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林雪薇坐在了那辆熟悉的黑色红旗轿车里。不同的是，这次车子直接驶入了安禾市的一个军用机场。


    夜幕下，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运输机静静地停在跑道上，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螺旋桨还没有转动，但一股肃杀之气已经扑面而来。


    林雪薇甚至来不及和苏云归好好告别，就被带上了飞机。秦决已经在机舱里等她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和平日里那个落魄或者重振旗鼓的霸总形象都不同，此刻的他，更像一个被临时征召的顶级技术专家，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错愕和凝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到林雪薇，秦决就立刻问道，“半小时前，我还在渝怀市的办公室开会，突然冲进来几个穿黑西装的人，说有紧急的国家级项目需要我协助，然后就把我‘请’到这儿了。他们只说，是你的要求。”


    林雪薇苦笑了一下，把她和高先生的谈话内容，挑着能说的部分，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秦决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靠在机舱的座椅上，揉着眉心，显然也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国之重器……气运干扰……”他喃喃自语，“所以，我们现在是去给国家当‘神棍’顾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雪薇点了点头，“只不过，你是技术神棍，我是玄学神棍。”


    秦决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行吧。反正自从认识你，我的世界观早就被按在地上摩擦了。给私人老板打工是打，给国家打工也是打。至少，后者听起来更酷一点。”


    他的适应能力比林雪薇想象的要快得多。或者说，这位前帮会指挥，骨子里就流淌着冒险和挑战的血液。


    飞机在巨大的轰鸣声中起飞，飞向未知的目的地。


    经过数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一个同样守卫森严的戈壁机场。外面天已经蒙蒙亮，空气干燥而寒冷。


    他们换乘了一辆军用越野车，在颠簸的土路上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终，一扇巨大的、伪装成山体一部分的金属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车子驶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规模宏大到令人窒息的地下基地。


    无数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科研人员行色匆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闪烁着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氧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这里，就是高先生口中的那个“国之重器”——“天衍”计划的总部。


    高先生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


    他带着两人穿过一道道厚重的隔离门和身份验证关卡，来到了基地的核心区域。


    “这位是‘天衍’计划的总工程师，张文博教授。”高先生向他们介绍了一位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者。


    张教授的脸色很差，眼窝深陷，充满了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他用一种审视、怀疑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目光打量着林雪薇和秦决。


    “高局，这就是你说的‘特聘专家’？”张教授的语气很不客气，“一个看起来刚毕业的小姑娘，和一个……商人？你确定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更顶尖的物理学家或者系统架构师，而是他们？”


    他的态度，代表了这里绝大多数科研人员的想法。


    他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毕生都与科学和数据打交道，现在却被告知，要依靠两个“神棍”来解决他们无法攻克的难题，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高先生面露难色，正要开口，林雪薇却先一步说话了。


    “张教授，”她的声音很平静，“您头顶子孙运旺盛，颜色鲜艳，是不是前几天刚有孙辈出生？”


    张教授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那股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惊骇！上周儿子儿媳添了个漂亮千金，因为基地管理严格，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的。”林雪薇没有解释更多，只是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当科学无法解释眼前的困境时，人会本能地寻求超自然的庇护。您是这样，‘天衍’也是这样。它现在……生病了，一种科学无法诊断的病。”


    “老张，我知道你心里有情绪。”


    高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试试看，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张教授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林雪薇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带着他们向主控室走去。


    “这就是‘天衍’的主体。”


    他指着主控室中央，一个被无数线缆和冷却管包裹着的巨大球形金属装置说道，“我们的超级量子计算机。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它的身上。”


    林雪薇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凝视着那个球体。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开启，【气运视界】。”


    下一秒，她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整个基地都笼罩在一股庞大的、纯金色的气运之中，那是属于国家的浩瀚气运，厚重如山，深沉如海。


    然而，就在这片灿烂的金色海洋中，一股股黑色的、带着强烈污染性质的“数据流”，像病毒一样，缠绕在那个名为“天衍”的球体上。她甚至幻听到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电路板的沙沙声。


