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玉堂城怪病(6)

作品:《断剑埋荒楚

    “你似乎不意外青琅的拒绝。”


    城主府不远处,高墙遮住西斜的日光,晚风吹起些许难闻的血腥味。柳然踩着满地污秽,脸色难得紧绷。


    雪里真人站在她对面,白衣飘飘不染尘,语气一如往常:“青琅脾性经久难改,与她合作,不急在一时。如今,我更想了解你的看法。”


    柳然道:“昨夜无名会发来金帖,试图干预我插手何家争权之事。我明确回绝,自认态度已然分明——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无名会没有继续同行的必要。”


    雪里真人道:“何亦宁聪慧果断,不仅于修行一道颇有天分,更有信心肃清玉堂城沉疴。若道盟执意在平州植入灵脉,扰乱这片清净之地,我们与何亦宁联手,对抗起来更有把握。”


    “如此行事,与道盟何异?”柳然质问道,“道盟勾连世家与宗门,欺压散修独占天材地宝;无名会联合散修与凡人权贵,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当作设局的棋子……我的老师曾经提醒过我,我为无名会作辩驳;如今我眼见为实,失望至极!”


    她的视线落在雪里真人领口处,代表明家长老身份的银云纹即便在昏暗暮色里,仍闪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光芒。


    柳然皱眉道:“雪里真人,传闻你天资过人,或能成为玄清真人之后,第二位飞升的修行者。你出身明家,贵为长石殿长老,把持道盟乃至整个修行界的人们,无一不是你的亲朋好友。你不该打造无名会,以公平自由的名义,骗得大家为你争权夺利。”


    “道盟中人,欲永固旧制以权谋私,无名会的存在,正是为了破旧立新。我之志向,是让修行界回归道盟最初的设想——公正团结,繁荣长续,无人再受束缚。”雪里真人正色道,“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人目睹不公,有千千万万人心生不平,可惜他们困顿于能力,湮灭于时运,只能随波逐流或独善其身。我比他们幸运,拥有可以尝试撼动规则的身份与力量,可以努力让这个世界向我理想中的方向行进。”


    “我邀请你来玉堂城观看这场选择,再以真实身份相见,是希望你能做出你的选择。你若仍是不愿,倒也无妨——我辈求索大道,或殊途同归,无需太过执着。莫要因此伤了往昔你与无名会共事的情分才是。”


    ……


    长扬小院的客房里,青琅坐在桌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翻窗而入的不速之客——


    “柳然的仆从”收起软筋散,淡淡道:“明月与我说过,你道法卓绝,出剑杀人在呼吸之间。我出此下策,也是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


    “你是什么人。”青琅问。


    “百年以前,与你刀剑相向之人。”那人客套地笑起来,“你若愿意,可以称我一声弥沙师叔。当年,明月把你从婆娑道废墟里捞出来后,是我帮忙损毁你的记忆,让你在同悲海安安生生活过几十年。你不记得明月,应该记得我这张讨人嫌的脸吧?”


    “没印象。”青琅悄悄摸上腰间短刀。


    弥沙长老很重地叹了口气。


    据他所说,百年前,青琅引天雷炸毁婆娑道及各州十五处深埋地底的沧澜灵脉,受道盟围攻,被她的师长明月真人带至同悲海时,有弥沙长老作陪。


    彼时,青琅躺在残碎礁石间,周身被沧澜灵脉狂乱的力量与其间夹杂的怨恨痛苦侵扰着,一派濒死之相。


    弥沙长老道:“你的肉身有无言剑支撑,不至于支离破碎,定然性命无虞。只要意志坚定,忍过撕心裂肺的痛楚,慢慢消化完这些疯狂的力量,你就能离开同悲海,继续原本的生活。”


    青琅颈间青筋暴起:“比我想得痛很多。”


    “你若担心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看在明月的面子上,我可以暂且摒弃对立立场,帮助你修改调整。”弥沙长老提议道,“我可以帮你遗忘一些事情……忘记那些本来可以属于你的美好人生与坦荡前途,忘记那些利用你又背弃你的人们,忘记所有爱的恨的,让你可以像一棵垂死挣扎的老树一样,无知无觉地熬。只有这样,你才不会在漫长的煎熬里,后悔今天的选择。”


    青琅道:“忘记一切,活下来的人,还能算是我吗?”


