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在客厅待到了中午，又和丧彪玩了一会，吃过午饭后才上楼。


    谢家的长辈很是开明，什么也没说，让他俩自己上楼玩了。


    谢云野把阮归拽到自己的房间，按着人在书房里坐下，献宝似的把电脑打开：“你试试手感怎么样？找专人组装的，处理器和显卡都是最顶尖的配置，我给你也装了一台，马上就送过来了。”


    谢云野的房间很大。


    书房，浴室，储物间，衣帽间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个小客厅。


    不过书房被他改成了电竞房，满墙的游戏卡带，光电脑显示屏就装了四个。


    当然不是为了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只是谢云野单纯觉得多几个显示屏显得很有科技感，很帅。


    电脑桌右手边，就是一整面落地窗，偏头看去，能将大半个后花园尽收眼底。


    寒冬腊月的阳光一点也不燥人，照在身上有股淡淡的暖意。


    阮归很喜欢这样的设计。


    熟悉的登陆界面跳出来，阮归输入密码时，指尖微微颤抖着。


    阮归划拉了两下界面，点开设置：“那我改个键位，你等会记得改回来。”


    “嗯嗯嗯，”谢云野点头，自己又找了把椅子坐在阮归身边，要多乖巧有多乖巧：“你改，随便改。”


    再次来到帮派据点，人潮摩肩接踵，十二楼的街道上挂满喜气洋洋的红灯笼，npc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连背景音乐都变成得欢快喜庆。


    烟花、年兽还有鞭炮这些属于过年的元素，随处可见。


    阮归白衣胜雪，也被灯笼反射出的红光镀上一层暖色，染上浓厚的年味。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白玉京，一时间心生感慨。


    其实也没几天，但阮归就是觉得恍若隔世。


    可能是因为……


    他瞥了眼趴在手边的谢云野，嘴角噙着淡笑。


    阮归调好键位，在游戏界面随便划拉两下，把版本更新内容看了个大概：“更新了新年活动。”


    “我看看，”谢云野凑过来，下巴放在他臂弯处，有点痒：“帮派赛……个人赛……还有情缘赛！”


    情缘赛三个字一出来，谢云野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支棱起来，拉着阮归的袖口开晃：“我们去嘛我们去嘛！第一名奖励独一无二的情缘外观和双人坐骑诶！”


    阮归存心想逗逗他：“你还缺这个？”


    “不一样嘛！”谢云野又开始撒娇了，他一撒娇就爱往阮归身上蹭，蹭脸蹭手蹭脖子，到处蹭：“去嘛去嘛，我要这个嘛！”


    他力气又大，胡乱蹭的时候更是，差点每给阮归从电竞椅上蹭下来。


    阮归被他蹭得没办法，搂着他的后颈，拎猫儿一样把他从自己身上拎起来：“行行行，去去去，你别蹭了。”


    “真的？”


    谢云野双眼放光，早上收拾妥帖的大背头被蹭成了乱鸡窝，看着傻里傻气的：“我就知道阮阮最好了。”


    两人打闹间，谢云野手机亮起，他看了一眼，邀功一般把消息捧到阮归眼前：“阮阮，你的电脑已经送来了，放到我房间？”


    “都可以。”


    阮归对这种事无所谓，倒是谢云野，乐得就差在屋子里翻个跟头了。


    来送电脑的人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组装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家这么大，连个多余的桌子都没有，阮归这台电脑只能和谢云野的挤在一处，两人肩并肩坐着，同时进入游戏。


    谢云野侧头问他：“阮阮，那我们现在就去报名？”


    阮归回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先去绑情缘。”


    谢云野：“？”


    “我们不是早就……”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


    之前阮归确实说过要绑情缘，但被谢云野突如其来的吻打乱了计划。


    后来一拖再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回事。


    见谢云野想起来了，阮归故意伸出手，点在自己的唇角，笑道：“亲歪了，记得吗？”


    谢云野：“……！”


    这种丢脸时刻这些人怎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谢云野双颊爆红，猛地扑过去，尖叫道：“不准说了！”


    看他吃瘪，阮归难得笑出声：“好好好，不说了。”


