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俊秀，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是叶朝阳。


    苏晚月大学的学长，也是当年学校里唯一能和周彦礼在风头上一较高下的人物。


    他和苏晚月都是设计学院的，只是他性格温润，毕业后就出了国，两人已经许久没联系。


    “真的是你？”叶朝阳走近几步，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喜，“我还以为认错了，你现在怎么样？”


    提起现状，苏晚月苦笑一下，“还挺好，算是半个家庭主妇。”


    家庭主妇几个字说出口，叶朝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我们家公司最近在进军设计方面的市场，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苏晚月微微颔首，没有回应，现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空气中一时陷入尴尬。


    叶朝阳摸了摸鼻子，故意转移话题，“你今天是过来做什么的？


    “买房。”苏晚月露出浅浅的笑，言简意赅。


    “买房？”叶朝阳笑了起来，“那可巧了，这家店是我妈开的，我刚回国，过来帮帮忙。”


    他很自然地从中介小哥手里接过户型图，目光扫了一圈，指着其中一套。


    “这套云顶的顶层复式刚挂出来，安保和私密性都是南城顶尖的，很安静，看江景的视野也好，适合你。”


    他说话的语气熟稔又亲切，好像他们昨天才见过面。


    “你想一个人住？”叶朝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苏晚月还穿着那身显眼的晚礼服，虽然外面披了件外套，但任谁看都知道她刚从什么场合出来。


    这样的打扮，又深夜独自一人来看房，情况多少有些不同寻常。


    苏晚月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嗯，一个人。”


    叶朝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底滑过一丝暗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你先生呢？放心你一个人？”


    “准备离了。”苏晚月说得坦然。


    这三个字让叶朝阳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合上户型图册，直接拿起钥匙：“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


    房子确实如叶朝阳所说，地段、户型、装修都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能看到南城最璀璨的夜景。


    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没有人会来打扰，也没有那些恶心的人和事。


    苏晚月几乎是立刻就做了决定，转眸看向叶朝阳。


    叶朝阳看出了她的满意，笑了笑：“喜欢？那就这套吧，我给你个内部价。”


    他报出的价格，比市价低了近三成。


    “这……”


    苏晚月握着笔，指尖却悬在合同签名处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那串数字，看得她眼晕。


    她将合同推回到叶朝阳面前。


    “学长，这太夸张了。”


    叶朝阳只是笑了笑，又把合同推了回来。


    “跟我还见外？就当是这么多年没见，我这个当学长的，给你补一份毕业礼物。”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苏晚月不再犹豫，利落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所有手续办妥，两人走出中介门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


    叶朝阳看了一眼腕表，又看了一眼她还穿着的单薄礼服。


    “折腾了一整晚，还没吃饭吧？附近有家早餐店不错，一起？”


    “我请你。”苏晚月拿起包，脸上是许久未有的轻松，“你帮我这么大个忙，这顿必须我请。”


    叶朝阳笑着应好，两人并肩走进了晨曦的微光里。


    ……


    助理李睿找到苏晚月时，她正坐在一家热气腾腾的早餐店里，面前摆着一碗豆浆和两根刚出锅的油条。


    她咬了一口，酥脆的声响在清晨的店里格外清晰，脸上甚至带着一点满足的笑意。


    和她在周彦礼面前那副紧绷的样子，截然不同。


    李睿在门口站着，手在门把手上放了又收回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找了夫人整整一夜，老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催，语气一次比一次骇人。


    现在人是找到了，可眼前这场景……


    他要是如实汇报，老板怕是能当场从电话那头飞过来杀人。


    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


    李睿硬着头皮接通：“周总。”


    “人呢。”


    李睿喉咙发干，看着玻璃窗里，苏晚月正低头咬着油条，对面的男人笑着递过去一杯豆浆。


    这让他怎么说？


    他手指一划，直接将餐厅的定位发了过去。


    “周总，您还是……自己过来一趟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五秒，随即被掐断。


    不到二十分钟，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彦礼推门下车，径直走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那一桌。


    苏晚月正侧头听着对面的男人说话，嘴角挂着笑，是他许久未见的、不带任何负担的笑。


    而那个男人，正拿着一张纸巾，朝她的嘴角伸过去。


    周彦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苏晚月，你长本事了。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里满是讥讽。


    “周总管得真宽。你可以跟你大嫂不清不楚，我跟学长吃顿饭都不行？”


    叶朝阳站起身，姿态依旧温文尔雅，他伸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苏晚月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周先生，你误会了。”


    他微笑着，看向周彦礼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我和晚月只是老同学，叙叙旧而已。”


    “倒是周先生你，一见面就对自己的太太恶语相向，未免太失风度。”


    一句自己的太太，一句老同学，看似在解释，实则字字都在火上浇油。


    周彦礼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他根本不理会叶朝阳，伸手就去抓苏晚月的手腕。


    “跟我回去！”


    苏晚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一下，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她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别碰我。”


    “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回去把离婚协议签了，别再来烦我。”


    说完，她转向叶朝阳，脸色缓和下来。


    “学长，我们走吧，别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叶朝阳点了点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体贴地披在苏晚月身上，护着她从周彦礼身边走了过去。


    自始至终，苏晚月都没有再看周彦礼一眼。


    周彦礼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伸出去的姿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他的脸一寸寸冷下来，最后，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狠狠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