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如果是以前的苏瑾妍，现在一定会很生气。


    但现在的苏瑾妍心平气和，“你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名号，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是个成年人，也有能力辨别是非，为什么事事都得听他安排？


    他在把她当作附属品？还是只想要一个听话的玩偶？


    不管哪种，她都无法接受，甚至还曾为此懊恼，为什么顾远帆能够得他信任？能和他一起面对所有风险，她却不能？


    可现在跳出情感影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看待，又觉得他也没错。


    他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牵连到旁人。


    她只是被分在了旁人的位置。


    于他而言，她并非是能够同甘共苦的关系。


    他不愿她的分担，甚至视此为负累，这都没错。


    只是有些时候，她确实有些遗憾，原本她是真的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沈砚舟怔然，下意识想要开口，苏瑾妍又很快补了句，“没怪你，只是觉得你这种处理方式很糟糕，如果你不想改，当我没说。”


    “但孩子是我的，不会让给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强势，甚至可以说是命令而非商量。


    沈砚舟默然。


    孩子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他能理解她对孩子的不舍，只是这样一来，他选择和她分开就显得很多余。


    苏瑾妍见他一直不吭声，心里升起一丝烦躁，又转瞬即逝。


    其实他心里是何想法，她已经不在意了，那她又何必再为得不到回应而不高兴？


    反正不管他同意还是抗议，孩子都不会让他带走。


    她向来情绪外显，沈砚舟自然能看到她白净小脸上，未加掩饰的警惕。


    原来她也会将这份对外的情绪用在他身上。


    沈砚舟不怎么有后悔的时候，在他看来，每一次的抉择，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最好决定。


    哪怕时光倒转重来，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


    可人的情感总是不受理智所控的，在面对苏瑾妍时，他总会无法克制地想着假如。


    假如他当时没有选择推开她，假如……


    沈砚舟闭了闭眼，强行抑制了纷乱的思绪。


    没有假如，他承担不起将她置于危险之中的可能。


    “你怎么了？”


    苏瑾妍突然发现他在发抖，因为低着头，也看不到此刻是何表情，总不至于是气成这样？


    她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砚舟站了起来，强自抑住不稳的声线，“我……出去一趟。”


    过多的负面情绪在他心里发酵，让他生出了极强的破坏欲，如果再不找个宣泄口，他怕在她面前失控。


    苏瑾妍看着沈砚舟将两个宝宝放回病床上，近乎跌撞地快步离开，心里也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好奇怪。


    苏瑾妍想了想，还是遵循本能，下床跟了上去。


    下腹沉坠坠的犹带不适，却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扶着墙，慢慢走出病房，这个时间点，外头几乎没有第三个人，所以她毫不费力地看到了沈砚舟的背影，正要跟过去，顾远帆却出现在视线中。


    “瑾妍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顾远帆面露惊讶，立刻就想将她搀扶回去，“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卧床修养，不能随便下地，有什么要做的交给我。”


    苏瑾妍倒也没坚持，只道：“我感觉沈砚舟有点不对劲，他往那边走了。”


    她指了个方向，顾远帆倒是神色如常，“哦，那我待会儿去看下。”


    他坚持要把苏瑾妍送回去，然后才离开，去看沈砚舟是何情况。


    苏瑾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神色也有些自嘲。


    看来远帆已经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否则他知晓沈砚舟有异，不会这么冷静，甚至连半点担心和关切都没显露。


    不过无所谓了，他的事，原本就与她无关。


    顾远帆强撑着平静的出了病房，才顺着方才苏瑾妍指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看到尽头通往天台的楼梯时，他眼皮一跳，是真怕沈砚舟会寻短见。


    他这兄弟向来冷静自持，可近来的种种表现，都让他有一种平静的疯感，现在他就是做出什么，顾远帆都不意外。


    与之相对的，是疯狂增长的担心着急。


    他都不知道刚才在苏瑾妍面前有没有露馅，他可是拼上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才装出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沈砚舟的背影出现在顾远帆的视线里，没变成他想象中的那些可怖形态，他那紧紧提着的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也是这会儿，他才感觉到肺里憋闷得厉害，原来这一路跑来近乎屏息。


    顾远帆急喘了几口气，看到沈砚舟又在拿小刀子割肉，甚至生出几分庆幸。


    还好只是划一划胳膊，没有直接跳下去……


    他走过去，一把夺走沈砚舟的小刀，“又受什么刺激了？”


    沈砚舟有些恍惚，脑子里像是有把大锤在猛烈敲击着，心跳也鼓噪剧烈，唯有看到臂间鲜血流淌，才能得到片刻安宁。


    顾远帆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答复，只能拍拍他苍白的俊脸，一经触碰，才惊觉他体温凉的可怕。


    “……砚舟，沈砚舟！”


    仿佛有呼唤从遥远地方传来，沈砚舟极缓慢地眨动着长睫，冷寂的凤眸中渐显光亮。


    他看到了面前难掩着急的顾远帆，许久，艰涩的声音才从嗓子眼中挤出，“你怎么在这？”


    顾远帆看他终于有反应了，也松了口气，继而便是满心恼火，“我还想问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天台干什么？生怕瑾妍姐发现不了你异常？”


    瑾妍……


    沈砚舟后知后觉，也有些担心，“她现在身边离不开人，你……帮我守一会儿。”


    他倒是想立刻下去，可身体明显还没缓过劲来，浑身发虚，这状态肯定不能被她看到。


    虽然以她目前的态度，未必会在意他是好是坏，可他还是不想将难堪暴露在她面前。


    “我看瑾妍姐好得很，刚才差点追过来了。”


    顾远帆也不知道他这毛病是怎么个情况，骂也骂了，还是无法阻止他自残，也就提到苏瑾妍时，他会有所忌惮，生怕被她知晓。


    但他现在的行为，又像是不怕她知晓。


    “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想做什么？”


    顾远帆是彻底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