    它们像无数条微小的计算机蠕虫，不断地侵蚀着“天衍”本身的气运，寻找着最薄弱的环节，然后注入一段“错误”的因果代码。


    芯片无故损坏、供电系统同时宕机、科学家突发疾病……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些“因果代码”被执行后的结果。


    林雪薇甚至能“看”到，那些黑色的数据流正在汇聚，试图在球体的核心，凝聚成一个更加致命的“逻辑炸弹”。一旦成型，整个“天衍”计划，恐怕就会在物理层面，彻底化为一堆废铁。


    “怎么样？林顾问，你看到了什么？”高先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雪薇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关闭了【气运视界】，那种被无数冰冷代码窥视的感觉才缓缓退去。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她艰难地开口，“这不是普通的风水煞气，这是一种……我姑且称之为‘数据污染’吧。有人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恶意的玄学力量，编程成了一段段‘诅咒代码’，植入了这里的气运场。”


    “诅咒代码？”


    秦决立刻抓住了关键词，“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可以像计算机病毒一样传播和执行？”


    “是的。”


    林雪薇点了点头，“而且，它比任何计算机病毒都可怕。因为它攻击的不是软件，不是硬件，而是‘因果’本身。”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张教授也变了脸色。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叫“因果”，但他听懂了“代码”和“病毒”。


    “你的意思是，有东西在……给我们的世界，写BUG？”


    他用一种科研人员特有的方式，理解了林雪薇的话。


    林雪薇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比喻异常贴切。


    “可以这么说。”她凝重地说道，“而且，这个BUG，马上就要触发一个足以让整个系统崩溃的致命错误了。”


    “致命错误？系统崩溃？”


    张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天衍”系统如果崩溃，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几千亿投资和无数人心血的付之一炬，更是国家未来科技战略的断崖式崩塌。


    “还有多久？”


    他急切地追问，语气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只剩下纯粹的焦虑。


    林雪薇再次开启【气运视界】，仔细观察着那些黑色数据流的汇聚速度和能量强度。系统面板上，一行行分析数据飞速闪过。


    “它们正在核心区域构建一个‘因果律’层面的逻辑炸弹。”林雪薇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按照现在的凝聚速度，最多……还有72小时。”


    “三天？”


    高先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天之内，能解决吗？”


    林雪薇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那个巨大的球体，大脑飞速运转。


    这种“数据污染”，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常规的风水术，比如移花接木、摆放法器，对这种无形的、根植于气运场底层的“代码”根本无效。想解决它，就必须用同样的方式，深入到气运场的底层，用一套“正确的代码”，去覆盖和清除那些“错误的代码”。


    以毒攻毒，以码制码。


    “我需要一个独立的、不与‘天衍’系统联网，但可以接入这里能源核心的终端设备。”


    林雪薇看向秦决，“另外，我需要你帮我构建一个……‘符文编程’的框架。我要把风水阵法的逻辑，转化成计算机能够理解的语言。”


    秦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是想……用编程的方式，布一个‘净化阵’？”


    “对。”


    林雪薇点头，“对方既然能用‘代码’下咒，我们就能用‘代码’解咒。这是一个无形的战场，我们的武器，就是逻辑和算法。”


    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以至于连高先生都愣了一下。但张教授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作为一名顶级的科学家，他虽然不懂玄学，却能理解这种“以规则对抗规则”的思路。


    “没问题！”


    他立刻说道，“基地里有备用的最高权限工作站，完全物理隔离。能源接入也不是问题。需要什么配置，你尽管说！”


    “秦决，你来负责用专业术语翻译我的话。”林雪薇看向秦决。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默契就十分重要了。


    “交给我。”秦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立刻开始和张教授讨论技术细节。


    很快，一间独立的、被层层屏蔽材料包裹的实验室被腾了出来。一台拥有恐怖算力的工作站被架设起来，它的能源直接来自于基地的核聚变反应堆，能够提供稳定而磅礴的能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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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林雪薇和秦决开始了不眠不休的工作。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合作模式。


