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喝过酒？能去月半湾接下小孟吗？”朱秀姐结束和孟居的通话，转头问了在场的同事。


    大家面面相觑，一言不发，他们玩得嗨，多少沾了点酒。这样上路，交警同志一抓一个准。


    宴客厅里充斥着为难的气息。


    吴锦诗尽量埋低了脑袋，嘟囔：“要是我没喝酒，一定去接咱们敬爱的老板，可惜……唉！”


    话是这么说，但她嘴角的笑意根本压不住。


    邵梦瑶就直率多了：“没事儿找事儿，反正我不去，对吧姚月？”


    陆姚月握着手机出神，被邵梦瑶一问，双眸灵光掠过，她高高举起双手：“我！我没喝酒！”


    清甜嗓音掷地有声，她迫不及待站起来，“我超级想去接老板回家！”


    邵梦瑶诧异地拉了拉她衣角：“你疯啦？”


    陆姚月嘴角泛起苦笑，要是真有办法，她不至于主动揽事儿。


    与其被李游纠缠，不如早点离开去接孟居。


    朱秀姐确定陆姚月有驾照后，仍旧不大放心她一个小女孩儿去月半湾那种地方。


    便让没喝多少的周岩陪着，能有个照应。


    陆姚月开着朱秀姐的车，从饭店地下车库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李游在门口东张西望。


    她吓得油门踩更深。


    路过李游身边，她非常没素质地，驾驶车辆冲过水洼，水花飞溅到李游身上，淋了个透心凉。


    陆姚月按不住嘴角的笑，爽了爽了。


    李游追着车骂骂咧咧，不知道骂了什么。


    ……


    陆姚月没去过月半湾，对路况不熟，开了将近五十分钟才到。


    把车停在路边，周岩打了伞下车，远远就看到会所外的孟居，指了指道：“老板在那儿。”


    陆姚月顺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浸在雨中的光线偏冷，洒落在孟居身上，瘦削的身影仿佛变得异常凉薄。


    他曲着长腿，靠在墙边，垂着头，大半脸庞藏在阴影里，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冷峻极了。


    陆姚月心脏跳得厉害，呼吸也变得冗长，生怕惊碎了这场景。


    天呐，老板不说话看起来孤零零的样子，也太帅了点，要不是周岩在旁边，她非得拍张照存着偷偷观赏。


    踏着雨到了孟居身边，他听到动静，掀起薄薄的眼皮，视线穿过周岩，直勾勾落在陆姚月身上。


    他眉头一皱，嗓音嘶哑晦涩：“怎么是你？”


    陆姚月听出他话里的嫌弃，沉默：“……”


    老天，求你了，能不能忽然冲出来个犯罪分子，三下五除二把老板给毒哑了？


    然后她大发神威，抓住罪犯扭送警局，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周岩好心替陆姚月说话：“我们都喝了点酒，只有小陆能开车。”


    孟居抿着唇，“嗯”了下，朝外走了两步。他脚下趔趄歪了歪，看着要摔过去了，陆姚月伸手过去想扶。


    手伸到半截，孟居斜眼过来，生生逼停了她搀扶的动作。


    他冷声：“别想碰我。”


    陆姚月：“……行吧，我就是怕你摔了。”她尴尬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哼，好心当作驴肝肺，以为她想碰啊？她只是太善良了！


    孟居又走了两步，腿不太听他使唤，还是周岩扶了他一把，这回他倒没拒绝。


    高挺身量压在周岩身上，周岩咧了咧嘴，“老板，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孟居嘴硬：“我没醉。”


    周岩附和：“对对对，看着就很清醒。”没人会和醉汉辩论醉没醉。


    两个大男人同撑一把伞，伞下空间顿时逼仄，孟居大半身体都没遮住。


    陆姚月烦他归烦他，并不想让他故意淋雨，默默靠过去，为他遮挡住了另外半边。


    “谢了小陆。”周岩道。


    陆姚月随即回道：“该我说谢，要是我一个人过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还是朱秀姐有先见之明。


