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走上来，在周彦礼耳边低语，“周总，轮到您上台发言了。”


    “失陪了。”


    周彦礼临走前，想到什么，交待苏晚月。


    “大嫂肚子里那孩子毕竟是我们未来的侄子，你先替我照顾着，等我回来。”


    “不会是我的侄子。”她转身就走，径直走向远处灯光璀璨的自助餐台。


    苏晚月没什么兴致应酬，只端着盘子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前世她很少和周彦礼出席这样的晚宴，周彦礼时常以保护为借口。


    从今天来看，倒是带许天晴出席过不少。


    想着觉得可笑，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从脑海赶走，刚叉起一块慕斯，一道阴影便笼罩下来。


    许天晴在她对面坐下，将一杯果汁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她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晚月，你一定要这样针对我吗？”


    许天晴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你心里不舒服，我明白，可彦礼对你是真心的。”


    “他今天带我来，也只是可怜我一个人，想让我出来散散心……你别因为我，伤了他的心。”


    苏晚月差点笑出声。


    这话说得，好像她才是那个拆散别人姻缘的第三者。


    “你放心，我伤不了他的心。”苏晚月放下叉子，冷眼看着她，“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


    许天晴被她噎了一下，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她从旁边经过的侍应生托盘里拿过一碟寿司，殷勤地推到苏晚月面前。


    “别生气了，吃点东西吧，这是宫藏的三文鱼，你不是最喜欢吗？”


    肥美的三文鱼泛着油润的光泽，那股腥甜的味道一冲进鼻腔，苏晚月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拿开。”苏晚月蹙眉，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许天晴像是没听见，反而把碟子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怼到她脸上。


    “吃一点吧，你看你都瘦了，彦礼会心疼的。”


    又是彦礼。


    苏晚月看着她那张写满善解人意的脸，只觉得莫名恶心。


    她抬手，想把那碟子推开。


    就只是轻轻一推。


    “啊——”


    许天晴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手里的果汁洒了一身，碟子也摔得粉碎。


    她捂着肚子，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的肚子……好痛……”


    苏晚月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许天晴。


    还没的等她开口，周彦礼拨开人群大步走过来，径直蹲下身去扶许天晴。


    “嫂子，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许天晴疼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抓着他的手臂，满脸都是恐惧。


    周彦礼的呼吸重了，他猛地回头，冷冷看向苏晚月。


    “苏晚月！你闹够了没有！她怀着孕，你怎么能对她动手？！”


    苏晚月只觉得周遭的喧嚣都离自己远去。


    他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定了她的罪。


    “不是我。”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亲眼看见了！”周彦礼身旁一个刚才还在和许天晴攀谈的贵妇站了出来，指着苏晚月，“就是她推的！我们都看见了！”


    周彦礼打横抱起许天晴，口气是命令式的：“我先送嫂子去医院！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周彦礼的助理李特助匆匆赶来，一边疏散人群，一边低声安抚着宾客：“一点小意外，各位见笑了，晚宴继续。”


    他做事周全，很快稳住了场面，但苏晚月不会让她如愿，可那些窃窃私语却没停下。


    “早就听说周家这个媳妇被周彦礼宠的刁蛮任性，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可不是么，连怀着孕的大嫂都下得去手，心也太狠了。”


    “听说她自己生不出来，八成是嫉妒吧……”


    许天晴窝在周彦礼怀里，被抱走的时候，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得意地朝苏晚月笑了笑。


    苏晚月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以为自己会哭，会歇斯底里地冲上去质问，可她没有。


    她没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冷淡出声。


    “等一下。”


    “既然如此，周彦礼，我们离婚。”


    说完她转过身，在一片指指点点中，一步一步走出了宴会厅，挺直的背脊没有半分狼狈。


    周彦礼愣了一下，却并未停留，只当她是在闹脾气，说了句“等他回来”，便径直抱着许天晴离开。


    没人注意到，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目光追随着苏晚月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门口。


    ……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苏晚月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站在路边，伸手拦车，那条裙子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却显得人格外单薄。


    周彦礼甚至没想过，她一个人，穿着晚礼服，要怎么从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码头离开。


    也对，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他那位受了天大委屈的嫂子身上。


    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苏晚月刚要拉开车门，手机就响了。


    是周彦礼的母亲，周夫人。


    电话一接通，刺耳的咆哮就穿透了听筒。


    “苏晚月！你长本事了是吧？！我们周家的长孙要是有什么事，你承担得起吗？！”


    “你就是见不得天晴好，见不得我们周家有后！”


    她没再跟周夫人争辩，只是平静地打开微信，找到周夫人的头像，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发了过去。


    然后她对着手机，一字一句，清晰地开口：


    “周夫人，离婚协议我发给您了，您那么心疼您的宝贝孙子，就赶紧让您儿子签字，别让他再来烦我。”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


    医院里，医生做完检查，神色轻松地走了出来。


    “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胎像很稳，回去好好休息就行。”


    周彦礼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还在抽泣的许天晴，心里那股烦躁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拿出手机，想给苏晚月打个电话，屏幕上却跳出一条助理发来的信息。


    【周总，夫人已经离开晚宴了。】


    他立刻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又一遍。


    周彦礼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她把他拉黑了。


    “彦礼……”许天晴柔弱的嗓音从病房里传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周彦礼没回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他一路飙车回到酒店，冲到前台。


    “3203房的苏小姐呢？”


    前台小姐被他吓了一跳，查了一下记录，才礼貌地回答：“先生，苏小姐一个小时前已经退房了。”


    周彦礼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到了底。


    ……


    南城最大的房产中介门店里，灯火通明。


    苏晚月坐在一张小圆桌旁，面前摊着几张户型图。


    她看得认真，手指在其中一套小公寓上点了点：“就这套吧，全款。”


    她要买个自己的房子。


    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


    中介小哥眼睛都亮了，正要开口，一道有些不确定的男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苏晚月？”


    苏晚月闻声抬头，看向门口。


    当看清来人时，她也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