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囚笼回响与孔雀之影
作品:《暗潮之龙舟码头》 冰冷、潮湿、黑暗如同实质的帷幕,笼罩着这条似乎永无尽头的古老隧道。
江默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又或是深陷泥潭。断骨处的剧痛与方才那场莫名其妙的力量爆发带来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抽干他最后一丝力气。唯一支撑着他的,是身后那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以及瓦莱拉那句如同毒蛇低语般萦绕不去的警告——“容器”与“祭品”。
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卷入了什么样的恐怖漩涡,父亲留下的谜团像是一个无底深渊,而他现在正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肯诺手中的小型松脂火把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投下摇曳而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狭窄崎岖的路径。火光跳跃着,将两人扭曲变形的影子投射在湿滑的岩壁上,如同跟随的鬼魅。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泥土腥气、腐烂苔藓的霉味,还有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古老陈腐气息,仿佛这条隧道已经沉睡了数个世纪,此刻才被不速之客惊醒。
江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的刺痛。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不堪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软,肩膀重重地撞在旁边一块凸出的、湿冷的岩壁上,发出了压抑的喘息声。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肯诺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火把的光芒将他高大健硕的身躯投映成一座沉默而充满压迫感的剪影。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搀扶,只是用那双在昏暗中依然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江默,仿佛要从他狼狈不堪的表象下,剥出隐藏的真实。
沉默在隧道里蔓延,只有火把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江默粗重的喘息。
“你…到底是谁?”江默艰难地抬起头,用生硬的、带着喘息声的泰语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必须知道这个强大的猎人为何态度转变,又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圣山的守护者,肯诺。”猎人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在隧道中产生轻微的回响,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山林的野性与威严。他的目光没有离开江默的脸,“你…吟诵了‘启门之言’。那是唯有历代大长老和真正的‘锚定之人’才知晓的圣言,早已残缺失落…你从何得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探究。
“我父亲…”江默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留下的…遗言。”他顿了顿,强忍着剧痛,抬起了那只依旧残留着恐怖烙印、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内部攒刺的右手,“这个…又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对那祷文起反应?”这是他最大的疑惑,这来自雅拉的秽血、玛瑙的剧毒和基金会血清的混合体,似乎隐藏着他无法理解的力量。
肯诺的目光立刻被那只手吸引,他向前微微倾身,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昏黄的火光下,那烙印的色彩混乱而诡异,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污血…剧毒…异邦人的药剂…”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与警惕,但随即,一种更深的惊疑取代了之前的情绪,“…还有…”他的声音变得更低,几乎像是耳语,“…圣山深处‘囚笼’的古老气息?这怎么可能?你接触过‘祂’的牢笼边缘?”他猛地摇头,像是要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不可能…未完成净化仪式的人靠近那片区域,只会被吞噬心智,或陷入永恒的疯狂…”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江默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但你…偏偏诵出了圣言…尽管…”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你的发音,似乎有些…‘不准’?像是…模仿?”
江默心中猛地一凛,后背瞬间渗出更多冷汗。这个猎人的感知敏锐得可怕!他确实是为了唬住瓦莱拉而打乱了顺序胡乱念的,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听出异常?他强作镇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囚笼’里…又是什么?”他必须抓住机会,从这个似乎知情的守护者口中挖出更多信息,与瓦莱拉那真假难辨的话相互印证。
肯诺沉默了片刻,昏黄的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灭不定。隧道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良久,他才用一种极其低沉、充满了无尽忌惮的语气开口:“古老的邪恶。并非外界传闻的‘门’,那是一处错误的称呼。那里是封印之地,是囚禁之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传承了无数代的沉重,“我们的先祖,立下血誓,世代看守于此,防止‘祂’的力量泄露一丝一毫,防止任何外人惊扰‘祂’的永眠。你们口中的‘龙舟’,或许就是远古时期迷失了的‘守墓人’一脉的分支,他们背弃了山林,流落外界,早已忘记了最初的誓言,甚至…可能变得贪婪,反而想去探寻、利用那份他们本该守护封印的力量…”
他的话语朴素,没有瓦莱拉那种精于计算的蛊惑,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和历史的沉重感,让江默下意识地更倾向于相信。
“ ‘金孔雀’…还有那个女人(瓦莱拉)…他们是想打破囚笼?”
