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上的机场，VIP通道外。


    魏振霆亲自等在车旁，当看到那个身穿中式长衫，仙风道骨的身影走出来时，他立刻换上一副谦恭的笑容迎了上去。


    “冯先生，一路辛苦。”


    冯丰年点点头，坐进后座，闭目养神。


    车子平稳地驶出机场，魏振霆看着后视镜里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终究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焦躁，试探着开口：“冯先生，您说的那颗钉子……昨天也出事了？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冯丰年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一颗钉子，用好了，能撬动大厦根基；用不好，只会扎伤自己的手。魏总，你这只手……最近似乎不太稳啊。”


    魏振霆心中剧震，仿佛被他看穿了所有心思，冷汗瞬间浸湿了衬衫。


    他强作镇定：“冯先生说笑了，我……我只是担心计划出岔子。”


    “担心？”


    冯丰年终于睁开了眼，精光四射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魏振霆惊惶的脸。“你担心的，是这颗钉子不管用？还是担心……我这把刀不够快？”


    他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拍了拍魏振霆的肩膀，“棋子，自然有棋子的用法。懂了吗？别去碰，别去想，更别试图把它变成你的东西。否则，因果缠身，我也救不了你。”


    魏振霆心中一凛，后背冷汗涔涔，嘴上恭敬地应道：“是，是，冯先生教训的是，是我多虑了。”


    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奸巨猾”，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他明白，自己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成为这老狐狸眼中破坏棋局的变数。


    车子一路疾驰，回到魏振霆那间风水极佳的办公室。


    “棋盘上，废了一颗子，那就换一把更快的刀。”冯丰年径直走到金蟾前，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在金蟾背部的黑斑上轻轻一捻。


    他将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闪过一丝被冒犯的狠厉：“有点儿意思，隔空斗法，还带着一股子正阳气。护着他对头的人，虽然是个雏儿，却也是个硬骨头。”


    魏振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那……那怎么办？冯先生，只要他破产，钱……钱不是问题！”


    “钱？”


    冯丰年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之前，你要他的钱。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不知何种兽骨制成的香炉，炉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三根手指粗细的黑香被他随手插上，无火自燃，升起三股宛如实质的黑色浓烟，在天花板下盘绕，竟让整个办公室的灯光都暗了下来。


    紧接着，他取出一尊紫黑色的兽形木雕。那凶兽似狮非狮，口部大张，仿佛一个连接着九幽的黑洞。他将其放在桌上，遥遥对准凌云科技的方向。


    “既然他有根骨护着，那我就……嚼了他的根！”


    冯丰年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他咬破指尖，一滴暗红近黑的血珠被逼出。那血珠一出现，他本就干瘦的脸颊似乎又凹陷了一分，仿佛抽走的不仅是血液，还有一丝生机。


    “敕！”


    血珠弹入兽头眉心，那木雕竟“嗡”的一声活了过来！


    一声非人非兽的低沉咆哮，直接在魏振霆的脑海中炸响！


    他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耳边响起了无数冤魂凄厉的哭嚎和牙酸的咀嚼声，胃里翻江倒海，当场就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看好了。”冯丰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快感。


    魏振霆强撑着抬头，只见那三股黑烟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动态的画面——正是凌云科技大楼！大楼上空，一团刺目的金色气运如华盖般笼罩，庄严而神圣。


    但下一秒，一团纯粹的黑暗在那金色华盖之上凭空出现，化作与桌上木雕一模一样的巨口虚影！


    巨口猛地向下一探，狠狠一口！


    “嗤啦——！”


    仿佛最华美的丝绸被硬生生撕开，一缕粗壮的金色气运被扯入黑暗，被彻底吞噬！


    画面中，那巨口撕咬下金色气运的瞬间，魏振霆看到了那金光在黑暗中剧烈挣扎，甚至发出了某种无声的悲鸣！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亵渎神明般的、夹杂着恐惧与贪婪的极致快感。


    他双目赤红，呼吸粗重，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都毫无知觉，从牙缝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对……就是这样……还不够！我要他万劫不复！吃光！把他的根基全部吃光！”


    冯丰年看着他癫狂的模样，施施然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徐徐喝了一小口，眼中满是趣味。


    那黑暗巨口仿佛听到了召唤，张得更大，对准了金色气运最核心、最粗壮的部分，再次狠狠咬下！


    ......


    悬在画卷上的狼毫笔尖，微微一颤。


    一滴饱满的墨，顺着笔锋滑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突兀的墨点，破坏了整幅山水的意境。


    持笔的手指白皙修长，主人却没在意这画毁了，而是将笔搁在笔山上，轻轻叩了叩左腕的沉香手串。


    男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夏日晴空万里，烈阳炙烤着大地，目之所及，连空气都热得微微扭曲。


    他抬手，并起剑指，自双眼前一抹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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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只见远方凌云科技所在的大楼上空，原本如华盖般厚重庄严的金色气运，此刻正被一团纯粹的黑暗疯狂撕扯！


    那黑暗化作一只狰狞的兽口虚影，正死死咬住一缕粗壮的金光，贪婪地吞咽着。


    一声无形的悲鸣，跨越空间，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隔空劫运？”


    “二叔，怎么了？”一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是他的侄子陆海田，“画完了？”


    “尚未。”陆清言神色恢复如常。


    陆海田蹦蹦跳跳地凑到窗边，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望出去，使劲眯了眯眼：“看什么呢？楼下新开的奶茶店排队又拐了八个弯？”


    陆清言瞥了他一眼：“有人在偷东西。”


    “偷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啊！我这就报警！”陆海田说着就要掏手机。


    “偷的是气运。”


    陆海田的动作僵住了，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瞪大眼睛，又使劲朝窗外看了看，最后垮下脸，“二叔，你别又逗我，我什么都看不见。”


    他凑到陆清言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真的假的？就是话本里写的那种，偷了别人的运道，自己就能发大财、走大运？”


    “差不多。”


    “那哪行！”陆海田一拍大腿，“这不比抢银行还狠？二叔，你可是行家，管不管？”


    “万事皆有因果，天道自有定数。”


    陆清言的语气毫无波澜，“气运相争，本就是常事。他人之劫，不可轻沾。”


    他本欲收回目光，但眼神却陡然一凝。


    他看到了，那黑气兽口并非在“夺”，而是在“噬”。它不仅吞食金运，更是在撕扯其根基，将其彻底湮灭，化为虚无。


    “不对……”


    陆清言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不是气运相争。”


    “啊？”陆海田没听懂。


    “夺运，是窃他人之果，尚在轮回之内。此法，是噬运，要绝人生机，断其根本。”


    陆清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此术过界了。”


    破坏规则，这是他无法容忍的。


    陆清言转过身，重新拿起笔，蘸了蘸清水，在画上那突兀的墨点上轻轻一抹。


    墨迹顺着水势化开，竟成了一片浑然天成的峭壁阴影。紧接着，他换了支更细的笔，在那片阴影之上，峭壁之巅，添上了一株迎风而立的青松。


    “他要绝人生机，我便助其固本。”


    陆清言头也不抬，淡淡开口，“至于结果如何，便看那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