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成功的喜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曾散去。


    回公司的路上，车内的气氛不再是来时的沉闷，而是轻松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探究。


    秦决握着方向盘，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那个正望着窗外出神的女孩，终究还是没忍住。


    “林助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你这个‘外挂’，效果还挺稳定。”


    林雪薇闻言，从胜利的余韵中回过神，转头对上后视镜里那双探究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唇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秦总，都说了是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是您自己潜意识强大，心想事成了呢？”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把皮球又轻轻踢了回去。


    秦决“呵”地一声低笑，没再追问。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这个看似普通的助理，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他暂时无法理解的秘密。但他现在不急了，只要这个秘密是对公司有利的，他有的是耐心。


    回到凌云科技，办公室里早已是一片欢腾。秦决在电话里已经将融资成功的好消息通知了几个核心骨干，此刻，喜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公司的每个角落。


    “秦总牛逼！”


    “我们活过来了！晚上是不是该去搓一顿！”


    员工们的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压抑了数月的阴霾一扫而空。


    秦决站在办公室中央，一改往日的严肃，脸上带着罕见的笑容，他抬手虚按，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今晚，我请客，地方随便挑！”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但在这之前，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秦决的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站在外围的林雪薇身上。


    “林助理，”他朗声道，“是你，为凌云科技找到了新的生机。这个月的奖金，翻三倍。等公司彻底好转，每个人都加发一个月奖金！”


    轰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


    羡慕、惊叹、佩服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刷刷打在林雪薇身上。


    林雪薇站在人群外围，心知肚明秦决的意有所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份抑制不住的雀跃，迎着秦决那双深邃的眼眸，坦然地微笑颔首。


    成了！


    这只是第一步！


    在她的【气运视界】中，随着秦决话音落下，办公室里每一个员工头顶上代表“喜悦”与“感激”的淡金色气运升腾而起，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原本笼罩在公司上空那层灰败的死气。


    那盘踞的金色气运仿佛吃了一剂大补药，猛地膨胀、凝实，光芒璀璨！


    更让她惊喜的是，一股最精纯的金色气运，如同受到指引般，主动分出一缕，如温润的溪流，缓缓注入她的身体。


    【叮！帮会‘雪满长安’气运总值提升至115点！】


    【检测到核心成员秦决的认可度大幅提升，‘气运反哺’效率提升5%！】


    【解锁新功能：气运预警（初级）。可模糊感知针对帮会成员的恶意。】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刷过，林雪薇的指尖都兴奋得微微颤抖。


    这感觉，比游戏里出了玄晶还爽！


    这是她得到金手指以后，头一次这么开心。


    庆功宴的喧嚣最终被城市的夜色吞没。酒过三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醉意和重获新生的亢奋，唯有秦决，在酒精的催化下，头脑反而愈发清明。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被几个女同事围着，有些手足无措却依旧耐心回答问题的林雪薇，眼神复杂难辨。


    那个荒诞的梦，那惊鸿一瞥的数据流，让他总是牵挂。


    宴席散场，秦决以老板的名义，不容置喙地安排了代驾送每一个喝了酒的员工回家，而他自己，则亲自开车送林雪薇。


    车停在林雪薇家小区门口，她解开安全带，礼貌道别：“秦总，路上小心。”


    “林雪薇。”


    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过头，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秦决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说：“……早点休息。”


    “好的，您也是。”


    她笑了笑，推门下车，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


    秦决在原地停了很久，直到一根烟燃尽，才重新发动了车子。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可那份喧嚣却半点儿也透不进来。


    秦决扯掉领带，将自己摔进沙发里。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强压了几天的焦灼和一探究竟的想法便再也忍不住。


    他猛地坐起身，大步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屏幕亮起，映出他紧绷的脸。然后，他在搜索栏里，敲下了三个字——《剑网三》。


    下载界面的进度条像一只的蜗牛，一点儿点儿考验着他的耐心。等待的时间里，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在岁月尘埃里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雪满长安】，曾几何时，那是他的另一个“家”。


    他以为，其他人和他一样，早就相忘于江湖。


    “滴”的一声，下载完成。秦决的心脏没来由地一跳。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晌，才凭借肌肉记忆，敲下了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账号和密码。


    “一剑凌云！”


