑道:“朕知道了。你先好好歇息,明儿个不必再待着了,领着下头的人去把案子办好了。至于沈卿那儿……朕自有主张。”
说罢,只觉怀里一沉。皇帝低下头,瞧见他养的猫已经睡着了,睡颜沉静,艳色收敛了起来,只余下一抹稚气。
皇帝垂眸看了片刻,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放回榻上,然后转身离去。
……
沈廷琛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
冷冷清清的一座宅子,里头的下人也寥寥无几,他回来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
倒也不是穷,是他不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他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曾是国子监祭酒,而分家的那个亲弟弟,闯南走北,做起了大买卖,已是一方富甲。他神色淡淡,随口扒拉了两口冷菜,填饱了肚子,便提灯步入书房。
忽而,他神色一凝。
只见那堆满案卷书籍的长案上,不知何时躺了一封陌生的信。
沈廷琛巡查四周,关紧门窗,只点起一盏油灯,就着微弱的光芒,拆开信封,一字一句瞧了下来。
信中条分缕析,将他如何被当作一把“刀”、又如何被刻意引向容倾……揭露得清清楚楚。他先是愕然,一股被愚弄的怒意直冲头顶,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但那怒火只烧了片刻,便迅速冷却,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他无语凝噎,半晌,冷笑一声:“敢情我忙活了半天,原来是叫人算计了、当枪使了……”说罢,神色再次归于淡漠,将那几张信纸悬在灯上,任凭火苗舔舐殆尽。
纸张燃烧的火光映亮了他的脸。
他轻声道:“容倾……”
他不是头一次见容倾。
九年前的春闱,金殿传胪,站在皇帝身旁那身姿挺拔、意气风发的红衣宦官,便是容倾。那时他离的太远,只记得一抹灼目的红,和那与年纪格格不入的沉静。
后来在翰林院蹉跎三年,外放去了苏州,于四年前,又远远见了一面容倾。彼时大同军粮亏空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他作为苏州知府,协查漕运,而容倾也奉旨南下,督办此案。
烟雨迷离的码头,他站在人群中,遥遥一眼,见那人身着素衣,未着官袍,正偏头与下属说话,侧脸曲线柔美清丽,眼角却是上挑的,一点点的艳,周身笼罩着一层莹润的柔光,于江南的柔雨之中,有种独特的清澈与锐利。
那一刻,他竟觉得,那不像是个弄权的佞幸,倒像是个……
沈廷琛面色严肃,缓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他本不屑于佞臣奸宦为流,也看不惯所谓的清流,自有一番雄心壮志。但似乎……容倾并非能用“忠奸”来简单评判的人,而他沈廷琛,也是同样的人。
孤臣也好、刚直也罢,都是为了往上爬戴起来的假面,谁敢将真心暴露在庙堂之上?
而阉人之流……也会有一位性情中人么?
比起与这藏头露尾的寄信人合作,他忽然觉得,或许那位同样身处漩涡中心、毁誉参半的东厂督主,会是一个……更有趣的伙伴。他活了三十年,还不曾对一个人如此好奇,忍不住想要扒开那人的心,瞧一瞧里头究竟是什么。
况且与容倾合作,指不定也要与这位寄信人会上一会呢。
沈廷琛淡淡一笑,心中了然。
明日三司会审,便是一个好机会。
他倒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容厂臣,看看那漂亮的皮囊之下,藏的究竟是祸国的妖孽,还是能与他在这浑水中合作的……同道中人。
……
说是三司会审,却也没那么严重。
辽东军各位将领、都督,沿途的督粮官,户部……三司合作,核对口供。
容倾自然也来了。
沈廷琛的那封弹劾,虽然被他大事化小,但面上的东西,还是要做足的。赵瞻信任他,文武百官可不一定,左右他清者自清,来瞧一瞧,也不是件坏事,也正好让他观察观察各人的反应。
他一入场,众人沉默片刻,而沈廷琛则大大方方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容倾见了他就烦,垂下眼睛,托腮听这帮人扯皮。
扯来扯去,扯不到点子上,抓了几个督粮官,申饬了几个巡抚御史,场面又冷了下来。这时一个小内侍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在容倾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神色渐渐冷淡下来,一言不发,直直盯着眼前的小内侍。
阿六被他看得一身的冷汗,硬着头皮道:“殿、殿下是怎么说的……督主……您……”
“咱家明白了。”容倾淡淡道。
说罢,他起身,叫长乐到主官那儿解释了几句,出了堂屋,跟随阿六,左拐右拐,拐进了一间角落里的屋子。
一推开门,便见赵珝靠在桌案边缘,一动不动,眼睛望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似乎在沉思什么。
“你来作甚?”