    弥沙长老讥讽道:“倒是可以选择封存部分记忆……不如记住你所爱的人们,记住你是为了什么沦落到如今地步。让他们带给你所谓无穷的动力,让你在经受无边苦楚后仍心怀希望。反正沧澜灵脉倒灌进你身体的力量里,所裹挟的恨意与杀意,够你刻骨铭心了。”


    许久之后,青琅方才回答。


    “不。”她说:“我要记住恨。恨会驱策我,让我忍到重逢报复的那一天。”


    夜幕降临,一如往年,昏暗无光。


    弥沙长老看着青琅,心绪复杂难辨:“柳然收到的无名会金帖上,有谢不能的灵力痕迹。老夫此行,本欲代表道盟秘密带他回去厘清旧案,未曾想,竟意外得知你的行踪。你二人所背负因果不浅,如今聚首,只怕生变。”


    青琅神色恹恹地垂下眼:“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即便你所言是真,和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关系?”


    弥沙长老道:“老夫特来提醒你。你与道盟的旧日仇怨,你与柏川的不死不休,最好通通放缓。灵脉重建事关重大,又有无名会与长泽天在旁虎视眈眈,道盟格局将变,人人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警惕戒备。如此微妙时候,你应审时度势,以蛰伏隐忍为上策。老夫劝你再避世几十年,静观其变,待风头过去、时局明朗,再做打算不迟。”


    青琅道:“我在兴旺街过自己的日子,并不打算做任何事。”


    话音未落,窗户再次被撞开,有人狼狈地滚落进来。谢不能的帷帽已不见踪影,黑发凌乱沾着血污,面色惨白如纸。


    青琅的指尖点上刀尖。


    弥沙长老对这番动静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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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视若无睹,只道:“至于谢不能——扶薰谷现场的灵力痕迹,与他的灵力如出一辙。他的灵根经脉由道盟委托空青谷负责修复,老夫参与其中,绝对不会错认。他胆敢屠戮谷中同修乃至师长,依律当押回道盟受审定罪……只是老夫念及故友人情,如今只予一掌,望他日后藏踪匿迹,苟全性命,勿再招摇乱跑。”


    “空口无凭,别信他!”谢不能忍痛连滚带爬至青琅身后,气息虚弱紊乱,“你看过那封血书,字迹狂乱潦草,言语颠三倒四,想来笔者已神志不清……此人一口咬定是我血洗扶薰谷,但拿不出半点证据。方才我欲与岳平搭话,他竟直接出手将岳平击晕,并将我击伤!”


    弥沙长老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那张沧桑威严的脸略一扭曲,很是艰难地控制住表情,语调森冷道:“不过区区一掌,怎把你打得如此狼狈?那件遮掩之物,你需得永远戴着!你眉眼神韵,与你的母亲太过相似,放眼整个修行界都寻不出第三个人来!若是被除去老夫以外的任何一位道盟中人发现,你都不会受到如此仁慈的优待!”


    谢不能闷闷地咳过两声,抬眼对视道:“我的灵根经脉由道盟委托空青谷负责修复,你参与其中,绝对不会错认?我少时试药误食奇毒,害得经脉阻塞,罪魁祸首不正是你吗?”


    弥沙长老低头看他半晌。


    “你三魂七魄残损至此,应是记忆全失。你凭一丝残存的天示之力,自以为窥见事情真相,可笑至极。”他讥讽道,“昔日道盟为你续脉修元,费尽心思几经周折,而在沧澜灵脉崩塌之际,你行差踏错导致经脉尽断灵根损毁,害得自己连寻常探息之术都难以施展……说起来,也是咎由自取。”


    “若非念及你是谢峤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老夫断不会容忍你至此!扶薰谷百年清静,谢峤医道坦途,皆因你一朝尽毁!老夫今日好言相劝,要你别再执着于四处收回魂魄,更莫要再追寻往昔!你若尚存半分良知,便该自缚于幽寂之地,与痛苦相伴,苟延残喘,永远忏悔!”


    ……谢乔?谢桥?


    谢不能醒时记忆全无,很是努力地看过不少时事记载与历史资料,扶薰谷相关尤甚。他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谢姓是那一带的大姓,很多未得天道封号的学生也会随师门改姓。


    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


    谢不能迅速将其暂抛脑后,只道:“弥沙真人,你想要无端为我定罪,想要我忏悔,又语焉不详故作高深,要我放弃寻找真相……如此自相矛盾,你不觉得荒谬吗?我还当你是什么知情人,能为我与青琅提供什么信息……比起和你们这些怪人周旋,还是找残片来得舒服些。”


    弥沙长老正欲斥责,忽然动作一顿,喉咙发干,四肢发麻,细细密密的痒意从脊背爬至耳侧,再一路向前下落……


    他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青琅拔刀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