    熟悉的登录音乐穿透时光而来，一瞬间，金戈铁马，快意恩仇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他的道长角色，一身燕云套装，静静地站在长安城的敬师堂前，一如当年最后一次在线时的模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开好友列表，一片灰色。


    他又点开帮会界面——【雪满长安】。


    成员列表里，那些曾经在YY里插科打诨、在副本里同生共死的名字，此刻都呈现离线的状态。他用鼠标滚轮缓缓向下拉，每划过一个名字，心脏就沉一分。


    【月下独酌】，离线六年。


    【百炼成钢】，离线五年。


    ……


    整个列表，死寂得像一座数字坟墓。


    就在他准备自嘲地关掉界面时，视线无意中扫过最下方。


    【雪里寻梅】。


    秦决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点开帮众信息，上次在线时间那一栏，赫然写着：1小时内。


    她刚刚下线！


    就在他下载游戏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什么，点开了帮会资金记录。


    一页，两页，三页……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记录，捐献人的名字只有一个——


    【雪里寻梅】。


    【雪里寻梅】向帮会资金捐献了250金。


    【雪里寻梅】向帮会资金捐献了500金。


    【雪里寻梅】向帮会资金捐献了1000金。


    ……


    记录的时间，从五年前，一直延续到今天早上。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从未间断。


    秦决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右上角的帮会资金总额。


    87万金。


    他这个曾经的资深玩家，瞬间就算清了这笔账。


    在如今的游戏版本里，一个角色每天勤勤恳恳做完所有日常，收益不过几百金。


    87万……


    这个过程的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执着？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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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图什么？


    可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不需要问出口。


    玩过剑网三的都知道，亲友间的感情，是日日夜夜的聊天、玩笑、副本里的生死与共、阵营战的同仇敌骇......一桩桩一件件，慢慢积累起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甚至和自己父母都没有如此亲近。


    只是世事无常，游戏里曾经的密友在现实中渐行渐远。


    可那个叫林雪薇的傻姑娘，却一直孤独地坚持着。


    所以，当他的“凌云科技”陷入绝境，她又站了出来。


    用她自己的方式，再一次，开始守护他这个……早已“离线”的指挥。


    秦决猛地靠回椅背，力道之大，让昂贵的功能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抬起手，用力地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指尖触及的，却是睫毛的湿润。


    他以为自己是披荆斩棘的开拓者，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被好好保护的人。


    秦决缓缓放下手，看着屏幕上【雪里寻梅】的灰色名字，眼眶红得吓人。


    良久，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颤抖的指尖。


    他找到了林雪薇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该说什么？


    说谢谢？


    这句谢谢，他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又该如何承载这一切的重量？


    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从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


    同一片夜空下，魏振霆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如冰。


    “砰！”


    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昂贵的手工地毯。


    “秦决……他拿到融资了？”魏振霆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扭曲得有些狰狞。


    站在他对面的助理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是……是的，魏总。消息已经确认了，杨总亲自签的字。”


    魏振霆胸口剧烈起伏，他怎么也想不通。冯大师布下的“鲸吞蚕食局”，再加上安插在凌云科技的棋子，双管齐下，秦决本该是条砧板上的死鱼，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可现在，这条鱼不仅翻了身，还眼看就要跃龙门了！


    “冯先生呢？联系上没有！”他怒吼道。


    “已经联系了，冯先生说，他明早的飞机。”


    魏振霆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走到那尊纯金金蟾前，只见金蟾背上那块不祥的乌黑，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又扩大了一圈。


    这是他的气运在流失！


    流回到秦决那里去了！


    不行，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冯丰年的电话，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冯先生，你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电话那头的冯丰年，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魏总，稍安勿躁。风水斗法，有来有往。对方既然能破我的局，就不是什么善茬。我安插的那颗钉子，今天也吃了亏，怕是已经暴露了。”


    “我不管什么善茬恶茬！我花了大价钱请你，不是让你跟我说这些的！”


    “魏总，你是在和我发火吗？”


    “不不不，”魏振霆突然想起对面是谁。


    冯丰年，有名的风水大师，一贯的手段残忍，翻脸无情。


    “是我一时情急，您莫怪，莫怪。”他脑门上冒出一颗颗冷汗。


    “呵呵……”


    冯丰年低笑一声，“魏总放心。一只刚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耗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我这就动身，等我到了，我们再好好聊聊，该怎么‘款待’这位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