    陆姚月离孟居近，偏头就能看到他淋湿的肩膀，轻薄的料子贴在皮肤上。


    肌肉与骨骼的形状，比脱光了还要明显。


    她粗粗估量，他的手臂，看起来比她大腿还粗。


    无法想象，看着像条细狗的老板，会有这种身材。


    地铁翘屁男士和老板是同一个人。这个怀疑再度在陆姚月心里冒了出来。


    她越看老板宽阔的臂膀，怀疑的根苗越长越大。


    “要不你摸摸看呗？”谢恬的建议在脑海中响起，撺掇她一探究竟。


    这事儿困扰她太久了，要是弄不清楚真相，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得干！必须干！


    陆姚月攥紧伞柄，飞快瞄了眼孟居，他闭着眼，一副喝多了失去知觉的模样。


    咕咚。


    她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太好了！周岩看不到，孟居喝醉了，就算她摸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于是。


    陆姚月紧张地，把手挪到孟居身后，靠近靠近再靠近，放在了他的腰上。


    空荡荡的衣服里，藏着劲瘦的腰身，她碰到了他的脊骨，嶙峋往外突起。


    摸错地方了！


    陆姚月吓得冷汗直流，急忙收回手，她刚刚是因为紧张了，没找准地方。


    不是故意的！


    她又观察了下孟居，他还闭着眼，不过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没察觉到就好。


    陆姚月再次出手，这回看准了他臀部的位置，距离还剩咫尺时，猛地停下。


    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一巴掌捏了下去。


    好熟悉的翘度，好熟悉的感觉！


    陆姚月登时瞪大眼，她老板的屁股居然这么翘，和在地铁上摸到的，相差无几。


    真、真是他？


    她机械地又摸了两把确认，越摸越想，答案呼之欲出——


    相同的衣服、相同的香水、到眼下相同的手感，很难再欺骗自己，两者不是同一人。


    翘屁男士，就是老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姚月脑海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太丢脸了！迟来社死感，让她拼命在地上寻找地缝。


    “嗯哼。”男人喉中闷闷的哼声，唤回了陆姚月丧失的理智。


    她一看，救命，她的手怎么还搭在老板的臀部啊！同时，臀部像感受到了什么，夹紧变硬。


    陆姚月收回爪子，看看孟居，他没睁眼，长睫在微风中颤抖。


    她差点泪流满面，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变态行为没被他当场抓住。


    这次没有，那上次呢？


    陆姚月细细回忆了下那天的场景，人很多，她全程埋着脑袋，他没机会看到脸。


    再说了，他要是看到了，怎么会忍气吞声？


    短短片刻，雨又下大了点，风雨吹过来，伞面偏斜，雨拂了陆姚月满脸。


    她殷勤地把伞偏向孟居。


    这回不是她狗腿，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对他好。


    她是罪人，她该死啊！对老板做出那种事，对他好点怎么了？


    哦不，他不是老板，是受害者。


    陆姚月深陷悔恨中，没注意到受害人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变黑的脸色。


    也没注意到他几乎绷直的身体，垂在两侧的手，逐渐僵硬攥紧。


    他不过有点头晕，在闭目养神。哪儿会知道陆姚月胆子大到这种地步，敢动手摸他的腰，摸他的屁股。


    还反复摸了好几次，简直欺人太甚！


    孟居无数次想睁开眼睛推开她，然后呢？然后不到半个小时，整个逐梦印象都会知道他被摸了。


    他只能窝囊地忍着，忍到两个人独处，他一定要狠狠教训她……


    不，这次一定要把她劝退！


    孟居正思索着，身旁陆姚月贴了过来，她穿着短袖，手臂上裸露的肌肤从他身上擦过。


    他闭着眼，嗅觉触觉在这一瞬间，变得灵敏无比。


    她的肌肤软绵绵，暖烘烘的，却刺激得他头皮发凉。


    就怕陆姚月再做出什么过火行为，孟居拼尽全力，往周岩身上靠。


    她一靠近，他就往周岩身上凑。


    周岩作为职场老油条，敏锐地感知到老板散发出的逼人气势，压得人不敢呼吸，瑟瑟发抖。


    他是不是哪里没做好？让老板不爽了？不然为什么要贴着他？


    周岩害怕到声音颤抖：“老板，你别过来啊，我害怕。”


    他老板憋着口气，只用了两人才能听到的气声：“闭嘴，我也害怕。”


    周岩：“……”咋的，老板怕下雨啊？


    送孟居回去的路上，车上三人心思各异，没人说话，只有噼里啪啦落在车顶的雨声，清脆嘈杂。


    让车内不至于静谧到诡异的地步。


    ……


    从朱秀姐那儿，陆姚月知道孟居住在翠林天湖小区，她不禁咂舌，那儿的房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优越的地理位置暂且不谈，就说它是H市第九中学的学区房，价格就炒上了天。


