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假假真
作品:《登云》 入夜的摘星楼守卫森严,却对李双没有防备。
借着洒扫房间的名义,她将李承恩麾下的杀手混入队伍,送进了楼内。
遥望摘星楼顶层亮起的灯火,李双心绪复杂,说服自己:是戴士诚自作自受,遭到干爹的厌弃,她不出手,干爹也会有千百种方法杀他。就当最后再帮她一次吧,诚哥。
不再看下去,她返回乐营,一个人关在房间中,静待消息。
此时的摘星楼,做完清扫离开的队伍里,却少了一个人。他正藏身于戴士诚的房间内,屏息凝神,静待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他没有发觉的是,同一个空间中,陈戈早已潜伏多时,来了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夜渐深,一人推门而入,却不是戴士诚。心腹细细巡视了房内一圈,未见任何可疑之处,遂放心离去。
杀手是宫里出来的人,早年专为宦官做些见不得人的阴私勾当,自是有隐藏的法子。
而陈戈掌屈家暗探,自小接受严苛的特训,更是潜踪匿迹的好手。
片刻后,戴士诚终于现身。他先是赏玩了一番珍藏的字画,又翻阅了几封各种渠道来的暗报,直到深夜,方才踱入内间更衣,准备进入梦乡。
正在他褪去外袍之际,杀手悄然无声自房梁落下,抽出匕首,向更衣的戴士诚刺去。
戴士诚似有所觉,疑惑回头,却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直直朝他脖颈而来。
他当即吓得无法动弹,惊呼卡在喉间,两股一热,竟是失禁了。
电光火石间,陈戈从阴影处窜出,一把打掉了杀手手中的匕首,与其无声缠斗起来。
戴士诚捡回一命,惊魂未定,正欲呼喊,却被激斗中的二人轮流点了哑穴和大穴,顿时口不能言,瘫软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呆呆地望着二人交手。
杀手只善暗杀,明着打根本不是久经沙场的陈戈对手。眼见不敌,他也不纠缠,从绑腿处取出一把飞镖暗器,扬手撒向陈戈,趁他躲避的时机,掣出一柄小刀就要取戴士诚的性命。
却被陈戈看破,不顾飞来的暗器,闪身上前,右手袖剑格开杀手的小刀,而被划伤的左手,却在此时扬起一拳,重重击在杀手的太阳穴。
杀手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陈戈抹了抹右臂上渗出的一点点血,胜利一笑。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左利手。
大多数知晓的敌人,都已经去见了阎王。
他拾起被打飞的小刀,架在戴士诚的脖子上,以指抵唇,示意其噤声。
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激起一片寒毛,戴士诚只得僵硬地点了点头。
陈戈解开了他的哑穴。
戴士诚大口喘息,缓解着惊惧,片刻,警惕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陈戈挑眉:“你怎么不问问是谁要杀你?”
“我见过他,他是干爹的人。”戴士诚眼神阴鸷,“李承恩那般多疑的人,要杀我,我一点都不意外。”
他猛然盯住陈戈:“倒是你,为何救我?”
旋即又自问自答道:“是为了利用我扳倒李承恩吗?定是如此。”
陈戈轻佻一笑:“知道就好。把账簿交出来,你还能活到上京受审,否则……”
戴士诚面色骤变:“你竟连账簿都知道了……是屈邵派你来的吧?他为什么不来?”
陈戈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轻蔑道:“没了李承恩做靠山,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主子亲自前来?”
戴士诚绝望地闭上眼,随即睁开道:“我有李承恩通敌叛国的证据。我要见屈邵。”
哦吼,大收获!陈戈眉峰一扬,一手刀劈晕戴士诚,到窗边吹了一声鸟鸣般的哨。
很快,就有着夜行衣的暗探应声而来。
他们利落地将地上的二人带走,并抹去了现场的打斗痕迹,将床铺伪装成睡过的模样。
戴士诚被带入一间暗室。一杯冷水泼到他脸上,他猛然一颤,悠悠转醒。
只见屈邵坐于主位,神色不耐,指尖旋转着一柄锋利的短刃,刀尖闪烁的寒光,宛如无声的催促。
戴士诚打听过屈邵此人,他的刑讯手段素来令人闻风丧胆,也不再做挣扎。
“李承恩自去岁起,便暗中结交羌族的三皇子,多次向他秘密传递军情,意在借羌人之手,铲除梓州内不服他的将领。”
戴士诚甫一开口,便激起了满室惊怒。在场之人皆是将士,对通敌叛国之事一向深恶痛绝,试问战场之上,连身旁的战友都不可信任,那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戴士诚垂头继续说道:“而后,陈元平上任,来势汹汹,收拢了大部分兵权。为除掉他,石门一战中,李承恩不仅泄露军机,更收买了斥候和传令兵,将陈元平置于孤立无援的境遇,葬送了三万边军……若不是马常清那家伙出兵石门,舍命相救,陈元平亦活不下来。”
石门之战,惨烈至极,也致使大片城池落入羌人之手,更有一小州惨遭屠城。谁曾想,这背后竟是自己人的暗箭。
屈邵抬手,压下众人几乎沸腾的怒火,自己却是捏断了木椅的扶手。
他强压盛怒,缓缓起身,冷静询问:“你可有证据?”
