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团圆正想着，要去哪里打听打听消息的时候，窗外的街上传来了一个老妇人哀凄的大哭声。


    汤团圆忙跑到窗口往外看，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还是昨天汤团圆看见的那个老妇人，今天这老妇人还是昨天的那身破衣烂衫，双手抱着一个小男孩，边走边痛哭着。


    汤团圆眯着眼，仔细盯着小男孩看，男孩的脸正好对着窗口这里，汤团圆看出来了，这就是，昨天把自己卖进晋王府的那个小男孩啊。


    护卫长：“那孩子死了。”


    汤团圆脑子嗡了一声，死了？


    护卫长也盯着小男孩看，跟汤团圆说：“四小姐你看那孩子的手，只有死人的手，才会这样垂下来。”


    汤团圆不相信，“也许他只是晕了呢？”


    护卫长：“昏迷的人，手不是这样的。”


    汤团圆：“我下去看看。”


    这会儿汤团圆穿着的，是汤三少给她买的裙子了，很耽误汤团圆奔跑的速度。


    等汤团圆和护卫长跑出朋来阁，老妇人的跟前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了。


    汤团圆进不去，便抬手扒拉挡路的人。被她扒拉的人扭头要骂的，但一眼看见护卫长了，没人敢吱声了，阿强哥一看就很不好惹。


    汤团圆挤到最里面，看看跌坐在地上的老妇人，她蹲下身就试小男孩的鼻息。


    本来论议纷纷中的人群，看见汤团圆的这一举动后，突然大家伙儿就都不说话了，全都盯着汤团圆看。


    没有气息。


    汤团圆不死心，又探探小男孩的脉搏。


    脉搏也没有了。


    汤团圆呆呆地看着，被老妇人搂在怀里的小男孩，这孩子真死了。


    昨天她还看见，这男孩活蹦乱跳的呢，为了老祖母和弟弟，这小孩很懂事地，把自己卖进王府换了吃的，可能还有一笔钱。


    今天这孩子就死了？


    “他，”汤团圆求助地扭头找护卫长，帮忙看看这小孩是怎么死的啊。


    结果一回头，汤团圆看见了张京墨。张京墨不知道时候回来了，就站在汤团圆的身后。


    见汤团圆看自己，张京墨走了前，蹲下身后，张京墨也探了一下小男孩的鼻息。


    老妇人跟张京墨和汤团圆说话，可她口齿不清，没人能听清这老太太在说些什么，但汤团圆能看出她眼中的期翼来。


    这老妇人希望他们告诉她，孩子还没死，还有救。


    张京墨拿开手，摇了摇头，又抬手在小男孩还微睁着的双眼上抹了一下，把小男孩的眼睛合上了。


    老妇人眼中的期翼消失，变成了一片死寂。张着嘴，老妇人再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就抱着小男孩，木雕泥塑一般地坐在地上。


    地上还有一滩积水，几只苍蝇已经在围着小男孩子打转了。


    “刘婆子家的大小子真的死了，”围观的人群里的人惊呼。


    人声“嗡”的一下，一下子就又起来了。


    汤团圆急声问张京墨：“他是怎么死的？”


    张京墨要不会看，她就去找元大夫来看看。


    男孩的胸前有很重的血腥味，张京墨拉开了小孩子的衣襟。


    人声鼎沸的人群，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汤团圆想尖叫的，她自己捂住了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声来。


    小男孩的整个胸膛都烂掉了，皮肤烂完了，原本应该是鲜红的肉变成了黑色，血不是凝固了，反而像是流干了，黑色的肌肉发干，裂成了数个小块。


    “他这是中毒了？”汤团圆苍白着脸问。


    张京墨不清楚，他毕竟不是验尸的仵作，“各位，谁知道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事？”张京墨大声冲人群问。


    “不知道啊，我们就看见刘婆子抱着柱子，”有人接张京墨的话喊道。


    汤团圆知道这小男孩的名字了，原来他叫柱子。


    “可小柱子不是去了王府吗？”又有人说：“他昨天才去的啊，今天怎么就死了呢？”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是家里穷，吃不起饭，瘦得慌，但也不至于昨天还活着，今天就死了吧？


    张京墨这时看看柱子的头发，身上穿着的衣服，跟汤团圆说：“这孩子被人埋进土里过。”


    是吗？汤团圆忙就又盯着柱子看，柱子的头发上，衣服上，他的全身上下是有一些土。


    张京墨这时又看看老妇人的手，跟汤团圆说：“柱子是被她从土里挖出来的。”


    老妇十个手指的指甲盖，掀起了六个，因为她的手太脏，汤团圆刚才都没看出来她手上有血，指甲盖掀着，她就更没留意了。


    张京墨：“柱子死了后，被王府的人埋了，老妇人找到了埋尸的地方，把柱子又给挖了出来。”


    人群安静地听着张京墨说话，刘婆子和柱子是常在他们这条街上乞讨的祖孙俩，命贱，跟路边不起见的杂草似的，生死由命，没人在乎的。


    但这会儿小柱子死了，尸体就搁在众人的眼前，人们好像突然才发现，这他爹的是一条人命啊！


    “他这胸，”汤团圆不敢伸手去碰小男孩的胸膛。


    张京墨：“我看不出来他这是怎么了。”


    “元大夫，元大夫！”汤团圆冲着客栈大声喊元故知。


    元故知被汤团圆喊了来，一眼看见柱子的胸膛，元故知的眉头就猛地一皱。


    汤团圆：“你看出什么来了？”


    元故知蹲下身，伸手按一下柱子的小胸膛，都不用元故知说，光看柱子胸膛往下塌陷的幅度，张京墨就知道，这孩子的胸骨全断了。


    “骨头都断了，”元故知跟汤团圆说：“被人按断的。”


    汤团圆暂时还想不起来生气，难过什么的，她只是发懵，按断的？谁会把一个小男孩的胸骨全都按断啊？


    “这是个什么刑啊？”汤团圆问。


    元故知凑近了小男孩，老妇人身上很脏，有很难闻的体味，柱子的身上也有了尸体腐败后的臭味，但元故知浑不在意，他嗅了嗅鼻子，狐疑道：“这孩子身上，有催奶汤的味道。”


    汤团圆就更懵了，催奶？这事跟一个小男孩子挨得上吗？


    “柱子偷喝了王府的催奶汤？”人群里有人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小柱子被王府的人打死，也是他活该了。


    “柱子不是这样的人，”马上就有人出声反驳道：“他在我们这条街上这些年，我们什么时候看见柱子偷过东西？”


    这还真没有，柱子命贱，但真不是手脚不净的孩子。


    人群又沉默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