“是的。愚蠢!至极的贪婪!”肯诺的语气中陡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握着火把的手关节微微发白,“他们以为能够控制‘祂’的力量,就像孩童妄想驾驭山洪!结果只会引来彻底的毁灭!长老早已预见到了…灾厄将因这些外来者而苏醒…”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默身上,那愤怒又化为了更深的困惑,“但你…为何能诵出圣言?难道…你会是预言中那个…带来变数的‘锚定之人’?可你身上的气息如此混乱…”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绝对不属于自然岩层收缩或滴水声的异响,从隧道前方深邃的黑暗中清晰地传来。
肯诺瞬间收声,全身肌肉绷紧!所有的困惑和交谈被抛到脑后,他仿佛瞬间变回了那个最顶尖的猎人。他猛地将火把移向前方,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握紧了腰间的猎刀刀柄,身体微蹲,做出了随时可以扑击或防御的姿态。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眯起,所有感官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黑暗中最细微的动静。
江默也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脏再次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腔。在这深入地底、通往未知之地的古老隧道中,会是什么?瓦莱拉去而复返?还是…更糟的东西?
黑暗中,先是一阵缓慢而拖沓的、仿佛什么重物在地上摩擦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摇摇晃晃、姿态极其怪异的身影,逐渐被肯诺手中前伸的火光照亮轮廓。
是之前瓦莱拉小队的一名队员!他身上的基金会制服已经破烂不堪,脸色是一种死尸般的惨白,双眼完全涣散,没有任何焦点,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痴傻的弧度,挂着黏腻的口水,发出无声的、诡异的微笑。他的动作极不协调,关节像是生锈的零件,每走一步都摇摇欲坠。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脖子——那里有一个清晰的、已经发黑腐烂的怪异咬痕,而周围的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微的、活物般的东西在皮下蠕动、起伏!
“退后!”肯诺低吼一声,用身体将江默完全挡在后方,眼神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如临大敌的忌惮,“是‘祂’的低语…侵蚀了神智…灵魂已被污染吞噬…没救了!”
那名被侵蚀的队员似乎被跳动的火光吸引,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怪响,突然加速,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扑了过来!
肯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作为守护者,他清楚让这种被“祂”的力量彻底侵蚀的存在离开圣山范围会带来何等灾难。他毫不犹豫,猎刀划出一道冰冷的寒光,精准而狠厉地直劈向对方的头颅!
然而,就在猎刀破空,即将触及目标的前一刹那——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从侧方一处不起眼的岩壁裂缝中骤然射出!
肯诺的战斗本能远超常人!在那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他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猛地一抖!刀光随之偏转!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一枚细如牛毛、在火光下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被他险之又险的刀锋精准地磕飞,斜斜地钉入旁边的岩壁,针尾兀自高速颤动!
“谁?!出来!”肯诺厉声喝道,身体迅速回转,目光如电,锐利地扫向毒针射来的方向,全身紧绷到了极点。竟然还有人潜伏在侧!他甚至之前毫无察觉!
黑暗中,先是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电子设备受到干扰般的细微杂音,接着,一个略显虚弱、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的年轻男声响起,用的是中文:
“…江默?! 你还活着?!这信号…老天…你真的在这鬼地方?!这生物读数…你旁边那是…?”
这声音?!
江默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这声音是…哲子?!那个他亲眼目睹(或至少确信)已经死在之前码头那场惨烈爆炸、或是金三角矿场阴谋中的兄弟?!他不是已经?!强烈的震惊和荒谬感席卷了他,让他一时之间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呆立在原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等江默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一个冰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却依旧锐利如刀的女声响起,同样用中文,却粗暴地打断了哲子的话:
“闭嘴,菜鸟。优先排除威胁。确认目标状态。” (是玛瑙的声音!)
话音未落!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从阴影本身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从肯诺和江默侧后方另一处更为黑暗的角落滑出!她并非来自那道裂缝,而是一直就像石像般潜伏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连肯诺如此敏锐的感知都未能提前发现!
她的动作依旧迅捷,却明显能看出一丝不自然的迟滞,左腿移动时略显僵硬,似乎带伤。一身黑色的作战服多处破损,沾满了暗沉的、已经干涸的血渍和泥土,显得风尘仆仆。但她手中那柄匕首所散发的寒光,却依旧精准、稳定,带着致命的威胁,直取肯诺毫无防备的侧颈要害!
是玛瑙!她看起来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难,眼神却像淬火的寒冰,冰冷、坚定,充满了野兽般的生存意志和杀意!
肯诺的感官在最后一刻捕捉到了这来自死角的袭击!危险预警飙升到顶点!他猛地拧身,粗壮的手臂带动猎刀,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回旋格挡!
