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避子汤
作品:《登云》 翌日,屈邵破天荒起晚了。
他侧头看向窗外,隐约可见晨光渐盛。若是往常这个时辰,他应已晨练完,着手处理军务了。
此刻他却不急不慌,闲适地环顾四周,此处闺房虽小,却处处可见用心,素雅的青纱帐,雕花的长案桌,小巧的美人榻,坐落有致,简洁却不失格调,冬日初阳透过步步锦式木窗洒进房,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屈邵住过行军的简陋席天,住过京城的奢靡枕玉,倒没蜗居过这种小宅院,和它主人一样令人新奇。
他凌厉的眉宇不由柔和几分,侧过身,就见苏远澄乌发散乱,衬得腮白如雪,熟睡的姿态没有一点攻击力,饱满的红唇更仿佛在邀人采撷。
他克制地移开眼,却被她颤动的长睫所吸引。
想到这双此时紧闭的眼昨夜曾盛满过怎样的春情,屈邵不自觉地抿了抿干涸的唇,手指轻轻探上她的眼皮,感受底下细微的跳动。
他刻意放慢呼吸,让心随着她眼睫的节奏同频跳动。
不多时,察觉苏远澄的呼吸有了几分变化,屈邵利落收回手,背在身后。
苏远澄从酣眠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屈邵那淡然却餍足的眉眼,嫌弃地别过脸去,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间传来:“避孕……避子汤呢?”
“喝那个作甚?”屈邵似乎没料到她醒来的第一句竟是这个,微愣半晌,心头的一点温存又坠坠落地。
苏远澄转身直视他:“莫非大人想要个庶长子来,乱了礼法?噢,我算不上大人的妾,生下来最多也就是个私生子。”
屈邵凝眉,她惯会拿话刺他,纳妾文书早已巴巴地捧到她面前,分明是她万般抗拒。
何况他从不在意那些礼法束缚,且屈家人丁凋零,她若能为他生子诞后,倒是喜事。不过……
屈邵想到顶上那位和蔼但深藏忌惮的目光,压下到嘴边的话,只深深地望了苏远澄一眼。随即起身更衣,到外唤人端来避子汤。
进来的却是暖冬。
苏远澄微微诧异,屈邵竟把她也带来了。这是……打算长留淮南吗?
“姑娘……”暖冬立于门侧,眼眶微红。
苏远澄笑着朝她招手,温柔问道:“当初我不告而别,没吓着你吧?”
暖冬强忍泪意,摇了摇头。见姑娘安然无恙地卧于榻上,这几月的忐忑霎时消失。
大喜过后,暖冬忙凝神上前伺候,却骤然见到她微松的领口处遍布暧昧红痕,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更是分外显眼。
暖冬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恭敬地奉上汤药碗。
苏远澄撑坐起身,夜里迷迷糊糊间似乎被抱去净室清洗过,此刻身上倒是清爽,只是稍一动弹,四肢百骸便传来阵阵酸软。
正要接过避子汤,却被屈邵抢先一步,他执起汤匙,轻轻搅动氤氲着热气的药汁,漫不经心道:“她是没吓着,也没人问问我吓着了没。”
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怎么一副沾酸吃醋的语气,活像个深闺怨妇,惹人发笑。
果然,苏远澄讶然抬眼望他,似笑非笑地问:“战场上万马千军都吓不着大人,还能被我吓着了?”
屈邵抿唇不答,默默将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
药很苦,是他带给自己的苦。
苏远澄心中却很平静,且与他混着罢,苦后,未必没有甜。
又一口汤汁下肚,她却仍忍不住拧起眉。
苏远澄素来信奉长痛不如短痛,只想抢过药碗一口闷尽,却瞧着屈邵面色不善,思及这两日已招惹他太多,怕过了头自己讨不得好,终究还是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下。
待到汤药见底时,她的眉心已深深蹙起小峰。
见她苦得小脸都皱成一团,屈邵心下暗骂活该,嘴上却是问向暖冬:“没有蜜饯?”
“这……宅子里没有备这些甜嘴。”暖冬怯生生回话道。
屈邵皱眉,新奇是新奇,不方便也确是真。
“去给我倒杯水就行。”见暖冬被屈邵的冷脸吓得一哆嗦,苏远澄开口为她解围。
而后向屈邵解释道:“安生换牙,秋姨防着他偷吃,故而家中未备这些。”
听到她话里的“家中”,屈邵放下药碗的手微微一顿,却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明日便搬去个好些的住处。”
苏远澄懒懒应了一声,目光飘向窗外。再好的地方,总归不是属于她的家。
暖冬端来温水,小心翼翼朝二人问道:“厨房备好了早膳,问大人和夫人可要下去用些?”
