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冷的对峙间，孩子的哭声和女人默默隐忍流泪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妇人又开了口，“陆小姐，如果当初不是悠然为了辞衍，被逼得远走海外，今时今日哪里轮得上你来做这个谢太太？”


    陆湘湘垂眸看那妇人，“是我逼她走的吗？如果不是，你乱扣什么帽子？再说了，即便没有我，还有别的世家千金，怎么也轮不上白小姐吧？”


    这话说得十分刻薄，羞辱的白悠然体无完肤。


    谢老爷子就是看不上她的出身才会逼得她和谢辞衍分手，甚至害怕她回国纠缠，还逼得她嫁人。


    这件事是她的隐痛。


    永远的隐痛。


    现在被陆湘湘这么说出来，她羞愤不已。


    “我知道，我出身卑微，比不上谢太太系出名门，但我们母子也容不得你这么侮辱的！”白悠然哭得撕心裂肺，抱着孩子就要往墙上撞——


    好在被她的小姨拦住。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谢辞衍为了拦住白悠然，用力推了陆湘湘一把——


    陆湘湘脚下踉跄，腰用力撞在墙壁凸起的边沿，疼得她眉心紧蹙，手腕上的玉镯撞在墙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湘湘！”池念伸手去搀扶住陆湘湘，“有没有事？撞到哪里了吗？”


    陆湘湘眼神呆滞，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地上碎成好几节的玉镯上。


    那是谢辞衍送她的新婚礼物。


    她从没有取下来过。


    现在却碎了。


    像极了他们的婚姻。


    她低笑了声，抬头对上谢辞衍的目光，话却是对白悠然说的，“白小姐，真想死，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割大动脉。”


    谢辞衍亦看着她，额间的青筋在跳跃着，哪怕一张脸面无表情，他的神情也是阴鸷而狰狞的。


    陆湘湘昂扬着下巴，目光里尽是挑衅。


    杀意好浓啊！


    如果一巴掌扇过来，扇碎她对他仅剩的一点儿期待和感情，好像也不错。


    毕竟这把往她心上捅的刀，是她自己递到谢辞衍手上的。


    是她纵容了他将白悠然带到她的眼前晃悠。


    约莫沉默好半晌，谢辞衍眯了眯眼，沉声道，“陆湘湘，给我滚回御园！”


    陆湘湘眉梢微挑，漫不经心，“我还以为谢先生要为白月光甩我两巴掌呢？不打吗？不打的话，那我就走了！”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没再理会他们，在池念的搀扶下进了电梯。


    黎琮紧跟其后。


    电梯门缓缓合上。


    两人四目相对。


    谢辞衍看着陆湘湘眼底的绝望，心口一窒，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玉看了好一会儿，才蹲下身，将碎玉捡了起来，隐在光影里的脸，让人看不透。


    ……


    陆湘湘让黎琮送她回御园。


    “黎哥哥，替我清算下我名下的财产，尽快拟定一份离婚协议书发给我。”她说完推门下车，“帮我送念念回家，明天一早，你来帮我搬家，暂时搬去西山别院，你先别告诉爷爷。”


    池念不放心，想留下来陪陆湘湘，可她拒绝了。


    黎琮知道，她是想要单独和谢辞衍谈离婚。


    陆湘湘进屋，容妈还没有睡，听到响动，揉了揉眼睛，赶紧起身伸手扶住她，“太太，你喝酒了？我给你煮点儿醒酒汤？”


    “容妈，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我不困，你没回家，我不放心呢！”容妈笑呵呵地开口，“你等着啊，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陆湘湘没有多说什么，疲惫地抬步往楼上去。


    她推开卧室的门，打开灯，照亮了里面的一切。


    三年婚姻着实是个笑话。


    是该到了结束的时候。


    陆湘湘从衣帽间拿出一个29寸的大箱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可她一向奢侈惯了，东西太多了，只能装了目前这个季节常穿的，以及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东西装入箱子里。


    至于剩下的，直接捐了吧！


    整理好东西，她抬头看挂在双人床前的结婚照。


    不知道是不是那会儿还是蜜月期，所以他装得格外温柔，眉眼间都是对她满满的喜欢。


    现在不装了，所以就只剩厌恶。


    陆湘湘从抽屉里拿出剪刀，赤脚踩在床上，将结婚照取下，用力摔碎，拿出里面的照片从中间剪开。


    像是硬生生将他们分离。


    从白悠然回来的时候，她有想过为了这段关系妥协，委曲求全。


    可原来委屈求不来全部，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既然这样，她不要了。


    家不要了，男人也一样！


    ……


    VIP病房内。


    谢辞衍将白悠然母子安排好，就准备回御园。


    “湘湘是有口无心，你别放在心上。”嗓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顿了顿，他又道，“悠然，你把‘惊鸿’的工作辞了，我给你另外找一个舞团，或是你想要自己成立属于自己的舞蹈工作室也可以。”


    白悠然僵住。


    他这是在维护陆湘湘？


    所以这三年的婚姻，他对陆湘湘动心了？


    “好，我明天一早就跟顾团说辞职，一定不会让你为难的。”她笑着应承，眼神里满是担忧，“阿衍，对不起啊，让你和你太太闹矛盾了。”


    谢辞衍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


    白悠然又继续道，“阿衍，关于我的事能不能不要跟你太太说？她已经够瞧不上我了，要是知道……”


    “我不会跟她说，你放心。”谢辞衍打断她的话，他盯着她看了很久，“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白悠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笑着点头，看着谢辞衍离开。


    “小姨，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潇洒转身？明明我们曾经那么相爱过，为什么我为他受这么多苦，到头来伤心绝望的，只有我一个人？”


    妇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悠然，你别胡思乱想，如果辞衍不爱你，就不会在知道你的处境后，次次都来到你身边。但你也要理解他，他之所以不和陆湘湘离婚，也是为了护着你，还有陆老爷子手里的万臻股份。”


    白悠然轻声呢喃，“是这样么？”


    可她总觉得，谢辞衍对陆湘湘并不是冷淡，反倒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


    越是压制，就越是深爱。


    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拿回属于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