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居知道自己为什么多看这眼。


    她在茶水间里，夸他才华横溢、沉稳内敛、长得帅腿还长时，也同样张牙舞爪，用尽全力。


    好似要将这番心意，完全传达给他。


    孟居站在落地窗前，窗面上虚虚显出他的身形，他看着腰下那双腿。


    的确挺长。


    算她有基础审美，这是策划岗位应有的能力。


    不过他没想到，在她眼里，他竟然那么完美。


    或许她对他的在意，远超想象。


    电脑旁手机嗡嗡震动，孟居过去接起语音来电。


    邵平晏操着大少爷的懒散腔调：“我的好兄弟，咱俩七个月零三天没见了。”


    孟居听到声儿，不免想到邵梦瑶，眸光沉了沉：“管好你妹。”


    电话那头静了静，邵平晏笑起来：“饶了我吧，老邵家没人管得了她，这不才给您交学费么。”


    “得加钱。”


    “……”邵平晏马上转开话题，“《神明海》势头不错。”


    他屁股一撅，孟居就知道他为什么来的，嗤笑道：“要是为了《神明海》的影视版权，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邵平晏急了：“别，哥！咱俩谁跟谁，你要多少钱直说，别不卖给我啊。”


    “你们艺星影视想做好《绯尘之上》，投资太大，没有余力做《神明海》。”


    孟居调小了音量键。


    邵平晏在那头咆哮：“我们有！有啊！”


    近十年影视改编风大盛，《绯尘之上》如此大的热度，自然入了资本的眼。


    作品底子与观众盘在那儿，只要影视剧目水平正常，足够赚得盆满钵满。


    艺星影视确信，他们能凭借这部作品，在影视圈内更进一步。


    他们太想进步了。


    又瞄上了孟居尚未完稿的《神明海》。


    可以说，圈子里几乎都在争取这块香饽饽，艺星影视不愿放手。


    哪儿知道孟居不卖给他们！


    邵平晏：“先别挂电话，我下周五来H市，咱两兄弟好好谈谈，说好了！”


    孟居挂断语音的手顿了顿，“那天公司有聚餐，我得出席激励同事。”


    “不就是洗脑？”


    孟居不认可地皱皱眉：“激励他们自由创作，在行业里发光发热，挥洒热情。”


    邵平晏：“那我也去，我也想挥洒挥洒。”


    “你不行。”


    邵平晏死缠烂打：“我这去问瑶瑶地点，呵，你就等着我吧。”


    孟居无情挂断电话后不到两秒，他就想到了陆姚月。


    她有手段，能打听到邵梦瑶身上，自然就能打听到邵平晏那儿。


    邵平晏此人惯爱吃瓜看戏，煽风点火，要是这俩炸弹凑到一处……


    可想而知，他将永无宁日。


    孟居在免打扰中找出邵平晏：“定个地方。”


    ……


    陆姚月把做好的ppt给朱秀姐看了，提了几个修改意见。


    都是小问题，她愣是磨磨蹭蹭到周四开会前才完成。


    邵梦瑶欣慰地笑了：“很好，你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正常了。”


    陆姚月问道：“下午项目大会你去吗？”


    邵梦瑶摇了摇头：“美术组就几个主管去。”她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陆姚月的手：“对了，你是不是头回开这种大会？”


    “对啊，怎么了？”


    “开会的座位有大讲究，听我哥说，他公司有个实习生误坐在了什么牛总旁边，就被穿小鞋了。”


    邵梦瑶小脸凝重，“孟居也不是好东西，铁定跟那牛总一样，你注意着点。”


    陆姚月连忙道了谢，这种事情，她在小红薯上也经常刷到。


    她记着邵梦瑶的叮嘱，下午两点半跟同事们去会议室时，打算贴着吴锦诗坐。


    会议室里有人先到了，是编剧组的老师们，他们在捣鼓项目ppt。


    原创项目由编剧组主导，由他们来叙述。


    改编项目则是他们策划部主导，一会儿陆姚月也得去讲讲创意。


    朱秀姐道：“《长生镜》和《常樱学院事件录》的ppt我都有，我帮你们传上电脑。”


    陆姚月和吴锦诗同时说：“谢谢朱秀姐。”


    陆姚月随着同事们大流到了会议桌前排，被吴锦诗按着坐在了头位上。


    她人傻了。


    不对！这种位置不应该是公司一二把手坐的吗？她、她怎么敢碰的？


    只能用如坐针毡来形容此刻了。


    她很容易就能想象到那个场景——


    孟居锐利的视线上下打量她，臭着脸说：“要不你来当老板？”


    要命了！


    陆姚月起身要换个位置坐，被吴锦诗拉住：“马上要开会了，你去哪儿？”


    陆姚月老实巴交说了。


    吴锦诗噗嗤轻笑：“咱们小作坊没那种封建规矩，都是谁先来谁选座，人多的时候，来迟的只能在后边儿站着听。”


    陆姚月好奇问：“要是老板最后来呢？”


    “老板就不一样了。”吴锦诗朝屏幕前努了努嘴，“他得站在你面前那个地方听。”