    介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上线了，刚出现在帮派据点门口，就受到了众人热烈的欢迎。


    尤其是包子。


    [群聊][包子]：老大——


    [群聊][包子]：嫂子——


    [群聊][包子]：走不走，副本三缺二！


    阮归喝着水，陡然看见“嫂子”两个字，差点没一口水喷到显示屏上。


    谢云野凑过来给他拍背顺气，阮归没好气瞪他一眼：“包子在乱叫什么？是不是你教的？”


    “真不是我，他自己要这么叫的。”


    谢云野这次是真无辜：“你想，他喊我喊大哥，喊你不就该喊大嫂吗？不过大嫂太土了，嫂子挺好的。”


    阮归：“？”


    你还挑上了？


    [群聊][云垂野]：不走不走，今天有正事。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你还有正事？


    [群聊][云垂野]：？


    [群聊][云垂野]：这货怎么还在群里？别逼我揍你。


    [群聊][等闲识得东风面]：别吵。


    [群聊][等闲识得东风面]：新年活动，帮派赛30v30，要参加吗？


    [群聊][等闲识得东风面]：和情缘赛不冲突。


    [群聊][等闲识得东风面]：帮派赛在下午三到五点，情缘赛在晚上七到九点，今天开始，后天结束。


    谢云野对她最后补充的一句极其满意，忍不住偏头和阮归说：“看看，东风姐才是真正有眼色的人。”


    阮归：“……”


    阮归扫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到三点。


    [群聊][归去来兮]：可以。


    [群聊][归去来兮]：我们先去绑个情缘。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你们两个绑情缘？归归，你是女生啊？


    不知道为什么，阮归从他这句话里看出了莫名的惋惜。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谢云野已经炸了。


    [群聊][云垂野]：归归也是你叫的？


    [群聊][云垂野]：桃子呢？晓风残月呢？把这货这个踢出去！！！


    [群聊][包子]：老大，他俩刚睡，不然你猜为什么我要说三缺二。


    [群聊][等闲识得东风面]：行了，有什么仇等会自己去竞技场慢慢解决，你们先去绑情缘吧。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哎呀云兄，火气不要那么大嘛，我不喊了还不行吗？


    [群聊][本服第一英俊]：那归去来兮你到底是男是女啊。


    阮归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但还是好心肠地告诉他：“男的，有问题吗？”


    “男的？”


    本服第一英俊释然了：“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妹子抵挡得住我的魅力。”


    阮归：“……”


    谢云野：“……”


    谢云野看上去很想和他来一场线下真人快打。


    阮归憋着笑给他顺毛：“乖乖乖，他乱说的，你最厉害你最棒你最帅。”


    谢云野眨巴眨巴眼：“真的？”


    阮归没忍住，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真的。”


    “哼。”


    谢云野心满意足，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他操纵角色，拉起阮归的手，一脚踏进传送点。


    用于结契的三生石立在一片莲花池中，水雾缭绕，小型瀑布顺着莲枝汇入池水。


    两人涉水而行，趟过莲花池，走过姻缘桥，来到三生石下，弱水湖畔，两株枝桠纠缠缱绻的翠柳树边。


    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站在树下，笑看来往玩家。


    阮归上前，率先点击交互。


    老婆婆轻笑挥手，两人手腕间忽然出现一条红绳，尾端暧昧地勾着小指尖。


    【与君长相依，白首不离，年轻人，可想好了？】


    【想好了T，再等等F。】


    阮归没有丝毫犹豫，选择【想好了】。


    华光璀璨，红绳隐没不见，两人小指尾端却留下一线红痕。


    紧接着，是天下轶闻特定的情缘结契过场动画。


    “弱水三千，”【云垂野】撩起【归去来兮】鬓边的碎发，指尖流连在后者脸侧：“今生唯卿一人而已。”


    【归去来兮】握住【云垂野】悬在脸侧的手，猫儿一样贴上去，明眸灿若星河：“生当长相思，死亦复来还。”


    老妇npc从弱水中舀起一瓢水，递到两人手中。


    “日日思君，共饮江水，至此——礼成！”