    林雪薇开启【气运视界】，将她看到的那些“数据污染”尽可能详细地描述出来，而秦决则需要同步翻译成专业术语中结构、流转方式、能量节点等表达方式，口述给其他助手听。


    是的，构建这种大型的新框架，时间又这么紧，光秦决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基地专门组织了一个小型团队。


    整个实验室安静得可怕，只有服务器风扇的低沉嗡鸣，和数十根手指敲击键盘汇成的、如同暴雨般的密集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和咖啡因的苦涩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反射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流光。


    “……它的核心逻辑是为了不断放大系统中的微小不确定性，将其导向最坏的结果。我们不能直接对抗，那会引发它的应激反应，加速崩溃。我们需要构建一个专门的循环，从底层逻辑上，消解它的破坏性。”


    “……有12个核心的能量节点，它们伪装成了系统日志里的数据。需要编写一个‘诱饵’程序，让它们主动暴露出来。”


    秦决和其他人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他们将林雪薇那些玄之又玄的描述，迅速转化成一行行精准、高效的代码。


    他们正在做的，是将人类数千年的玄学智慧，与最顶尖的现代科技，进行一次匪夷所思的融合。


    “‘负熵’循环框架已构建，命名为【镇山河·固本】。”


    “诱饵程序【见龙在田】已部署，正在模拟良性气运波动。”


    “12个能量节点已锁定，正在分析其代码结构……该死，是自适应变异的！每次扫描，它的形态都在变化！”


    林雪薇的精神力也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


    她必须时刻维持【气运视界】开启，像一台最精密的人肉扫描仪，捕捉那些“诅咒代码”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并为秦决的“净化程序”指明攻击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48小时……


    36小时……


    实验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张教授和高先生一直守在外面，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他们完全看不懂的代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雪薇，你还好吗？”秦决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林雪薇，担忧地问道。


    “还撑得住。”


    林雪薇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陆清言给她的那块清心玉。玉佩触手温润，一股清凉的气息渗入体内，让她消耗过度的精神力得到了一丝补充。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能再拖了。对方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动作，正在加速‘逻辑炸弹’的凝聚。我们必须在它成型前，注入最核心的净化指令。”


    “核心指令是什么？”


    林雪薇看向屏幕上已经被解析出来的，“天衍”系统的核心气运架构图。那是一片由无数金色光点组成的浩瀚星河。


    “是‘生’。”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万物相生，循环不息。对方的逻辑是‘死’，是‘寂灭’。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片死亡的荒漠里，种下一颗‘生’的种子。”


    她伸出手指，点在屏幕中央，那个代表着“天衍”本源的位置。


    “秦决，把我们所有的计算力，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这里。我要用帮会的气运，结合这里的国运，模拟一次……宇宙大爆炸。”


    “什么？”


    秦决猛地回头，手僵在半空中，他以为自己连续几十个小时不睡，已经出现了幻听。“宇宙……大爆炸？雪薇，你再说一遍？那不是一个比喻，对吧？”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林雪薇的眼神亮得惊人，“‘天衍’本身就是模拟天地万物的系统，它的底层逻辑里，一定蕴含着‘创生’的源代码。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它，激活它，用最极致的‘生’，去引爆和净化最极致的‘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秦决看着她，从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里，看到了一个天才的疯狂。他沉默了三秒，然后，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不再犹豫，双手重新放回键盘，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好！那就疯一次！”


    他调动了工作站的全部算力，能源供应瞬间被拉到极限。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都因巨大的能量抽取而闪烁了一下。


    屏幕上，代表着他们最终心血的程序被命名。


    “程序命名为……【春风化雨·创生】。”


    秦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颤抖，“模拟‘生’之法则，注入国运与帮会气运作为初始变量，开始构建创世奇点……”


    一道道金色的数据流，如同一支支蓄势待发的利箭，汇聚成一股洪流，瞄准了那个由黑色代码构筑的、即将成型的“逻辑炸弹”。


    “倒计时……三，二，一！”


    “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