容倾站在门口,并未入内,冷声问道。
赵珝听见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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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震,才回过神来,对容倾笑笑:“姐姐,你来了。”
容倾道:“叫我名字,我有名字,要么就和别人一样,称呼我的官职。”
“姐姐,我们来谈一谈罢。”赵珝只耳不闻,缓步走上前,朝容倾身后的阿六使眼色。
阿六抓耳挠腮了片刻,咬咬牙,退了出去,哐啷一声关了门。
“有什么好谈的?你在辽东军,离此事最近,查得最深,可以说除了始作俑者,就是你赵珝。你要搅浑水,便让四喜下江南,把消息传递给了沈廷琛,也恰好引我入局……”容倾神色淡淡,看也不看赵珝一眼,“你想做什么?留在京师?祸水东引、拖延婚期?还是——”
“若我真的是为了你,你信吗?”
赵珝打断他的话,微微弯下腰,与他对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容倾冷笑一声,“我凭什么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为了我?”
容倾的冷漠似乎彻底刺痛了赵珝。
青年上前一步,将他牢牢抵在门上,手不容拒绝地一扯,露出领口下未褪的红痕。几乎是一瞬间,赵珝的眼眶红了,他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那些红得近乎发紫的痕迹。
“你非要这样么?”容倾屏住了呼吸,平静的脸终于露出一丝裂缝,他的身子在颤抖,他又想起那日在值房里的事,脑海乱成一团。
而赵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脖颈,死死盯着那些痕迹,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出来的?在榻上求他吗?为什么?为他么?他不值得你……”
“你就值得吗?”容倾只觉浑身无力,“你是我的亲人……我一直把你当成孩子,但你长大了,故而我也在劝自己——”
“孩子会想亲你么?”赵珝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露骨,“孩子会做关于你的春梦么?孩子会把你压在身下……”
“住口!”
赵珝闭上嘴,居高临下看着容倾,看他气得薄红的脸,看他素白的身子和点点红痕。年幼时,他渴望与容倾亲密,仅仅需要摸摸头、抱一抱,就够了;但长大后,却完全变了样,他有了欲望,想与容倾紧紧贴着,想与容倾亲近……可很快他发觉,哪怕能与容倾交融,也得不到容倾的全部,那需要一个全天下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
权力。
“你问我想做什么,好,我说。我是为你而来的,给你送功劳、送清白,来把你从他身边抢走。他对你一点也不好,从来没把你当成一个人。他根本不在乎你痛不痛、累不累……而我在乎,容倾,我比谁都在乎,我一想到你,我便高兴得什么都忘了,我想哭,我以为我拥有着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在乎我的人……”
他紧紧抱住容倾。
“我在辽东,从一个小兵当起,一无所有,受尽折磨,每日每夜都担心自己会死,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才发觉没了皇子的身份,我什么也不是,不过天地间的一粒尘埃。我在辽东的军功,是我亲自挣来的,与我的身份,无一点干系……吴怀英听我的命令,是因为他信任我;将士们听我的号召,也是因为他们佩服我……我头一次感受到能实际抓在手里的东西,我明白,你喜欢这个东西,他也喜欢这个东西,所有人都喜欢……但我更喜欢你。”
“如果天底下能让你依附的人只有他,那我不介意……取而代之。”
“那把椅子,他赵瞻坐得,我赵珝也坐得。”
“等到那一天,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你这样委屈求全?还有谁敢在你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到时候,你能看的、能依靠的、能选择的……”
他低下头,气息拂过容倾的耳畔,声音轻飘飘的,说出的话,却重若千钧:
“就只有我一个人。”
容倾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被赵珝死死箍在怀里,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坚定的臂弯之中,看不清神情。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拥抱里,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