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不是酒店服务员，而是几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神情严肃的陌生男人。


    为首那人胸前佩戴的银色徽章，在楼道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税务局？！


    他们怎么会找上门来？！


    王芳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刚因红酒而温热的身体，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得没有一丝知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星光娱乐的账目虽然问题重重，但每一笔“账外账”都由她亲自经手，做得天衣无缝。


    除了那几个早已跟她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核心心腹，外人根本不可能拿到任何蛛丝马迹！


    怎么会……


    “王芳女士，我们是京州市税务局稽查科的工作人员。”


    门外传来一个冷静而公式化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星光娱乐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在经营期间，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伪造账目等违法行为，涉案金额巨大。”


    “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实名举报？！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王芳的脑海里轰然炸响，劈得她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稳。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张脸。


    韩青？


    她想除掉自己？


    不，她没那么蠢，留着自己明显比直接除掉自己要有价值得多。


    林木？


    他一个从哪来的人脉和渠道，能拿到星光娱乐的核心账目？


    那是谁？


    会是谁？！


    一个个名字在脑中飞速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那些曾经对她点头哈腰、奉承巴结的面孔，此刻都变得模糊而狰狞，仿佛每个人都有背叛她的动机。


    ......


    “请你立刻开门，配合我们工作。”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王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开门，等待自己的就是万丈深渊。


    不开门，等他们破门而入，自己只会更加狼狈。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红酒，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动着妖异的红色，像是在无情地嘲笑她刚刚那可笑的“自由”宣言。


    她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行绿色的“出票成功”字样，那通往天堂的阶梯，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十几秒钟，对王芳来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缓缓走到门边，颤抖着手，解开了门锁。


    “咔哒。”


    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


    门外，几名税务人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为首的中年男人出示了工作证和一张拘传令。


    “王芳，我们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调查，并将对你的所有物品进行搜查。”


    “这是相关法律文书，你看一下。”


    王芳的目光呆滞地扫过那张纸，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搜查令上“举报人”那一栏，那里被一片白纸覆盖着。


    “我……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等到了税务局，你自然有这个权利。”


    为首的男人语气严肃，没有任何缓和。


    “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


    “同时，你的所有通讯设备，将由我们暂时保管。”


    一人径直走向书桌，拿起那台还亮着出票成功页面的笔记本电脑和王芳的手机。


    另一人则走向墙角的那个崭新的行李箱。


    王芳的心脏猛地一抽，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完了！


    那里面装的都是逃跑用的东西！


    那名工作人员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了箱子。


    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当季名牌服饰，几件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最显眼的，是顶部用塑料袋封好的一沓厚厚的Y国货币。


    看到这一切，几名稽查人员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王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在这些人面前，被轻而易举地剥开，像个笑话。


    她被“请”出了房间。


    酒店里的工作人员，看到被几名制服人员簇拥在中间，脸色惨白如纸的王芳时，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八卦的神情。


    王芳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尊严，可现在，都没保住！


    被带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倒映出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张曾经在无数名流酒会上巧笑嫣然的脸，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她本该坐在飞往Y国的头等舱里，喝着香槟，俯瞰云海，开始她的新生活。


    而现在，她却要坐进一辆公务车里，去往一个她从未想过会踏足的地方——税务局的审讯室。


    天堂和地狱，原来只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


    酒店楼下的阴影里，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着。


    刘辉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王芳被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架”上了一辆公务车，车门关闭，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街角。


    他脸上的神情复杂，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有对未来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赌徒押上全部身家后，等待开牌的紧张。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女声。


    “办妥了？”


    “韩总。”


    刘辉的声音瞬间变得谄媚起来。


    “办妥了！”


    “刚刚我亲眼看着税务局的人被带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消息。


    这短暂的沉默让刘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很好。”


    韩青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刘辉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满意。


    “明天上午九点，来惊蛰文化一趟。”


    “好的好的！谢谢韩总！谢谢韩总提携！我一定准时到！”


    刘辉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应道。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刘辉握着手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他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


    “王芳啊王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由你来当我的敲门砖吧！”


    说完，刘辉发动了汽车，汇入了与王芳截然相反方向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