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显是逐客令了。


    但方自衡像是没听出来，居然点头同意了，“好，麻烦沈知青了。”


    沈砚舟：……


    方自衡望向面露疑惑的苏瑾妍，温润一笑，“我大哥与沈知青的父亲是旧识，特地来见故友之子……顺便再见下故友之子的孩子，应该不算冒昧？”


    苏瑾妍点头，“不冒昧。”


    沈砚舟默默放下小未歇，下楼叫人，很快带着方予琛去而复返。


    方予琛本只是为转交东西而来，也没想过要见沈砚舟的妻女，如今探望产妇婴儿的滋补品都没买，两手空空站在这，也确实尴尬。


    不过在看到苏瑾妍的脸时，他怔了怔，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苏同志是哪里人？”他没忍住地出声询问。


    “村里人，林场大队。”


    苏瑾妍答得随意，方予琛那样子看起来是还想询问，但觉得人家长得眼熟，就怀疑身世有异，是否不太合适？


    方予琛思及方自衡和她关系亲密，事后问他也是一样，便作罢了。


    他象征性地逗弄了一会儿两个小宝宝，小清和对他也不感冒，在他笑着望来时，圆嘟嘟的小脸一扭，埋进苏瑾妍怀里，只将圆圆的后脑勺对着他。


    小未歇倒是来者不拒，谁抱她都没反应，自顾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小脑瓜里在寻思什么。


    方家兄弟没待多久，等到之后上了小轿车，方自衡才问：“大哥预备在这待多久？”


    方予琛沉吟：“事办完了，先陪爸妈两天再说。”


    这话的意思，是又要回香江了。


    方自衡心中有了较量，笑着提议：“这次回去，可要将宛如一并带走？”


    方予琛有些惊讶。


    方自衡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嫂子不是有意将她的工作调去香江？如今她也长大了，小县城里没什么青年才俊，还是早早去到大城市谋划为好。”


    “爸妈舍不得她……”


    “那就将爸妈也一起接过去。”


    方自衡说得毫不犹豫。


    方予琛微微皱眉，探究的目光落在方自衡脸上，竟有几分逼视之意。


    “这边出事了？”


    突然要举家搬去香江，听着就像是要避什么风头。


    方自衡摇头，“改革开放的口子已经开了，我听说沿海城市要建立经济特区，所以准备将纺织厂开去深市。”


    这还是他之前和苏瑾妍商讨出来的想法。


    “香江虽好，但投资成本太大，不如改去珠三角一带。”


    苏瑾妍是熟读过现代史的，自然清楚香江的赚钱之道。


    总结起来无非四个字，天时地利。


    再过不久，香江商人就会将本土的制造厂子迁到珠三角，利用内地低廉的土地和劳动力来降低生产成本，从而提高巨幅利润。


    前路都被人走出来了，谁不照做谁是傻子。


    而方自衡听完她的分析，也再一次对她改观。


    苏瑾妍简直像个多宝盒，每次和她商议正事，她的那些奇思妙想和新潮思想都会对他产生强有力的冲击。


    就像是世界观被打碎又重塑，他在被她不断引领进新的世界。


    尤其在他得到可靠消息，上面要建的经济特区就在珠三角一带时，他立刻就采纳了苏瑾妍的建议，纺织厂必须开去深市，宜早不宜迟！


    方予琛静默了许久。


    与方自衡在经商上的天赋不同，方予琛是个很纯粹的文人，醉心学术。


    虽然他不懂这其中曲折，但有一点能确定。


    “方同志说她是村里人，但这份见识和眼界，和她的出身不匹配。”


    方自衡不以为意，“大哥，每个人都有秘密，人家既然不想说，又何必打破深究？”


    他不觉得苏瑾妍的出身真假，能影响到他们的合作，他看中的是苏瑾妍这个人，是她的思想和能力，至于这两项是因何而来，并不重要。


    俗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


    方予琛眉头紧锁，直接道：“南市的军区总司令林岳之，你可有印象？”


    方自衡回想了半天，摇头。


    他的生意又没往江浙一带发展，对那边的人确实不了解。


    方予琛无奈了，“他以前是沈家的人，常跟在恪知身边。”


    沈恪知，就是沈砚舟的父亲。


    方自衡与方予琛的关系极好，少时一有时间就会往苏大跑，给他带去淘来的稀罕东西。


    所以对他的交友网也很了解。


    他知道沈恪知出身苏市名门，为人严谨端正，身边总有人相伴。


    家族不如他的，自然想要讨好攀附；加之沈家自身也有不少仆从家奴，所以他每次出行都是浩浩荡荡一群人，格外惹眼。


    “沈恪知身边的人那么多，我哪能一一记得。”


    方自衡确实没有印象。


    方予琛扶额，只能实话实说，“苏同志和林岳之长得有几分相似。”


    方自衡觉得荒唐，“你不会想说，瑾妍是他的女儿？”


    方予琛点头。


    方自衡忍俊不禁，“大哥，姑且不论瑾妍是不是与林岳之有关系，就算真的有，那又如何？”


    “自然是告知他二人，好让他们父女团圆。”


    “你怎么知道，他们想团圆？”


    ……


    方予琛被他问住了，眉头皱得更紧，他听出了方自衡的意思，“你想让我当作无事发生？”


    方自衡点头，“我觉得，别掺和别人的家事比较好。”


    他能感觉到，苏瑾妍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虽然她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瞧着很好相处的样子，但她的心是封闭的。


    她不会跟别人说她的事，哪怕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也只维系在合作关系，见面只谈公事。


    先前他接送她高考，都能让她不自在，想尽办法也要偿还这份人情。


    方自衡有种直觉，哪怕苏瑾妍真是林岳之的孩子，她也不会希望他知道，更别提这事还是由他提出。


    “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冷漠？”


    方予琛不能理解，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失望。


    “如果他们真的是亲人，分别这么多年，肯定彼此想念……”


    “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带走宛如吗？”


    “你别转移话题……”


    “她喜欢上了有妇之夫，想要插足别人家庭。”


    这话一出，就像投下了一枚炸弹，方予琛立刻炸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