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怀疑沈骓有自己的一套翻译系统。


    她音量稍高些，他默认她在凶他。


    她答应想谈恋爱时会考虑他，他默认她要开始谈恋爱了，并且，把自己稳当地放进了她的恋爱第一人选并积极表现。


    她本该懊恼的，但是糟糕地发现，她对此并不排斥，而且，有些享受。


    程果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捏了捏笑得发酸的腮颊，心想，今年的生日终于没有那么糟糕了。


    第二天休息，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出房间时沈骓正坐在沙发前，面前茶杯脚蹬上摆着电脑，一边打电话一边让祁姐发剧本过来。


    昨晚被他说“好凶”后，她用更凶的语气把他赶出房间，这会儿她一出来，沈骓的目光唰地一下黏了上来，恨不得将她衣服盯出个洞来，程果只得一溜烟走进厨房，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手指拨拉了一下冰箱门上少女樱手中的魔法棒，她拉开冰箱研究起午饭。


    冰箱里最多的就是火锅食材。


    上次火锅局不欢而散，剩余的一大半荤食被沈骓收进收纳盒，整齐地摞在冷冻层。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真的不是说说而已，自从沈骓住进来，家里的清洁度直线上升，程果默默感叹完，拿出手机下单青菜。


    沈骓在这时走了过来，杵在旁边不说话。


    好像还想追究昨晚的事似的。


    程果马上压下唇角的笑，故作严肃地低头在手机上点点点，沈骓个子高，她这个姿势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当他是根柱子就好。


    生菜来一份，娃娃菜来一份，魔芋丝来一份，茼蒿……


    “不买茼蒿行吗？”旁边的柱子忽然开口。


    他的语调不算委屈，却莫名地惹人怜爱。


    想到他上次吃茼蒿一脸噎到，而后又狠吃了几口的事，程果没忍住笑出声。


    她抬起头调侃：“上次不是挺爱吃的？”


    沈骓好像又被噎到了，一副原来你看到了还不管我的表情，稍后斩钉截铁地表示：“这次不爱！”


    感叹号都用上了，程果从善如流：“好，那这次不买。”


    柱子又不说话了。


    程果下好单，将冷冻里的食材拿出来，顺口夸他：“你做家务很厉害啊。”


    “嗯，”沈骓眼神落在她空无一物的手腕上，愉快地翘起唇角，“还不错。”


    “还不错”的结果就是饭后程果投放一部纪录片靠在沙发边消食时，沈骓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连沙发底也没有放过。


    沙发底座低，拖布不好探进去，他就戴上清洁手套，一只手肘撑着身体半趴在地毯上，一只手拿上抹布探进去擦，他今天穿的T恤领口宽松，往下耷了一截，程果稍一侧眼就能看到大敞的领口下块状分明的胸腹肌。


    几眼后她的喉咙开始发干，暂停纪录片起身去喝水，想起前段时间刷到的一条帖子。


    某富家女请回家一个男保姆，男保姆放着家里的洗衣机洗地机不用，女主人的衣服他要手洗，拖地时要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擦，女主人很快注意到他领口下的胸肌腹肌，后来，还注意到了他的翘臀。


    程果目光移过去，沈骓仍在刚刚的位置，个子高的人腿也长，绷直状态下时线条明朗，他单臂撑在地毯上，上臂肌肉因用力而鼓起，随着擦拭的动作，T恤下摆上纵，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腰，他收回抹布，往前挪了些，腰部再度沉下去。


    腰力真好。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程果被没咽下去的半口水呛到，咳到脖子都红了。


    “怎么回事？”


    沈骓摘掉清洁手套过来轻拍她的背，口吻急切。


    程果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咳得脸颊发红地边往书桌方向走，路过沙发区时将投影关了。


    她需要看书冷静一下。


    “不看了吗？”沈骓问。


    “晚上再看。”


    “那一起。”


    “嗯，”她胡乱应一声，提醒他，“沙发下面不用擦那么仔细。”


    得令的人将沙发那块收拾干净时，坐在书桌前的程果仍没静下心，耳边都是沈骓弄出的窸窣动静，察觉到脚步声来到身后时，她回过头，沈骓换了一件T恤，这件领口小，在喉结下方几厘米处，几乎箍住他的脖颈。


    “洗衣液倒多了，把你放在衣篓里的衣服一起洗了？”沈骓问。


    衣篓里是她昨晚换下的外衣外裤，程果囫囵点了下头，完全忘记前几天才划清边界跟他说不要顺手洗她衣服的事。


    洗衣机的嗡嗡声中，程果终于静下心，中途沈骓似乎来过，但没打扰她，她偶尔出去喝水，能看到他长腿微屈地靠坐在沙发边，拿着iPad认真看着，往往这个时候他会起身，大狗狗似的到她身边晃上一圈，等她回去时他也坐回去。


    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时夕阳已经落入地平线，楼下拖尾一样的橙色，与原本的天空蓝交织，一片灿烂霞光，她扭过头，天空的另一侧一片沉静的蓝，晚星还没到岗，倒是恰巧一架飞机闪着银色尾灯飞过，像无声的默剧，平和安宁。


    她松散筋骨走向客厅，沈骓马上放下iPad起身，幕布上的纪录片暂停在她离开时那一幕，撑起的小桌上放着小零食，餐桌上摆好了晚餐。


    显然已经等待她很久。


    程果心中第二次升起沈骓住在这里还不赖的想法，用过晚餐后抱上萨摩耶玩偶坐到沙发前。


    这一抱才知道，这个玩偶这么软，耳朵软、脸蛋软、肚子软、脚丫也软。


    沈骓将客厅吸顶灯关闭，打开四散的星星灯串，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宽大的衣袖擦过她裸.露的手臂，相隔一拳距离坐下。