“当!”
匕首的尖锋与猎刀宽厚的刀身猛烈碰撞,爆出一小簇耀眼的火星!刺耳的金属交鸣声在狭窄的隧道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巨大的力道让两人都向后微微一晃。肯诺借势稳住下盘,眼神中的震惊化为更深的凝重和战意。玛瑙则轻盈地借力后跃,如同灵猫般落地,瞬间与肯诺拉开了几步的距离,但微微急促的喘息和瞬间苍白的脸色暴露了她并非处于全盛状态。
“玛瑙!住手!”江默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失声惊呼,大脑一片混乱。哲子的声音?玛瑙还活着?并且一起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为何要攻击肯诺?
哲子的声音又从岩壁裂缝中传出,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无奈:“玛瑙!别!目标变更了!优先获取情报!他不是首要目标!” 裂缝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闪烁,表明哲子可能通过某种隐秘的观察设备关注着外界。
玛瑙一击不中,也没有立刻再次强攻。她那双冷冽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扫过江默狼狈的状态和身上的血迹,最终定格在他身后那个如临大敌、散发出强大危险气息的山地猎人身上。她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和评估,如同两只顶级掠食者在荒野中的第一次对峙。
肯诺同样如临大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女人,和刚才那个只是被“祂”的力量侵蚀本能的疯子完全不同。这是同等级猎手的气息,冰冷、高效、致命。他紧握猎刀,肌肉贲张,将江默护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吼声。
“解释。江默。”玛瑙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沙哑,似乎喉咙也受了伤,但她的话语依旧简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的目光并未从肯诺身上完全移开,保持着最高级别的戒备,“这个人。敌友?”她微微扬了扬下巴,指向肯诺。
“他…暂时不是敌人。”江默强迫自己以最快速度冷静下来,疯狂消化着这惊天逆转。眼前的玛瑙是真实的,裂缝后哲子的声音也是真实的。他们不仅活着,还找到了这里!“你们…你们不是已经…?”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目光在裂缝和玛瑙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呵,”玛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冷笑,配合她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死’过一次,才知道怎么活得更小心。”她这话语意双关,既指自己从绝境中挣扎求生的经历,似乎也暗指了哲子的状况。
哲子的声音适时地再次响起,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试图在危机中快速解释清楚的急切:“江默,长话短说!我当时是诈死!是诈死!码头那场爆炸是我计算好的,用了准备好的血浆包和一块改造过的尸体碎块…为了避开‘白象会’的彻底清算和乍仑蓬那个疯子的灭口,我只能制造假死现场,金蝉脱壳!玛瑙的‘失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是为了让她能彻底转入暗处行动,更方便搜集‘白象会’的直接罪证,并找到雅拉和那东西的确切下落!”
他喘了口气,继续飞快说道:“我们一直在利用我之前偷偷植入基金会和‘金孔雀’几个高层身上的追踪器残留信号,加上监测全球异常能量波动…最近这一区域的信号异常活跃,尤其是‘生物能量’和‘奇异物读数’爆表!我们怀疑基金会的大动作和雅拉偷走的‘神血’有关,就冒险潜入追踪…老天,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你!你的生命信号刚才差点湮灭,然后又剧烈反弹…发生了什么?!” (合理化回归:哲子用技术诈死,玛瑙配合转入暗线,利用技术手段追踪异常信号,最终找到此地)
江默瞬间明白了大半。是了,以哲子那神鬼莫测的技术手段,伪造一个死亡现场并非难事。而玛瑙的生存能力、隐匿技巧和忍耐力更是顶尖中的顶尖。他们的“死亡”和“失踪”并非意外的悲剧,而是绝境中主动选择的、更为隐秘和危险的斗争策略!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后怕,有重逢的激动,但更多的,是被卷入更深漩涡的冰冷预感。
“雅拉不在这里。”江默立刻抓住最关键的信息,语速也加快起来,“她带走了东西,并且可能已经用某种方式激活了它。基金会的人刚走不久,领头的是一个叫瓦莱拉的女人,他们也在疯狂寻找那样东西,还有他们称之为‘门’的东西。”他再次抛出这些信息,既是回答,也是试探,更是为了转移眼前一触即发的危险注意力。
“激活?!”“门”?!
