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奉这一天前后，陈病已都会异常烦躁，也会避免和虞枝见面。


    所以这还是虞枝第一次看见陈病已这副模样。


    脸很白，手腕时不时疼痛得抽搐，笑容也掩盖不住眉眼的阴翳。


    先前秦越峥说虞枝故意叫陈病已来镇上，其实并没有。


    陈病已并不是剧情的主要人物，如果缺席也可以，顶多扣一点剧情完成度。


    所以虞枝在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句说好久没见，你要是在镇上就好了。


    结果当天陈病已就来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和虞枝说，虞枝还是从秦越峥的口里听到的。


    刚刚才是她和他重逢的第一面。


    就好像，陈病已就在等一个借口来到镇上。


    系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从早上秦越峥说有事出一趟之后就消失不见，无论虞枝怎么叫它都不回答。


    想到这一点，虞枝微微皱眉。


    身后传来紧张的脚步声，伴随着声音——


    “真的吗？”


    “是啊，段队走得快速通道，当天送过去俩个小时就出结果了。”


    “结果是什么？”


    “和江城的两个案件一样…”


    “连环谋杀……”


    两个刑警擦过虞枝踏进雨里，行色匆匆，交谈声又小又急促。


    一道闪电直挺挺地劈在虞枝面前的土地上，照亮她的半张脸。


    ??


    “我操，这雨怎么下个没完啊。”


    “孩子面前不要说脏话！”伞下的女人瞪了边上男人一眼，男人有些讪讪。


    雨下的大，俩人都卷着裤腿，女人撑着伞，孩子被男人抱在怀里，伸出小手接着雨。女人见孩子没听到他爸的话，才放下心来，接着说回前面的话。


    “猪肉又涨价了，供销社的张姐特意给我留了几根排骨，这个倒是没涨……”


    孩子打断了她的话：“妈妈，那个是什么呀？”


    女人和男人不由自主地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


    是一部手机。


    粉色的，半陷在脏水里。


    ??


    “还没打通？”段子舟问。


    秦越峥沉着一张脸没说话，接着打过去，几分钟之后得到的依旧是冰冷的——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第六遍。


    段子舟手里拿着照片，不笑的时候眉眼与陈病已有些相似。


    秦越峥起身就要走，段子舟余光一直在看着他，立马问：“去哪？”


    “老子他妈的陪你在这里耗了不知道多久，真没空和你闹了。我回酒店。”


    段子舟反问：“你家扯出来的事情，你不管？”


    秦越峥抬眼看他：“别他妈说是我家，那不是！丢了二十多年才找回来，一回来就押着老子清理这些破事儿！想洗白关我屁事，崔荇呢？她滚去哪了？”


    “统一是必然结果。”段子舟没有放下照片，“听说秦家大换血，港城涉黑的产业能拔掉的拔掉，洗白的洗白，还捐了一大笔钱。你家老头子都变成爱国企业家了。”


    段子舟好整以暇：“再说，这人可是借着秦家的名头，要着陈家的钱，不然哪来这么多信徒？”


    他将手里的一叠照片扔在桌子上。


    秦越峥有些烦躁，“我不管了，叫崔荇来。”


    “这是五娘娘，”段子舟自顾自的说，“换句话说，邪神。借着不知道哪来的神明收受信徒，大肆敛财，还有，”


    “制作和出售违禁品。”


    秦越峥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他早上去见了老头子的人，回来在酒店门口被段子舟抓去说有事，结果就让他待在这里啥也不干。


    秦越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见他一脸肃穆也没多问。


    他给虞枝发了好几条信息都石沉大海，以为她还在睡觉或者没看到手机，也就不着急。


    临近饭点又拨了一个电话，没接。


    他皱着眉又连续拨了好几个，还是关机。


    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再加上段子舟把他拖在这里不让他走，显然瞒着他有事。


    古怪。


    秦越峥越想越不对劲，拉门抬脚就要走，手上按下拨号键。


    段子舟突然说：“林月死了。”


    耳边上同时响起，“对不起，您的电话已关机。”


    秦越峥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段子舟缓慢地说：“虞枝是目击者。”


    “她看到林月一步步死亡。”


    秦越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力度几乎要把手机捏爆，“她人呢？！”


    “你们把她扣下了？”


    “你把我拖到现在就为了这个？！”


    段子舟摇摇头，“只是例行询问，毕竟她是目击证人，不是吗？”


    “而且，她并不是唯一一个。”


    “另一个你应该也认识，虞枝工作的棉纺厂厂长的儿子，叫沈亭。”


    “…………”


    不安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秦越峥喘不过来气。陈病已、林月、沈亭、段子舟……还有他。


    虞枝接触过的人好像都诡异地出现在了这个镇子上。


    像他小时候村里请的戏曲班子上表演的故事，狭小的空间，演员陆续登场，最后齐聚一堂，至此谢幕。


    巨大的荒谬感让他只能看着段子舟。


    段子舟以为他担心虞枝，安抚道：“放心，她很安全……我留你在这只是怕你妨碍办案。”


    秦越峥冷笑：“阴险。你们把我老婆留在现场，她胆子小，连鱼都不敢杀，看见死人不得吓得晕倒。现在还不接电话，我真想一拳……”


    “别他妈拦我！”


    段子舟头疼，想要拦住秦越峥，但是被他一拳挥开。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


    秦越峥下意识地看手机，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扭头看见段子舟接起电话，不过三秒，他的脸色猛地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