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可能？


    真的是她？


    王经理更是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他扶着旁边的一盆绿植，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在全扬死一般的寂静中，小沫带领着她的法务团队，走进了大堂。


    她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仿佛每一下都踩在张启和王经理的心脏上。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李维面前，脸上露出一丝职业化的微笑，主动伸出手。


    “李维先生，您好，我是小沫。”


    李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握住那只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小沫小姐，您好，辛苦你们跑一趟。”


    小沫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脸色惨白如纸的张启和王经理身上，眼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想必，这两位就是百城互娱的相关负责人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关于苏晓小姐的解约事宜，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


    张启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看热闹的员工，此刻都变成了被施了定身术的木雕，脸上写满了震惊、骇然与不可思议。


    他们终于明白，李维的那个电话，不是虚张声势。


    徐天后，真的派人来了。


    “谈……谈什么……”


    张启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他试图挤出一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误会，都是误会……”


    小沫根本没兴趣听他解释。


    她侧过身，身后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律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前台的接待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让张启和王经理同时哆嗦了一下。


    “张先生是吗？”


    男律师的语气冷静而专业，他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我是徐清瑶女士工作室的首席法律顾问，姓刘。”


    “关于贵公司与苏晓小姐的合约问题，我们长话短说。”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张启面前。


    “第一，贵公司在未与苏晓小姐及其经纪人李维先生协商的情况下，单方面取消其参与《歌手》节目的资格，并试图强占其拥有合法授权的音乐作品，已构成严重违约。”


    “第二，根据苏晓小姐与贵公司签订的艺人合约第17条第3款，当甲方（百城互娱）出现严重违约行为，损害乙方（苏晓）合法权益时，乙方有权单方面无条件解除合约，且无需支付任何违约金。”


    刘律师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张启：


    “对于以上两点，贵公司有异议吗？”


    张启的嘴唇翕动着，一个“有”字在喉咙里滚了无数圈，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异议？


    拿什么异议？


    人家连合同条款都背出来了！


    见对方无应答，刘律师继续说道：


    “既然没有异议，那么，这是苏晓小姐的正式解约函，请贵公司签收。”


    “从此刻起，苏晓小姐与百城互娱传媒有限公司，在法律意义上，再无任何经纪合约关系。”


    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


    “另外，关于贵公司的违约行为，我的当事人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启心上。


    追究法律责任？


    他毫不怀疑，以徐清瑶团队的能量，一旦对簿公堂，百城互娱不仅会输得底裤都不剩，更会在整个行业内声名扫地，成为压榨新人的反面典型。


    到那时，恐怕整个公司都要面临一扬巨大的公关危机。


    罗总也保不住他！


    “不不不，刘律师，小沫小姐！”


    张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这……这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


    “我们公司对苏晓一直是非常看重的！”


    “取消节目资格，也只是……只是暂时的战略调整，我们后续还有更好的安排！”


    “至于那首歌，我们更是没有半点要抢的意思，只是觉得罗娜……啊不，是觉得公司出面推广，效果会更好！”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试图挽回局面。


    小沫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语气里透出一丝不耐。


    “张总监，我的时间很宝贵，徐小姐的时间更宝贵。”


    她转向李维和苏晓，原本冰冷的脸上瞬间融化，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李维先生，苏晓小姐，我们走吧。”


    “徐小姐已经在工作室等你们了。”


    “好的。”


    李维点点头，护着苏晓，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等等！”


    张启慌了，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冲上前拦住他们。


    “不能走！解约……解约可以，但是……但是那首歌！”


    他急得满头大汗。


    “《泡沫》是林木老师答应给百城娱乐写的，现在苏晓解约了，这首歌的授权，理应留在公司！”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了。


    只要能留下这首歌给罗娜，他或许还能跟罗总有个交代。


    听到这话，一直沉默的苏晓，身体微微一颤。


    小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回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张启。


    “张总监，看来你不仅不懂法，连基本的合同逻辑都不懂。”


    她旁边的刘律师冷冷地开口，接过了话头。


    “音乐作品的授权，分为‘对人授权’和‘对公司授权’。”


    “林木先生与李维先生签订的，是‘对人授权’，授权对象是苏晓小姐个人，而非百城互娱。”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授权苏晓小姐个人在合约期内拥有该歌曲的演唱权及相关商业推广权。”


    刘律师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也就是说，这首歌的权益，是跟着苏晓小姐走的。”


    “她人在哪里，歌就在哪里。”