    陆姚月仿佛感受到孟居立在这儿的压迫感，呼吸一滞。


    任是谁面前摆了个监视器，都不好受。吴锦诗特别能理解陆姚月的心情，便与她换了座。


    仅仅从头排换到第二，就给了陆姚月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朱秀姐把两个改编项目的ppt传到电脑上后，顺势在吴锦诗对面坐下。


    孟居准时走进会议室，抱着笔记本电脑，沉眸冷脸，不苟言笑。


    和吴锦诗说的一样，位置先来先坐，孟居坐在了朱秀姐旁边，也就是陆姚月正对面。


    手头没项目的编剧老师们姗姗来迟，只能就近挨着孟居坐下。


    其中一位是和陆姚月有过交集的，之后会负责《常樱学院事件录》的韩双双。


    她朝韩双双小弧度挥了挥手，打过招呼。


    紧接着，美术组几位主管也来了，参与会议的人员到齐。


    朱秀姐给每个人都发了厚厚一摞资料：“这是编剧组的四个原创初步构想，按照上面顺序进行讲解，然后咱们从故事设想、策划难度、画风风格等方面讨论改进。”


    孟居垂眸翻了两页册子，淡声说：“开始吧。”


    头个项目叫《归途》，讲述了地球大灾变后，浓雾逐渐吞噬地表，存活下来的人类决定朝安全之地迁徙，主角就是存活的人类之一……


    陆姚月时不时低头看手上资料，一边听编剧老师讲细节。


    主题或许受《绯尘之上》的影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孟居的故事偏向于精彩绝伦的剧情，而《归途》则是侧重于情感的表达。


    ppt放映结束，会议室里开始了一轮提议，大多数时候都是孟居与几位主管讲话。


    陆姚月尽量隐形，混过去得了。


    之后两个项目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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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流程，直到最后一个原创《有狐》，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故事发生于千禧年间的西南农村，当地流传着狐仙的传闻……”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陆姚月还以为是古代志怪类型，听了编剧老师的讲解，才知道是民俗融入克苏鲁元素，要往诡异向走。


    ppt放到最后，编剧老师神秘一笑。


    陆姚月全神贯注在屏幕上，没做好心理准备，冷不丁被一张极为诡异可怖的图片冲脸。


    她被吓得双腿一翘，不知道在桌子下面踹到了谁。


    会议室里满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韩双双惊魂未定拍着胸脯：“你故意吓我们呢。”


    “怕大家开会无聊，提提神。”


    新一轮讨论开始，陆姚月才找着机会，假装弯腰去捡笔，其实是往会议桌下看看，她踢到了谁。


    一下看到孟居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裤腿上拓印着脚印。


    陆姚月：……她就说这么宽一张会议桌，谁的腿那么长，原来是孟扒皮的！


    她赶紧把作案凶腿蜷缩在椅子下，抬头对上孟居黑沉沉的眼眸。


    陆姚月尴尬笑笑，弓起背脊双手合十，无声说了抱歉。


    孟居下颌线绷紧了。


    “小孟，怎么不说话？有什么问题？”朱秀姐注意到，要求一向严苛的孟居，破天荒没吭声。


    孟居抿了抿唇，在众人的注视中开口：“很好。”


    《有狐》成会议上头个拍板制作的项目。


    原创过后，轮到改编。


    吴锦诗很紧张，没准备好。陆姚月不怯场，见状，就拿着资料先上了。


    按照准备好的话术，流利讲解完整个项目。


    《常樱学院事件录》简单，问题也没有原创那么多，众人提了两三个修改意见后，勉强过关。


    等《长生镜》结束，早过了下班时间，孟居打开笔记本电脑，清清嗓说：“我简单讲两句。”


    策划部编剧组的同事们敢怒不敢言。


    朱秀姐与美术组主管同时剜了过去。


    孟居从善如流改口：“还是不讲了，各个项目刚刚提到的问题尽早解决，把方案发到我和朱秀姐邮箱，《有狐》剧本可以先写两话发我邮箱，秀姐同步出一版女主跟狐仙的策划。”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


    吴锦诗苦着脸，又偷偷骂了孟居一次：“真是事儿精，既要时间短速度快，又要改编精妙，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就这几天能看完原著不错了。”


    《长生镜》篇幅长，设定多，短时间内拿出满意的改编自然困难。


    在刚刚的会议上，被孟居批得体无完肤。


    陆姚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


    吴锦诗投来感激的目光，“不过，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我和他话都没说过两句。”


    “诶？”吴锦诗狐疑，“你讲ppt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很复杂。”


    陆姚月心虚笑了下，估计是因为那脚。


    下班时间，所有人走得匆匆忙忙，会议室里很快只剩孟居。


    他望着陆姚月走远的背影，黑着脸沉默许久。


    他点开电脑桌面上那份加密小说，移动到最近阅读的地方。


    白底黑字，写了女主角晚上被老板折腾狠了，决定蓄意报复回去。


    于是在会议桌下，用脚顺着他小腿往上挑逗的剧情。


    这章让屏幕都泛出黄光，孟居紧皱的眉头，能夹死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