这两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剧烈反应。
“激活?!”裂缝中,哲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技术层面的深切担忧和震惊,“具体表现是什么?能量释放模式?物理规则扭曲程度?麻烦了…这比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糟!基金会也深度掺和进来了?‘门’?什么门?数据库里没有相关加密档案…”他的声音变得急促,背景传来噼里啪啦的急促键盘敲击声(可能是通过骨传导耳机模拟或真实操作),显然陷入了高速思考和信息处理中。
而玛瑙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虽然她对技术术语不敏感,但“激活”这个简单的词所蕴含的意义她瞬间就明白了——事态已经失控升级,任务难度呈几何级数增长。她眼中的杀意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极度严峻的审视。她终于将更多的注意力从肯诺身上移开,投向江默:“详细情况。雅拉的可能去向。所有细节。”她的命令简洁直接。
肯诺虽然完全听不懂中文,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紧张气氛的剧烈变化,以及新来的这两人与江默之间那种复杂难言的关系纽带。他保持着绝对的防御姿态,用泰语低沉地、充满警惕地问江默:“他们,到底是敌是友?他们的话,像丛林里的变色龙,不可全信。”他本能地不信任这些突然出现、手段诡异的外来者。
江默此刻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平衡点上。一边是警惕而强大、暂时提供庇护但目的不明的山地守护者;另一边是“死而复生”、携带着未知计划和秘密、同样危险致命的昔日同伴(?)。情报、猜疑、潜在的危险在此刻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被牢牢困在中央。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潮湿的空气似乎都无法缓解他胸腔的灼热感。他先是看向哲子和玛瑙的方向(尽管他看不到哲子):“情况非常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这里绝对不安全,基金会的人可能随时会回来,或者引来更糟的东西。”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们先离开这条隧道。肯诺…就是这位守护者,他知道出去的路。”他选择暂时信任哲子和玛瑙,毕竟他们目前有最直接共同的目标——找到雅拉和“神血”,同时也迫切需要肯诺的帮助才能尽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地下世界。
紧接着,他又转向肯诺,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夹杂着零星的古老词汇和手势,努力解释:“他们…和我一样,在找那个带走圣物的女人(雅拉),她和那些想打破囚笼、惊扰‘祂’的安眠的人(指基金会和金孔雀)不是一伙的。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部分一致…先离开这里,好吗?”他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可信,目光坦然地迎向肯诺审视的眼神。
玛瑙锐利的目光在肯诺和江默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最终,她盯着肯诺,虽然对方听不懂,但她还是用一种冰冷且充满威慑力的语气,缓缓地、清晰地说道:“带路。别耍花样。”她缓缓收起了匕首,但整个身体依然处于一种极致的紧绷状态,如同压缩到极点的弹簧,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的攻击。
裂缝后,哲子也似乎操作完毕:“我…我找到了一条可能的并行路径信号,干扰很强,但应该能勉强同步你们的移动。我在监控周围的能量残留和生命信号,暂时没有发现大规模追踪迹象。你们先移动,我…我想办法跟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电子杂音,暗示他可能通过远程操控无人机、或者利用这条古老隧道本身某些不为人知的天然信道或遗留设施进行跟随,这非常符合他技术支援的定位。
肯诺沉默地看了江默几秒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他又极其锐利地扫视了一眼浑身带刺、危险无比的玛瑙,以及那处传来声音的神密缝隙。最终,他粗犷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作为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或许判断出,此刻合作是离开这片险境的最优解,至于这些外来者的真正目的,可以之后慢慢厘清。
他转过身,不再多言,举高了火把,示意江默跟上,然后迈开了沉稳的步伐,继续向着隧道更深处走去。
江默咬了咬牙,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迈步跟上。玛瑙则无声无息地移动起来,如同江默的一道冰冷影子,跟在他侧后方大约两三步的距离,保持着一段微妙的间隔——既像是在随时准备出手保护(或者说控制),又像是在严密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隧道中,气氛依旧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肯诺的火光是唯一的方向,黑暗在前方张牙舞爪。沉重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喘息声是主要的旋律,偶尔夹杂着岩壁滴水的声音。
哲子的“复活”和玛瑙的回归带来了巨大的变数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但也注定了接下来的路程将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雅拉的下落、被激活的“神血”究竟引发了何种变化、基金会的深层阴谋、神秘的“门”与“囚笼”的真相、肯诺所代表的古老守护者力量、以及“白象会”的阴影…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势力、所有的阴谋与秘密,即将在这暹罗北部的神秘山域中,不可避免地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股足以颠覆一切的暗潮。而江默,这个原本只想查明父亲死因的普通物流商,已然被推到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他的每一步,都向着更深、更黑暗的未知命运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