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


    京州国公馆，兰亭序包间。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紫檀木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空气中飘散着顶级大红袍的醇厚香气。


    罗刚端坐主位，面色沉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进来。


    韩青。


    她脸上挂着微笑，径直走到罗刚对面坐下。


    “罗总，久等了。”


    韩青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罗刚抬眼看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韩总监倒是准时。”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一个邀请的手势。


    两个商场上的老狐狸，从见面的第一秒钟，无形的交锋就已经开始。


    韩青仿佛没有察觉到罗刚的冷淡，自顾自地拿起茶壶，为罗刚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


    “罗总今天约我，想必是为了令爱的事情。”


    韩青放下茶壶，开门见山。


    罗刚冷哼一声，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韩总监好手段，把我女儿当枪使，把我们百城互娱拖下水，现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喝茶？”


    罗刚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韩青闻言，嘴角牵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罗总言重了。”


    她慢条斯理地说。


    “令爱的性格，罗总比我更清楚。”


    “就算没有我们，她和林木之间的矛盾，也迟早会摆在台面上。”


    “我只不过是……让这件事发生得早了一点而已。”


    她顿了顿，看着罗刚愈发阴沉的脸，继续说道：


    “而且，罗总请看现在的网络舆论，虽然对令爱有些非议，但同情她的声音也不少。”


    “至少，她不是孤立无援地退圈，不是吗？”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罗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一个颠倒黑白！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们了？”


    “感谢倒不必。”


    韩青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毕竟，我们也是推手之一，承认这一点，是合作的基础。”


    罗刚被她这句话噎了一下。


    他发现跟这个女人说话，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她太懂得如何掌控谈话的节奏和对方的情绪。


    “好，说正事。”


    罗刚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


    “你电话里说的合作，是什么？”


    韩青放下茶杯，身体也跟着前倾，目光直视罗刚的双眼。


    “很简单。”


    “我们联手，彻底打压林木。”


    罗刚闻言，靠回椅背，发出一声冷笑。


    “打压他？”


    “韩总监，你是不是忘了，前段时间星光娱乐是怎样被林木逼得焦头烂额？”


    “现在又想拉着我下水？”


    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而且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们？”


    “这对我们百城互娱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


    韩青胸有成竹。


    “第一，为令爱出一口恶气。”


    “我相信，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还无动于衷吧？”


    罗刚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寒意又加深了几分。


    韩青继续抛出她的筹码：


    “第二，也是最实际的。星光娱乐这块蛋糕，罗总眼馋很久了吧？”


    罗刚的瞳孔猛地一缩。


    星光娱乐！


    王芳倒台后，星光娱乐群龙无首，成了京州各大娱乐公司眼中的肥肉。


    百城互娱自然也想分一杯羹，但罗刚很清楚，想吃这块肉的不止他一家。


    而且，他一直怀疑，当初能和百城斗得有来有回的星光娱乐，背后有更强大的资本支持。


    “你什么意思？”


    罗刚的声音变得沙哑。


    “我的意思很简单。”


    韩青的笑容里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只要罗总愿意合作，我们惊蛰文化，愿意将星光娱乐的利润，让出一部分给百城。”


    罗刚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让利？”


    他嗤笑一声。


    “韩总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区区一个惊蛰文化，凭什么敢说能左右星光娱乐的归属？”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惊蛰文化是什么体量，罗刚一清二楚。


    李国强那种货色能撑起来的公司，能有多大能耐？


    韩青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罗总，我们凭什么，您不需要知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您只需要知道，只要我们合作，在京州，绝对不会有第二家公司，能从百城互娱的嘴里抢走星光的资源。”


    “这，就是我们给出的价格。”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空气中飘荡的茶香，和罗刚沉重的呼吸声。


    韩青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绝对不会有第二家！


    这是何等的自信？


    又是何等的实力？


    罗刚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惊蛰文化背后，果然有庞然大物！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老练的女人，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忌惮。


    林木的计划是对的，将计就计，蛇必须引出洞才能打死。


    良久，罗刚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挣扎。


    “这件事，太大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韩青的目的已经达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包。


    “当然。我等罗总的好消息。”


    她顿了顿，补充道：


    “一周之内，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们给出的价格，不会变。”


    说完，她没有再看罗刚一眼，转身，结账，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门外。


    罗刚在兰亭序包间里静坐了足足十分钟。


    直到服务员进来续水，他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离开了国公馆。


    他坐进车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木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


    林木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是我，罗刚。”


    “嗯，谈完了？”


    林木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谈完了。”


    罗刚深吸一口气，将车窗降下些许。


    让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试图让自己纷乱的思绪变得清晰。


    他言简意赅地将刚才与韩青的对话内容。


    包括韩青的傲慢态度，抛出的合作条件，以及那句最关键的——


    “绝对不会有第二家公司，能从百城互娱的嘴里抢走星光的资源”。


    电话那头，林木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直到罗刚说完，那边才传来轻微的翻动纸页的声音。


    “星光娱乐……”


    林木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罗总，你跟他们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对他们背后的势力，有猜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