    周边星星一闪一闪，他们两个好像坐在宇宙中心。


    坦白说，这场景有点浪漫。


    程果的心跳加快了。


    “要换一部电影吗？”她问。


    毕竟看纪录片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想看什么？”


    “嗯，”程果侧额沉思，“看你主演的？”


    沈骓看她一眼，“明天晚上吧。”


    又极其自然地问：“想去影院还是在家里？”


    “你去影院会不会被拍？”


    “那还是在家里。”


    三言两语安排好明晚的事，沈骓拿过手机。


    他完成没避她，因此程果一眼就看到他给祁云发信息，让祁云明天把电子版准备好，他过去拿。


    被他这行动力震撼到，也出于个人好奇，程果直言：“原来主演有电子版，那主演的朋友们岂不是不去影院买票也能看到热映影片？”


    “主演的朋友们不可以，你可以。”沈骓结束和祁云的对话，又去挑选电影，这句话像是无意识说出来的。


    程果心脏却忽悠一下，她咽了下嗓子，使劲儿捏了下萨摩耶的狗耳朵。


    “给不给电子版要看制作方和发行方，这部电影要配合宣传，上映前给了电子版。”沈骓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程果“喔”一声，又回想，“发布会、首映礼和路演都没看到你。”


    话音一落，身旁的人转过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程果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沈骓笑起来。


    如果不是她说漏嘴，他会以为她从来没关注过他的动态。


    “当时我在拍电影，”沈骓眉眼舒展，露出少年人爽朗的笑容，“过段时间会参加一档综艺录制。”


    程果的心往上提了几分：“那是不是——”


    沈骓截断她的话：“薪酬只够还工作室。”


    又补充：“不一定够还，我要多住一段时间。”


    程果愣了两秒，笑起来。


    “我们学校在修宿舍。”沈骓忽然说。


    “我知道，”见他看过来，程果解释，“从阮宁那知道的，她说周南遇搬去同学家暂住。对了，你住在这里的事不要告诉周南遇。”


    沈骓目光躲闪，“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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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告诉他了吧？”


    告诉周南遇等于告诉阮宁。


    “没有。”周南遇忙着试戏进组，而他忙着她这边，最近联系不多。


    程果放下心。


    “我们学校在修宿舍，刚装修完的味道对身体不友好。”沈骓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直接说甲醛超标不想回去嘛。


    程果笑，“最近只有一份工作吗？”


    “……不是。”沈骓别过头。


    男人还是得有事业的。


    程果手机在这时震了几下，趁沈骓还没选好电影，她打开。


    是舒书在三人的讨论组里甩了一条链接，叫她和阮宁来养眼睛。


    她们三人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时不时也会开启午夜话题，只是今天早了点。


    程果点开。


    链接跳转，一个赤.裸上身对镜自拍的肌肉猛男出现在屏幕上，劲爆的鼓点节奏中，男人手掌放在牛仔裤腰上，要解不解的架势。


    程果忙把手机静音，切回微信时阮宁也甩了条链接进来。


    【running：那个鼻梁塌，不行，不如研究这个】


    又@程果让她一定要看。


    链接再度跳转，这次是个薄肌男孩，面容白净，看年龄不大，肌肉嘛，程果看了两眼，不大感兴趣地切回微信。


    舒书和阮宁已经热聊起来。


    内容不宜，程果偏过目光去看沈骓，见他还在低头选影片才放下心，保险起间，她还是将屏幕往自己的方向偏了些。


    【不爱读书：鼻梁高不等于丁丁大】


    【running：不是吗？网上都这么说的】


    【不爱读书：我看过的裸.男不比网上大多数人多？】


    【running：那手指？耳朵？眉骨？】


    【不爱读书：都不准】


    【running：那看哪里啊】


    【不爱读书：直接看丁丁啊】


    【running：…… @程果】


    程果浏览完聊天记录，低头回：【没研究过】


    【不爱读书：宁儿，你是想知道谁的呀】


    【running：……这还用问吗（害羞）】


    【不爱读书：（震惊）你之前不是说“弟弟有劲的话有钱没钱不重要”？你俩竟然……抓紧点啊，男人过了25就是60】


    担心阮宁不信，舒书连续甩了几条链接进来。


    “没找到想看的，”沈骓语调烦闷地收起手机，突然出声，“继续纪录片吧。”


    程果没想到折腾一圈，最终以看纪录片告终。


    “没关系，”程果安慰他，“明天我早点回来，一起看你的新电影。”


    “嗯。”沈骓点头。


    第二天要上班，程果早早回房，在床上滚了几圈折腾到口渴也没睡着，起身去倒水。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程果轻手轻脚拉开门，黑暗中一道蛊惑人心的磁性声线传入耳膜。


    “姐姐，什么时候来研究我？”


    程果呆愣在原地，从脊椎骨一直麻到后脚跟，她轻轻关上房门，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中一步一步挪回床上，想了想，又起身轻声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严。


    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她的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沈骓的鼻梁、手指、眉骨。


    舒书说的那些不准，在沈骓身上都是准的。


    哎，这胡思乱想的死脑子！


    程果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一会儿趴，一会儿躺，一会儿侧身，终于折腾到困意来袭时，她舒然地躺好。


    没过多久，很轻微的吱扭声后，房门被推开，她的唇角一软，有灼热的鼻吸搔着她的脸颊。


    程果睁开眼睛，只能勉强看清眼前人的轮廓，她拉紧被子小声问：“你怎么进来了？”


    “外面太热了，”沈骓扯了下T恤，好像她被吻那一下完全是错觉，“我能在你房间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