    屏幕里，两个小人越凑越近，花瓣纷飞，水光潋滟，恍若仙境。


    阮归手背突然覆上一层热源，谢云野拉着他的手，眼眶红红。


    阮归：“……？”


    阮归：“你怎么了？”


    谢云野吸了吸鼻子：“阮阮，我好感动！”


    阮归：“？”


    看不出来，谢云野还挺感性。


    谢云野话锋一转：“阮阮，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咱们游戏里结过了，现实里也不能落下。”


    阮归：“？”


    谢云野自顾自说道：“算了，咱们都办，还是要有仪式感，人生不能留遗憾。”


    阮归：“？”


    行吧。


    谢云野开心就好。


    一长串公告从屏幕上方飘过。


    【系统：恭喜玩家“云垂野”和“归去来兮”喜结连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祝你们白头到老，恩爱不疑。】


    感性的谢云野看得两眼泪汪汪，当即大手一挥，豪掷千金，开始在公屏爆金币。


    本来没人重视这场红包雨，还以为又是那种一个红包包一块钱，一块钱给一百个人分的小红包。


    直到有人手滑点开。


    [世界][一支烛序]：卧槽！一个红包648？？？


    [世界][肆囧囧囧囧]：多少？


    [世界][猫儿大帝]：靠！真的是648！还有128的！


    [世界][不见]：手慢无！


    [世界][一支烛序]：停停停，我抢不到了！


    谢云野闹出的动静太大，红包雨过后，其他人自发刷起了满屏的祝福语。


    有土的，有烧的，还有拽洋文的。


    只求少爷再来一场红包雨！


    可惜，红包雨是没有了，因为谢云野已经被阮归抓着回帮派了。


    等闲识得东风面等了他们大半天了，帮派赛马上开打，30v30，除了他们五个，包子还在帮派公屏上随机抓了二十五个人。


    三十人在谢云野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游戏地点。


    结果……


    “什么？”谢云野一掌拍在桌上，愤然起立：“包饺子？！”


    阮归长臂一伸，拉着谢云野的袖子，把他拽到椅子上坐好：“包饺子就包饺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谢云野气得咬手绢：“包饺子，你还怎么看到我帅气的英姿？！”


    阮归：“？”


    阮归失笑，扔掉鼠标，电竞椅滑到谢云野身边，捧起他的脸：“这样看，可以了吗？”


    谢云野被突然凑近的阮归吓了一跳，从他那双如星火一般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时间脸红心跳，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都结结巴巴：“可、可以了。”


    “好，”阮归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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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捏他的脸，坐回去：“那你乖乖的。”


    谢云野瞬间正襟危坐，斗志昂扬：“好！我乖乖的！”


    [队伍][包子]：准备好了吗？我开咯？


    [队伍][云垂野]：别开别开！等等我改一下键位。


    [队伍][包子]：好端端的，改什么键位？


    [队伍][云垂野]：哦，刚才归归试用了一下我的电脑，觉得不错，我准备给他整一台配置一样的。


    [队伍][包子]：？


    [队伍][包子]：等等，为什么嫂子会用老大你的电脑。


    [队伍][云垂野]：当然是因为！我们！同居了！


    [队伍][等闲识得东风面]：……


    [队伍][等闲识得东风面]：你非要多余问一嘴。


    这下好了吧，云垂野又要开始叭叭个不停了。


    谢云野确实准备叭叭，但还好阮归就在他旁边，刚冒出个苗头，就被掐了回去。


    [队伍][归去来兮]：开吧，他调好键位了。


    阮归发话，包子自然是老实照做。


    和气生财三十个人，被传送到一间大厨房里，厨房正中央张贴着一张金榜，榜上全是今日参加比赛的帮派，阮归粗略看了一眼，大概有好几百。


    “这么多人？”


    等闲识得东风面开口解释：“就开三天，一天一次，今天又是头一回，人当然多。”