    在这鸡娃的时代，就算再贵，都有人买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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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孟居扶上楼，他去卫生间里吐了次，都是周岩忙前忙后帮着。


    陆姚月在这种事上搭不上手，坐在客厅里等。


    简单的圆形吸顶灯雪白明亮，光束挤满了整个客厅，对她来说，有点太刺眼了。


    孟居装修审美也够差劲，一梯一户的大平层，硬被他装修出了八九十平的感觉。


    每个能用到的空间，都被放置满了书籍摆件盆栽一类，装修陈设拥挤得过分。


    一点都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利落。


    ……


    陆姚月回了寝室，罗安然怕她淋雨感冒，特地泡了杯冲剂，监督她喝下。


    罗安然知道同学聚会和逐梦印象团建在一个地方后，划拉着手机说道：“你看班级群，李游骂你不知好歹，他在雨里等了你好几个小时，还被没素质的司机溅了一身水。”


    陆姚月噗嗤笑：“没素质啊？”


    罗安然：“什么没素质，我看那是为民除害，好人好事。”


    喝完药，陆姚月看了眼折叠起来的群聊，李游的消息被刷到了最上面。


    大概是毕业了，同学们也不怕撕破脸皮，好些个同学都在骂李游神经。


    一来一回骂了99+，她懒得往上翻。


    陆姚月身上沾上了风雨润气，去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给谢恬打了语音。


    把月半湾发生的事一说，谢恬惊讶：“真摸了？”


    陆姚月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呜着：“谁能想到我的细狗老板，会有那么好的身材，不去当模子真可惜了。”


    没有外人在，她坦然向闺蜜承认：“唉，我还想再摸下他的腰，那一下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啥滋味儿都没品出来。”


    “你就是见得太少，回头我给你发几十本破文，几百张帅哥擦边写真，不信比不过你老板。”谢恬哈哈大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陆姚月无语，随即飞快说：“要原画高清的，谢谢。”


    话又说回来了，谢恬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假装没干过吗？


    陆姚月吸吸鼻子，道：“在公司里看着他，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你有什么主意？”


    陆姚月沉吟许久：“我想找个时间，和他解释清楚，要杀要剐随便他，大不了回家当全职女儿。”


    ……


    翠林天湖小区里的路灯亮着，微弱光晕透过风雨，落入14楼孟居卧室中。


    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眼珠是与夜色如出一辙的黑。


    他没有开灯，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懊恼地揉着眉心。


    “陆、姚、月。”不知道是第几次，咬牙切齿喊她的名字。


    他划开手机，屏光映着他异常苍白的脸颊，在钉钉里找到粉色兔子的头像。


    点开她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色胚，摸够了吗？】


    手指碰触，消息正要发出去时，朱秀姐电话打了进来。孟居深深吸了口气，将各种复杂的情绪压在起伏的胸膛中。


    “到家了没有？你胃不好，怎么还喝了那么多酒？”朱秀姐喋喋不休。


    孟居尽量平静回道：“到家了，没喝多少，没醉。”只是头晕想吐而已，不是醉了。


    朱秀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松懈，“不行，你点个热乎的粥垫垫肚子，然后把胃药吃了再睡，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孟居哑了几秒，复又开口，“姐，陆姚月她……”


    “小陆？”朱秀姐接过他没说完的话，“小陆多好的人啊，这么大雨，她还主动要求去接你。我都不忍心拒绝她。”


    “她主动，来接我？”孟居呢喃重复了遍。


    “可不是，听到是去接你，眼睛都亮了，笑得跟朵花儿似的，一定要我给她这个机会。”


    孟居失了神，想和朱秀姐说，必须让陆姚月走的话，终究没说得出来。


    他这不知道朱秀姐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后头说的东西，都没听进耳朵。


    这个世界上关心他的人不多，朱秀姐算是一个。


    陆姚月，大概也算。


    她会把领到的赠品送给他，会夸他优秀能干，会真诚祝愿他日进斗金，会在雨夜里主动接他回家。


    孟居眉心突突跳了两下，手机屏幕歇了又亮。


    看着那条没法出去的钉钉消息，孟居无奈叹息，将其删除。


    点开她的头像仔细看，粉色兔子笑得贱嗖嗖。


    她摸他屁股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笑？


    她……这……唉！


    孟居气得把手机砸进被子里，“她怎么能这么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