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彦礼眉头轻皱，没想到许天晴和周夫人也会来。


    周彦礼还没来得及解释，周夫人就跟许天晴这一唱一和，苦情戏码演得是真情实感。


    就差没当场给苏晚月安个不共戴天之仇的名头。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骤然收紧，周彦礼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


    周夫人看儿子这护短的架势，火气更是噌噌往上冒。


    “干什么？彦礼，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这个女人差点害死你的亲侄子！”


    “你倒好，不找她算账，还在这里陪她花天酒地！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哥哥吗？！”


    许天晴恰到好处地拽了拽周夫人的衣袖，眼泪说来就来，委屈得不行。


    “妈，您别怪彦礼……”


    苏晚月听着这场闹剧，胃里一阵翻腾。


    她用力从周彦礼的怀里挣脱出来，往前站了一步，直面周夫人那张盛怒的脸。


    “周夫人，有功夫在这冲我嚷嚷，不如回家好好管管你的宝贝儿子。”


    周夫人被她这一下顶撞，噎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想离婚的人是我，死活不肯离的人，是他。”


    苏晚月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


    “你要是真那么心疼你的宝贝金孙，就该让你儿子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别让他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碍眼。”


    这番话直接把周夫人说愣住了


    她大概从没想过，以前那个温顺得像只猫似的苏晚月，如今敢这么跟她说话。


    “你……你这个……”


    周夫人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转头把所有炮火都对准了自己的儿子。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说的这叫什么话！”


    “还有你，天晴下午肚子疼得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去医院陪着？要是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够了！”周彦礼打断了她的话。


    一句话，让商场里嘈杂的空气都凝固了。


    许天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杵在原地，扶着肚子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眼看场面僵持不下，许天晴眼眶一红，又开始掉眼泪。


    “不要为了我吵架，妈，我不希望你们这样……”


    “我知道彦礼大哥去得早，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家，我只是想……”


    她又开始提周彦文。


    每次只要她一提起死去的大哥，周彦礼的愧疚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果然，周彦礼的脸色沉了沉，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苏晚月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看吧，他就是这样，永远都挣脱不了这份所谓的责任和愧疚。


    明明，有些事和他无关。


    周彦礼叹了口气，走到一旁还在哭的许天晴面前，头疼道：“嫂子，我最近有忙，你也知道晚月在闹脾气，你和妈去吃点东西吧。”


    言下之意，反正不要在这里就行。


    周彦礼怕自己好不容易哄回来的人又生气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李睿。”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助理立刻上前一步，“周总。”


    “楼上有家餐厅不错，带夫人和嫂子上去吃饭。”


    周彦礼将一张卡递给李睿，然后目光转向他周母。


    “以后不要再商场大吵大闹的，妈，有些丢人。”


    苏晚月耸肩，周彦礼和许天晴说什么她没听清，但是这一句话，周彦礼不偏袒任何人，是真的觉得丢人。


    这话说的极重，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磕巴了半天，最后狠狠一跺脚，甩手就走。


    “真是反了天了！”


    许天晴连忙追了上去，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幽怨地看了周彦礼一眼。


    一场闹剧总算收场。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了，苏晚月看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半晌没动。


    她偏过头，“怎么不追上去？”


    “追什么？”周彦礼反手攥住她的，十指相扣，“跟我老婆逛街，天经地义。”


    他的手心很烫。


    苏晚月下意识就想抽手。


    这种话，她上辈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哄完她，还不是要回去哄他那个好妈妈，照顾他那个好嫂子。


    周彦礼没给她挣脱的机会，直接拉着人就往商场另一边走。


    “走了，吃饭去。”


    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西餐厅门口。


    餐厅里流淌着悠扬的小提琴曲，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昏黄，每一桌都隔得很远，保证了足够的私密性。


    周彦礼替她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在她对面落座。


    他没有看菜单，直接对侍者说：“一份惠灵顿牛排，七分熟，一份香煎银鳕鱼，餐后甜点要熔岩巧克力蛋糕，再来一瓶八二年的拉菲。”


    全都是她从前最喜欢的东西。


    苏晚月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很快，餐前面包和开胃酒被送了上来。


    周彦礼将面包撕成小块，抹上黄油，自然地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


    牛排上来后，他又将自己的盘子和她的对换，拿起刀叉，动作熟练地将牛排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再推回到她面前。


    整个过程，他都做得无比自然，仿佛已经演练了千百遍。


    苏晚月垂下眼，默默地叉起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肉质鲜嫩，火候正好。


    可她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柔，内心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似乎被轻轻撬开了一道缝。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那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可以……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断。


    苏晚月，你清醒一点！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别忘了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别忘了他是怎么为了许天晴，一次又一次地把你推开。


    重活一世，你不能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它只会成为你和这个家永远无法斩断的联系，成为你一辈子都挣脱不掉的枷锁。


    想到这里，她握着刀叉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必须打掉。


    她必须彻底地，和周家，和周彦礼，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