    有npc走进店里，开始点菜。


    过年嘛，打打杀杀总归是缺点意思，天下轶闻的策划大手一挥，把新年帮派赛改成包饺子。


    不比谁武力值高，比谁更默契，包的饺子更多。


    等闲识得东风面快速给众人分配任务。


    洗菜、剁馅料、包饺子、上蒸笼、上菜洗碗总共五个步骤，一个步骤六人，谢云野和阮归一个剁馅料，另一个包饺子。


    每个步骤都有各自的区域，玩家一旦选定，就只能在固定的区域里活动，把食材传递到下一个步骤只能靠扔的。


    一开始，大家都掌握不好扔的力道，厨房里面糊与肉馅齐飞，蒸笼共餐盘一色。


    “嗷！你扔准点啊！砸我脸上了！糊我一屏幕！看不清了！”


    “谁啊！一直往灶台上扔，本来蒸饺子就麻烦，我还得先把灶台收拾了！”


    “少爷小姐我求你们了，盘子真不能扔啊！要扣钱啊！！！”


    等闲识得东风面对着面皮发呆：“嘶，好像应该先这样……”


    本服第一英俊就不一样了，有人一张面皮糊他脸上，他受刺激，拿着面皮狠狠扔了回去，场面一时间混乱非常。


    “大家有点秩序行吗？平时刷副本的默契呢？！”包子崩溃大喊：“我靠我们帮派积分怎么成负数了？！”


    谢云野和阮归这边进行的是最顺利的。


    两人的默契不止在竞技场，谢云野剁好馅料，随性一扔，阮归每次都能精准接住，他把馅料托在掌心，白衣翩然若仙，手心的馅料也蒙上一层神光。


    不像是在包饺子，倒像是雕刻什么精美的玉器。


    有了他们做对比，其他人跟打仗一样，更是惨烈，包子无时无刻不再哀嚎，看着他们帮派的积分在0和负数之间反复横跳，头发都揪秃了。


    这伙人平时刷本一个比一个猛，玩起这种小游戏倒是笨手笨脚的，好不容易找到点默契，积分终于摆脱负数，包子好似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缕曙光，激动的热泪盈眶：“大家加油啊——！马上了！马上就冲出倒数第三了！”


    【叮——！时间到！】


    包子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无情响起。


    紧接着，那张张贴在厨房正中央的积分榜出现在每个玩家的屏幕前。


    【第一名：3A建材养老协会，积分30630】


    【第二名……】


    【……】


    【第五百六十二名：和气生财，积分30】


    包子：“……”


    包子兀自落泪，等闲识得东风面带着人围在他身边安慰，谢云野伸了个懒腰，摊在转椅上揉手腕，笑意璀璨：“不愧是我们，行云流水，默契满分！”


    阮归斜睨他一眼，绷着笑：“有默契？倒数第三？”


    谢云野竖起食指晃了两下：“非也非也，帮派赛并非吾心之所向，咱们情缘赛再见真章！阮阮你等等，我去楼下拿点吃的。”


    谢云野说着，跟一尾泥鳅似的，一溜烟滑了出去。


    冬天黑得早，六点刚过，已是华灯初上。


    阮归揉着酸胀的眼睛，偏头朝窗外看去。


    夜沉如水，谢云野家的庄园修在郊外，远离人烟，据谢云野说，这一整座山头都是他们家的地。


    郊外空气好，还能看见在云层中闪动的星星。


    [队伍][包子]：那嫂子，我们就不打扰了，情缘赛加油哦！


    [队伍][归去来兮]：好。


    [队伍][本服第一英俊]：话说，云垂野这货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队伍][包子]：对哦，老大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了。


    “他有点事，马上回……”


    阮归指尖悬在键盘上，一个“来”字还没敲出，窗外突然传来谢云野的喊声。


    “阮阮——！”


    “看我——！”


    阮归一惊，丢掉鼠标冲到小阳台上，探头往下看。


    游戏里，万家灯火长明，星河璀璨。


    游戏外，谢云野笑得一脸傻气，举着仙女棒，站在窗下冲他笑，身后绽开层层绚烂烟火，连成一个大大的爱心，在阮归眼底摇曳。


    在烟火声中，谢云野双手放在嘴前，朝他大喊：“新年快乐——！”


    声音那么大，真心那么烫，哪怕是绽开火星子的烟花也盖不住。


    笨蛋。


    阮归眨眨眼，压下眼底的涩意。


    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