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被扔进了一锅沸腾的粥里，上下翻滚，左右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撕裂神魂的剧痛，才缓缓褪去。


    楚风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块浮木，在无尽的黑暗海洋里漂流。


    那块“浮木”触感温润，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幽香。


    他下意识地抱得更紧了些。


    “嗯……”


    一声轻微的、带着几分羞恼的鼻音，在耳边响起。


    楚风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白皙如玉的绝美脸庞。


    慕容雪正被他以一个极其霸道的姿势，死死地禁锢在怀里，那双清冷的秋水眸子里，此刻正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三分羞，七分怒。


    “首席风控官，醒了？”


    楚风面不改色地松开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顺势站起身，环顾四周。


    “根据‘员工安全手册’第三条，在遭遇不可抗力时，‘核心高管’之间，有义务进行‘物理绑定’，以防走失。”


    慕容雪的脸颊，浮起一抹不易察痕的红晕，她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嘴上却毫不客气：


    “那手册第二条还写着，CEO应尽量避免将团队带入‘团灭风险’的境地。”


    楚风打了个哈哈，目光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宏伟的大殿之中。


    大殿的风格，他无比熟悉。


    高耸的穹顶之上，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灵玉地板，正前方的墙壁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四个大字——


    升天集团！


    而在大殿中央，象征着集团精神的“升天鼎”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灵火。


    “我们……回来了？”


    楚风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


    空间乱流，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把他们送回位于东荒的总部？


    “不对劲。”


    慕容雪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快步走到殿门前，向外望去，俏脸瞬间变得煞白。


    山门之外，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


    无数修士举着各种横幅，上面写着触目惊心的标语：


    “升天集团，还我血汗钱！”


    “楚风大骗子，操纵市场，天理难容！”


    “抵制金融修仙，还我朗朗乾坤！”


    声浪如同海啸，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护山大阵，让整个青云山……不，是整个升天集团总部，都在微微颤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风瞳孔一缩。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内殿跑了出来。


    是赵无极。


    但他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狂热与崇拜，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看到楚风，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恶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会长！您可算回来了！”


    “完了！全完了！”


    “我们的‘问道丹’，被查出有严重的副作用，长期服用会导致灵根枯萎！”


    “现在所有的‘客户’都在闹着要退款！”


    “我们的‘记名股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堆废纸！”


    “所有‘投资人’血本无归，都堵在门口要我们给个说法！”


    “黑风安保公司反了！”


    “万剑宗也跟我们解除了所有协议！”


    “风家……风家也落井下石，宣布要对我们进行‘资产清算’！”


    赵无极每说一句，楚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不可能！


    他的商业模式，他亲自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怎么可能在同一时间，全部爆雷？！


    “玄天老祖呢？冷嫣然呢？张大牛呢？”


    楚风厉声问道。


    赵无极哭得更伤心了：


    “玄天老祖……他老人家带着刘长青长老他们，宣布脱离集团，说……说我们是魔道，他们要划清界限……”


    “冷……冷首席，她因为丹药的事，被丹师联盟联合声讨，已经……已经被废了修为，囚禁了起来……”


    “至于大牛……他为了保护您留下的东西，被……被那群疯狂的‘讨债人’，活活打死了！”


    “轰！”


    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楚风脑中炸响。


    张大牛……死了？


    那个憨厚的、永远挡在自己身前、把“保护会长”当成天职的汉子……死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从楚风心底升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是谁？！”


    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是他们！都是他们！”


    又一道身影，从殿外走了进来。


    是玄天真人。


    他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脸上写满了失望与痛心。


    他指着楚风，痛心疾首地说道：


    “楚风啊楚风！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那套歪理邪说！”


    “你看看！你把好好的青云宗，把好好的东荒，变成了什么样子！”


    “人人利欲熏心，个个投机取巧！”


    “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业绩’，同门相残，道义沦丧！”


    “你，就是个千古罪人！”


    随着玄天真人的话音落下，大殿两侧，走出了无数熟悉的面孔。


    有青云宗的老人，有后来加盟的各路宗主，甚至还有孙德胜那样的“早期投资人”。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愤怒、或失望、或贪婪、或怨毒的表情。


    “楚风，交出集团核心技术，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姓楚的，你发行的‘股票’，必须用灵石兑付！”


    “杀了他！清算升天集团！”


    一瞬间，整个大殿，变成了审判的法庭。


    昔日的合作伙伴，今日的夺命阎罗。


    楚风，众叛亲离！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庞，心中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


    “很好……很好……”


    他低声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自嘲，一丝疯狂。


    “这就是……‘系统性金融风险’爆发时的景象吗？”


    “真是……壮观啊。”


    就在这时，玄天真人眼中杀机一闪，他祭出一柄飞剑，厉声道：


    “冥顽不灵！诸位，随我一起，诛杀此魔，匡扶正道！”


    一声令下，数十道强大的攻击，铺天盖地地朝着楚风涌来！


    慕容雪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再一次挡在了楚风身前，催动了她早已残破的“天心无垢盾”。


    她知道，挡不住。


    但，这是她的职责。


    首席风控官，要为CEO，挡下最后一次“风险”。


    “轰——！”


    光芒淹没了一切。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慕容雪仿佛听到了楚风的一声怒吼，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