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雪花先落下的是雨滴。


    最初只是三两落下，敲在树叶上发出沙沙轻响，很快便连成细密的雨帘，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淅淅沥沥的声响之中。


    陆照微独自坐在长椅上，任由冰凉的雨丝打湿他的头发和衬衫，他仿佛感觉不到冷意一般，只是仰着头怔怔出神。


    他并不是在卖惨，也不是在装痴情，他坐在这里，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经过这几天楼听雪的冷待，陆照微的大脑已经陷入混沌和迟滞，对外界的很多感知都已经失去，是白天还是黑夜，是艳阳还是暴雨，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也没有感觉。


    直到雨水逐渐变大，模糊了他的视线，影响了他望向楼听雪的窗口，他才稍稍回过一点神，摘下了眼镜。


    陆照微低着头，用湿透的袖口擦拭着眼镜上的水痕，暴雨砸落在他脸上，让他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心想今天要先回去了，免得听雪觉得他又在使手段卖惨，反而更讨厌他。


    此时，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却出现在了陆照微的视线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楼听雪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他面前，伞面微微倾斜，为他挡住了倾盆的大雨。雨珠顺着伞面滑落，在两人之间织成一片晶莹的水帘。


    陆照微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几乎以为这是连日来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下意识地反手就给了自己一记清脆的耳光。


    “啪”的一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脸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让陆照微清醒了几分。他眨了眨眼，确认站在面前的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楼听雪。


    楼听雪真的来见他了！他不生气了吗？


    楼听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冷声道：“你有病？”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自虐倾向啊？说不定他坐在楼下淋雨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呢。倒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说完这句话，楼听雪转身就要走，伞面随之移动，雨水瞬间重新打在陆照微脸上。


    “听雪！”陆照微慌忙起身跟上，湿漉漉的手小心地拽住楼听雪的衣角，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别走……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太想你了，以为是在做梦……”


    楼听雪没有停下脚步，但也没有甩开他握住自己衣角的手。


    傻子也知道楼听雪这是态度有所软化，陆照微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进宿舍楼，一路上都不敢松开他的衣角，仿佛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宿舍门轻轻合上，将雨夜的湿冷隔绝在外。


    暖色的灯光下，陆照微站在原地，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但他却毫不在乎，目光紧紧跟着楼听雪的身影，好像害怕一眨眼，楼听雪就消失了。


    陆照微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抬起手，想要将楼听雪拥入怀中，却又怯怯地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蜷起手指，垂下了手臂。


    楼听雪没有搭理他，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干净的白色浴巾和一套自己的睡衣，递给陆照微。


    陆照微接过，闻到衣物上淡淡的、属于楼听雪特有的冷冽清香，指尖都忍不住开始发颤。


    “听雪……”


    他抖着声音想说话，却被楼听雪打断：“去洗澡。”


    陆照微所有的话都吞进喉咙，乖乖抱着衣服和毛巾，走进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热气渐渐弥漫整个空间。空气中满是沐浴露和楼听雪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仿佛被对方的气息包裹着。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起来，眼底却有些潮湿。


    ……谢天谢地，楼听雪没有狠下心抛弃他。


    他就知道，他的听雪终究会对他心软的。


    因为想快点见到楼听雪，陆照微只是匆匆洗了一个战斗澡，很快就穿着衣服出来了。


    楼听雪本来正坐在椅子上喝水，见到他的样子，呛了一口水，好一会儿，顺下气后，冷声说道：“你为什么不扣扣子？”


    面前的陆照微，上衣大喇喇地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线条分明的腹肌，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纹理滑落，没入腰腹深处。


    “你的睡衣我穿着有点小。”陆照微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扯了扯紧绷的睡衣肩膀，眼神却像钩子似的黏在楼听雪脸上，“扣扣子会崩开。”


    楼听雪这才反应过来陆照微和自己的身材差距，的确，自己的睡衣穿在他的身上有些小，显得格外紧绷。


    除了上衣之外，裤子也小了。


    深蓝色的棉质睡裤紧紧地包裹着他结实的大腿肌肉，勾勒出饱满有力的弧度，裤脚短了一大截，露出线条流畅的脚踝。因为绷得太紧，某个地方显得格外突出，也格外惹人注意。


    陆照微没带眼镜，湿发被他随意向后捋去，整个人少了斯文优雅的伪装，露出侵略的野性，像一条刚从睡眠中醒过来的慵懒巨蛇，直勾勾盯着楼听雪，散发着危险的性感。


    楼听雪默默移开不自觉落在某个夸张地方的视线，面无表情说道：“……等衣服干了换回你自己的。”


    楼听雪的房间的洗衣机自然也带了烘干功能，只是没有陆照微那里的那么高级，不会自动分类，洗烘衣物花的时间也会长一点。


    “好。”


    陆照微走到楼听雪旁边坐下，狭小的沙发加了一个人，立马变得有些拥挤，楼听雪感受到陆照微身上的热度和水汽，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刚挪开一点，陆照微就紧跟着贴过来，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楼听雪被他挤得几乎要掉下沙发，猛地站起身，打算去坐书桌前的那把椅子，不和他挤。


    就在楼听雪站起身欲走的瞬间，陆照微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一个巧劲将他拉回。楼听雪猝不及防，整个人跌进陆照微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别走……”陆照微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低声恳求，“……让我抱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