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礼的呼吸重了。


    他没问，也不需要问，扭头就冲着病床上的苏晚月低吼。


    “你有完没完！”


    “她好心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对一个孕妇的？”


    “你冲我来，冲我妈来都行，你动她干什么！”


    苏晚月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空气里那股油腻的鸡汤味钻进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唐。


    周彦礼不再多说一个字，弯腰将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天晴打横抱了起来，动作里是藏不住的紧张。


    他抱着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经过苏晚月床边时，连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下。


    门被他甩上之前，苏晚月只听见他压着嗓子安抚怀里的人。


    “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马上就好。”“嘶……”


    许天晴疼得一哆嗦，身体软软地就往旁边倒，想靠进周彦礼的怀里。


    周彦礼却在她靠过来之前，已经往后撤了一步，那点距离拉得明明白白。


    他的动作让许天晴的身体僵在半空，脸上那点柔弱差点没挂住。


    “护士，麻烦您扶着她一点。”周彦礼的嗓音很淡。


    护士见他全程都站在这儿，神情紧绷，便笑着打趣：“周先生对太太可真好，这么点小伤都紧张成这样，亲自陪着。”


    这话一出，许天晴攥着衣角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是我大嫂。”


    周彦礼的嗓音没什么温度，直接打断了护士的话。


    护士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哦了一声，手上的动作都变得拘谨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很快，纱布包扎好了。


    周彦礼看着许天晴那只被包裹起来的手臂，沉默了几秒。


    “晚月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情绪容易偏激，你别往心里去。”


    他没有道歉，只是给出了解释。


    许天晴立刻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柔弱地摇了摇头。


    “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怪晚月呢。她也不是故意的。”


    “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需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告诉我。”周彦礼又说。


    “我什么都不要。”许天晴的眼眶红了，她抓着周彦礼的衣角，楚楚可怜，“我只希望你们好好的。妈的身体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她的高血压……医生反复叮嘱要静养。”


    “你有空，还是多回家住吧，妈她……她其实很想你的。”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让他回家这件事上。


    周彦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


    另一边，苏晚月的病房里。


    叶朝阳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样品已经按照你修改的细节调整好了，你看一下。”


    苏晚月靠在床头，接过盒子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腕表，表盘的设计简约而独特，经过调整后，比初版的设计稿更添了几分质感。


    “完善了很多。”她由衷地赞叹。


    “只是不知道佩戴起来的效果怎么样。”


    叶朝阳顺着她的话说，目光落在那枚腕表上。


    病房里安静下来。


    苏晚月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让另一个男人佩戴自己设计的腕表，总觉得有些不妥。


    叶朝阳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腕，自告奋勇。


    “你看，现成的模特。不试试怎么知道最终效果？”


    他的态度坦然又温和，让苏晚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好。”她最终还是点了头。


    她从盒子里取出腕表，俯身靠近。


    为了方便扣上表带，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手腕的皮肤。


    那是一个很专注的过程，她调整着表带的松紧，想要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就在她刚刚扣好表扣的那一刻，病房的门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周彦礼站在门口，视线直直地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还有叶朝阳手腕上那枚刺眼至极的腕表。


    那个设计，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很久以前，苏晚月熬了好几个通宵，专门为他设计的生日礼物。


    “把它取下来。”


    叶朝阳没有动，他甚至连手腕都没有收回，只是抬起头，平静地看向苏晚月，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她。


    这个举动，在周彦礼看来，是赤裸裸的挑衅。


    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苏晚月，我问你，那块表，是不是你当初画给我的？”


    苏晚月终于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质问。


    “你记错了。”


    她的回答轻描淡写。


    “这个设计，从来都不是给你的。”


    说完，她转向叶朝阳，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歉意的微笑。


    “学长，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当了模特。这块表是第一版样品，不算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是我谢谢你今天帮忙的谢礼，送给你了。”


    “苏晚月！”


    周彦礼的理智彻底崩断。


    他可以容忍她的冷漠，可以容忍她提离婚，却无法容忍她将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东西。


    如此轻贱地转送给另一个男人！


    这比打他一巴掌还要让他难堪！


    他猛地转向叶朝阳，怒火直冲头顶。


    “叶朝阳，我早就看透你了，人面兽心！”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吗？你这种人，最是阴险！”


    不堪的辱骂脱口而出。


    苏晚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叶朝阳身前。


    “周彦礼，你发什么疯！”


    “学长帮了我，你凭什么在这里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


    她维护的姿态，彻底点燃了周彦礼所有的怒火。


    他看着她，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帮你！苏晚月，你护着他是吗？”


    病房里的气氛一触即发，紧张到几乎要爆炸。


    就在这时，一道柔弱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彦礼……”


    许天晴走了进来，她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被纱布包裹的手臂显得格外醒目。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她出现得恰到好处，打断了这场即将失控的争吵。


    周彦礼翻涌的情绪被强行按了下去，他必须先处理好许天晴这个麻烦。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苏晚月的方向，动作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苏晚月，你给我等着！”


    “我们之间的账，我晚点再来跟你慢慢算！”


    他丢下这句狠话，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许天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