自然是要的,毕竟昨夜消耗太大。
见苏远澄往净房走去,屈邵便先行下楼,想着女子梳妆总要费些时辰,可趁机打上一套拳法。
苏远澄更着衣,一低头就见自己周身遍布红痕,腿心处尤重,不由暗骂屈邵是个不知事的愣头青。转而又庆幸时值冬日,厚些的衣裳尚能遮挡。
揉了揉酸胀的腿心,她换上一袭月白百褶软缎裙。
她一向不喜人过近伺候,暖冬便在外侯着,待她一出来,忙上前为她搭上一件烟粉罗纹褙子。
屈邵不在,暖冬肉眼可见地松快许多,亮着眼,连连夸赞道:“姑娘这身真好看,像雪地里的芙蓉。”
“傻丫头,哪有芙蓉能开到冬日的?”苏远澄眉间沾染上些许落寞,不比现代,古代社会,芙蓉的科属注定了她无法在冬日盛放。
见她虽含笑却目带怅然,暖冬忙讲些趣事以逗乐自家姑娘。
苏远澄没被逗着,反倒察觉出暖冬比先前谨小慎微了许多,心知自己出逃,身边人定是要被诘问一番,便柔声探道:“大人他……可曾为难你们?”
暖冬飞快地摇头,而后唇瓣微动似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只上前替她梳起长发。
记得姑娘刚来时,青丝仅及肩胛,说是逃难的时候自己剪短的。而今却已快及腰了,正好可以挽个时兴的发髻。
房中不曾置办梳妆台,是因她独身一人,自在闲适,不需要妆点给谁看,加之终日埋首卷中,也没那个时间。
虽看不见暖冬为她做的发式,但苏远澄知晓她手巧,便全然放心她打理,边借着梳妆的闲暇,边和她闲聊套话。
暖冬的心思远比不上苏远澄缜密,三两句便被哄得将她逃走后的事情全盘道出。
“他们都说您是细作,偷了军情坐船往边关去了,后来江大人带着人连夜赶到停靠码头,才发现您根本没在船上,军情也未有失窃的痕迹……不过您胆子可真大,敢一个人跑这么远,都不知多危险!”暖冬碎碎念着,虽是担忧之语,却不难听出其中崇拜之意。
“是呀,我可是女中子龙,浑身是胆。”苏远澄俏皮地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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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也同她笑,随即话音一转:“您失踪那晚,将军可是把城里都翻过来了!您不知道,当时将军有多吓人!不过之后将军就上战场了……”
苏远澄笑笑并不回应。
暖冬看出她并不喜欢谈起将军,虽然奇怪仍乖巧地闭上嘴,却还是忍不住偷偷补上一句:“我瞧着,将军喜欢您喜欢得不得了!”
梳妆玩,苏远澄起身下楼,出门时,目光几不可察地掠过窗外,可见前门后院各守着数个未着甲的护卫,而暗中不知还有多少人。
小厨房徐徐升起白烟,依稀可见秋姨忙碌的身影。
闻到楼下飘来的汤包香气,苏远澄腹中愈发饥饿,也想着与秋姨解释一番,便快步下楼。
厅堂中却不见秋姨,只坐着一屈邵。
想来也是,这人想必以为秋姨是她找来的仆役,怎会让人同席用膳。
苏远澄径直坐下,不等屈邵发话便夹起一个汤包。
屈邵伸向筷子的手顿在半空,转而抱臂挑眉道:“几月不见,你倒是愈发不记得规矩了。”
苏远澄先喝完汤包,才开口道:“从前有求于大人,自然乖顺些,而今我也算是与大人同床共枕过,料想大人也不在意那些虚礼。”
屈邵真未见过她这般将床笫之事说得如此坦荡的女子,一时竟被噎住,半晌才道:“而今你便无求于我了?你可是毫不关心你那好姐姐了?”
苏远澄平生最厌恶被人威胁,何况是一而再再而三。她嗤笑道:“大人自是有大人的道理,杀伐果决,我求又有何用?若是盼第姐姐活不成,大不了我随她一块去就是了。”
屈邵本来只是想看她服软,哪曾想她变得此般刚烈,说得好似他是个草菅人命的恶徒般,当即沉下脸质问:“你就这般想我?”
苏远澄低眉回道:“酒楼的男子、铜乌山的水匪,大人说杀便杀,我能看到的大人就是我想的大人。”
“铜乌山的水匪没死。”
屈邵拿起筷子,心下气恼,与她说这些做什么,他难道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吗?
苏远澄一怔,屈邵不像骗她的样子,可她再如何追问,他都缄口不言,只从容用膳。
苏远澄只好压下满心的疑虑,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留那些人性命,人活着总是好的,也算不负九泉之下的吕俊等人了。
二人看似平静地用完。屈邵放下竹箸,吩咐道:“为我收拾间书房。”
毕竟在别人家中,暖冬求助地看向苏远澄。
苏远澄会意,着人请来秋姨,让其带暖冬等人去收拾二楼那间空置的屋子,而后关切道:“秋姨可吃过了?”
秋姨悄悄觑了一眼屈邵,对苏远澄笑着点点头。
苏远澄柔声问:“怎么不见小安生?”
“那皮猴儿,一大早就跑到街口耍了。”说起儿子,秋姨话又多了起来,神情也松弛不少,而后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李小姐昨日托人捎了话,说她已平安到家,今儿个要来找您。”
苏远澄微笑颔首,虽觉得屈邵不至于伤害无辜,但总归不能完全放心,此刻见她们都好,便好,至于去不了书院的事,慢慢再解释罢。
不对。
苏远澄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不安,强笑着让秋姨去忙,见人走后,立即转头盯着屈邵,目色清冷:“大人,陈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