“我偶然得到过一封李承恩与三皇子的往来密信,夹在一堆信件中,故而未被完全烧毁,上面有军情和二人的私印。”
“密信在何处?”
戴士诚缓缓摇头:“李承恩行贿朝廷官员的账簿,我现在可以给你。但通敌的信件,须得等平安到达京城后,我才会拿出来。”
“可。”
“我还有一个要求,帮我把李双找来,我要带她一起走。”
屈邵略一颔首,随即就有暗探领命往乐营而去。
不多时,被打晕的李双就出现在暗室中。
戴士诚忙扑上前,轻轻将她摇醒:“双儿、双儿。”
暗探下手并不重,李双很快转醒,只是睁眼看到戴士诚,霎时脸色惨白,如同见鬼一般。
“你、你竟然……没死?”李双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不对,紧抿双唇。
闻言,戴士诚如遭雷击,目眦欲裂,狠狠将人推开:“竟是你害的我!”
见他已猜到真相,李双索性收起柔弱之姿,恨恨道:“不错,是我把你的背叛告知干爹,你果真和屈邵勾结在一起了!”
事已至此,戴士诚也懒得去纠正辩解,万念俱灰道:“为什么?连你也不是真心待我?”
“为什么?”李双语气凌厉,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恨:“为什么?因为我不甘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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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好,干爹也罢,有人真正把我当成人来看吗?”
“不,你们只把我当作物品,至多替你们管管那些你们都不屑放在眼中的妓子。”
李双从地上爬起,俯视着他:“可你们忘了,我也是映梅宫出来的!我见过贵妃是如何一步步爬到那个至高之位的!”
“所以我在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为什么我只能是任你们摆布的棋子?”
“我不甘心!戴士诚,杀了你,我就能趁乱夺过襄镇的管控权。”
“我一直是干爹的人,要怪就怪你漏了把柄,我只不过煽了下风、点了把火罢了。”
一席话震惊了戴士诚,他启了启唇,却不知说些什么。
屈邵却是有所思量。
那位身边的洒扫宫女,都能有这一番野心壮志。那那些富有学识的女子呢?
待明年的科举一开,女子皆可入仕,不知又要多上多少真正的天子门生呢。
看来,离那位想要的时代,不会太远了。
戴士诚脸色灰败,低声说:“我房间有道机关,将所有的山水画卷放入画缸,一旁架子便会移开。账簿就藏在墙洞中,旁边的机关盒里是密信,只有我能打开。你保我和李双的性命,我就将开启之法交予你。”
听到账簿,李双脸色大变:“你竟私底下留了后手,防着干爹!”
戴士诚凄惨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干爹,杀了多少手下之人,只要稍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意。当初,同我睡一张褥子的小桂子,只因与前淑妃宫中的奴婢说了一句话,便被他推入井中,活活溺死!你要我怎么不防?”
屈邵懒得听他们的纷争,挥挥手,吩咐人将他们分开关押。
而今没了戴士诚,大半襄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自然知道李承恩已到达襄镇,劫人之事瞒不了多久,不过李双和戴士诚一同失踪,倒能迷惑李承恩几日。
几日快马加鞭,也够从京城赶到梓州了。
屈邵走出暗室,军营灯火赫然映入眼帘。
他特意将人放在军营,李承恩的手永远伸不到的地方。
回到主帐,屈邵召来樊田强,问询李承恩运送财宝的船,钓没钓起京中大鱼。
“回主子,我们的人配合赵赓彦大人,顺藤摸瓜,摸到了京兆尹、吏部侍郎府上。赵大人已秘密进宫禀告圣上,圣上震怒,特命赵大人为梓州御史,前来彻查买官鬻爵一案。”
屈邵并不惊讶,当初把这个功劳丢给赵赓彦,正是存了让他下梓州的心。
赵赓彦和他的交情鲜有人知,甚至表面交恶,也是陛下愿将人派来的原因。有阜陵在,不日之后,他便能在梓州便宜行事、大举出兵了。
不知不觉,时间已来到了子时。
秋寒露重,小楼的暗房似乎并不保暖。
思绪回到白日,一向伶牙俐齿的小女贼并不为自己辩驳,只一双委屈的眸,一句“我不是细作”,便再无表示。
她不经意流露出的疑惑和好奇,确像失忆之人,可她最擅长的,不正是做戏吗?
他不信,这么巧,偏偏挑了个羌人细作放在身边。
屈邵想要一个答案,他的直觉告诉他,失忆并不是那个答案,但细作也不是。
既想不起来,便在暗房里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