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陈宇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会议不知何时结束了。


    张天昊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脸上的阴郁还没来得及掩饰，撞进陈宇了然的目光里。


    陈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嫉妒和不甘，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文件呢？”陈宇伸出手。


    张天昊连忙把文件递过去，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陈宇哥，你刚才……好厉害啊。”


    这句恭维听起来有些刻意，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味。


    等你被我迷得团团转，把公司给我，这些都是我的。


    陈宇接过文件，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吧，送你回学校。”


    张天昊跟在他身后，看着陈宇挺拔的背影，心里的嫉妒和怨恨疯长。


    他看着自己映在光洁地板上的影子——漂亮，单薄，带着点挥之不去的狼狈。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人看看，他张天昊，不止有一张漂亮的脸。


    总有一天。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宇看着电梯壁上倒映出的张天昊，对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那张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倔强。


    陈宇的眼神平静无波。


    刚才张天昊那瞬间的惊叹和崇拜，他看到了。


    也看到了那迅速被嫉妒取代的过程。


    意料之中。


    果然还是这么不经事。


    一点光亮，就能让他短暂失神，可内里的阴暗，却根深蒂固。


    但这又怎么样？


    越是这样，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电梯门打开，陈宇率先走出去。


    张天昊跟在后面，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里的阴霾。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张漂亮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惯常的、带着点谄媚的笑，快步追上陈宇的脚步。


    刚才的一切，像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了，他还是那个能屈能伸、心里藏着无数怨恨的张天昊。


    苏晴作为陈宇的首席秘书，在这家公司待了三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从趋炎附势的合作方，到眼高于顶的实习生；从试图用美貌换取资源的男女职员，到仗着背景混日子的关系户……她见过的奇葩能编成一本厚厚的词典，早就修炼得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


    直到张天昊的出现。


    这天下午，苏晴正在茶水间冲咖啡，就看到那个叫张天昊的男生，吊儿郎当地靠在吧台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正在讨论方案的两个女同事。


    那眼神，算不上猥琐，却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苏晴皱了皱眉。


    张天昊是陈总亲自安排进公司的，说是“帮忙处理点杂事”，具体身份不明。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跟陈总的关系不一般——陈总是谁？出了名的工作狂，眼里只有数据和方案，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特殊关照”过？


    这小子长得确实不错，皮肤白，眼睛大，睫毛又长，往那儿一站，跟公司里那些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格格不入，倒像个误入职场的漂亮花瓶。


    可惜，是空有其表的那种。


    苏晴端着咖啡杯，刚想离开，就听到张天昊跟旁边一个负责打印的实习生小声嘀咕：“你看那个穿红裙子的，胸那么大，肯定是靠这个上位的。”


    实习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张天昊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指着另一个戴眼镜的女同事：“还有那个，天天加班，妆都花了，也不知道给谁看，怕是嫁不出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茶水间里，足够让离得不远的苏晴听得一清二楚。


    苏晴端着咖啡的手紧了紧，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低俗，浅薄，令人作呕。


    这就是陈总“特殊关照”的人？审美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她没吭声，面无表情地走出茶水间，心里却把张天昊骂了个狗血淋头。


    自己没什么本事，整天在公司晃荡，不帮忙就算了，还对女同事评头论足，用那套腌臜的心思揣度别人的努力，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回到办公桌前，苏晴刚坐下，就看到陈宇的办公室门开了，张天昊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点不太情愿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一叠文件。


    “这些数据，整理好给我。”陈宇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听不出情绪。


    “知道了。”张天昊的语气有点敷衍，转身往自己那张临时的办公桌走去，路过苏晴身边时，还不忘用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像是在评估她的“价值”。


    苏晴只觉得一阵生理性不适。


    她低下头，假装处理文件。


    就这？


    陈总到底看上他什么了？是看上他那张脸，还是看上他这股子让人下头的蠢劲儿？


    她在陈宇身边待了三年，见过陈宇对谁都保持着距离，冷静、理智、甚至有些冷漠。


    可对张天昊，却总能容忍他的不专业、他的敷衍，甚至偶尔还会耐心地跟他解释一些基础的工作流程——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


    上次张天昊把一份重要的合同副本弄丢了，陈总也只是皱了皱眉，让他下次注意，连句重话都没说。


    换作是别人，早就被陈总扔出去了。


    苏晴不是没见过公司里的八卦，也不是没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她看着陈宇对张天昊那异乎寻常的耐心，再看看张天昊那张漂亮却空洞的脸，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陈总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这种货色扯上关系？


    “晴姐，你看陈总和那个张天昊……”旁边的助理小林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八卦的表情。


    苏晴瞥了她一眼：“工作做完了？”


    小林吐了吐舌头，赶紧缩回了头。


    苏晴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还能怎么样？狗男男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图前途，一个……不知道图什么，可能是图个新鲜？


    她才懒得管这些。


    陈总是她的老板，张天昊是老板带来的人，只要不影响她工作，不耽误她拿工资，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反正这张天昊，一看就不是什么能长久的样子。空有皮囊，脑子空空，还一身的劣根性，对女性指手画脚，充满了封建糟粕的恶臭——也就陈总是个男的才能忍得了。


    下午开会，苏晴负责记录。张天昊也被陈宇叫进了会议室，说是让他“旁听学习”。


    会议开到一半，讨论到一个市场方案，涉及到女性消费者的偏好。张天昊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吧，女的都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用搞那么复杂，长得好看就行。”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


    几个负责市场调研的女同事脸色都不太好看，看向张天昊的眼神充满了惊愕和鄙夷。


    陈宇皱了皱眉，看了张天昊一眼：“开会的时候，没叫你说话就别插嘴。”语气不算严厉，更像是在提醒。


    张天昊被说了一句，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就没再说话，只是那眼神，又开始在几个女同事身上瞟来瞟去，带着点不以为然的轻佻。


    苏晴低着头，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


    真是活久见。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被允许出现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的？


    散会后，女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路过张天昊身边时，都刻意加快了脚步，没人愿意跟他搭话。


    苏晴收拾着文件，听到其中一个女同事小声对另一个说：“什么玩意儿啊，陈总怎么带这种人来开会？”


    “谁知道呢……长得是还行，可惜脑子是个摆设，还那么恶心。”


    “离他远点吧，看着就晦气。”


    苏晴把文件整理好，送进陈宇的办公室。


    陈宇正在看电脑，她放下文件，刚想走，就听到陈宇开口：“张天昊今天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陈总是在替张天昊解释？


    她心里更鄙夷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专业的微笑：“陈总放心，我只负责工作。”


    言下之意，谁在乎他说什么？只要不影响工作，他爱说什么说什么。


    陈宇“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晴走出办公室，看到张天昊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那张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蠢劲儿。


    她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行吧，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管陈总和这个张天昊是什么关系，不管这张天昊有多让人下头，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拿着自己的工资，安安静静地当个旁观者就好。


    毕竟，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狗男男的戏码，看看就好，没必要较真。


    只是……苏晴偷偷瞥了一眼张天昊的背影，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陈总的眼光，是真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